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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杖被主人遗弃,倾斜地卡在她抱蛇皮袋的缝隙之间,还染着血污和泥点,比垃圾场脏。
雨点没落在头顶,也没打在塑料雨衣上,边生撑伞接替一分钟前的那把,在偏后半步的位置。
“玄小姐,请。”边生手引后面那辆黑色轿车。
“谢谢。”
同样的伞,也不一样,旁边的人不一样,没那般残狞性子。
不用帮忙,玄梓自己拉开车门,把蛇皮袋掂进去,钻到后座。
豪车体验感果真如网上说的舒服,座椅软,出垃圾场的路坑洼,也不颠。
这辆车黑沉,前一辆漂亮,清辉得冽人。
才觉,银棕后尾挂着三牌照,最上面是-晟A开头,五个数字全是-9,下面两张看不清,雨朦朦模糊了。
到人间小半年,也就在赤城呆了多久,第一次见,是老城区有钱人太少,或是有钱人不够有钱,够不着。
玄梓侧颈透过窗看,不闲累,分不清是哪条道,到哪是哪。
外面景致该是倒退,却像在前进,玻璃蒙一层黑,路灯照光也暗几度,虚影不真实。
社区公交玻璃透,会真实些。
灯光微弱,阴影映下,狄九深单手撑在边沿,棱角分明,眉眼晦涩若隐若现。
窗西开两指宽,三三两两雨水灌进来,会打湿袖,他也没管。
管了只湿狐狸,眼梢润得滴水,喊他那几声潮漉漉的,拧都拧不干。
“把她拆开来,里面是不是也装满瓶子。”
不是。
边生听这话,像刀刃已经点在心脏上了。
方向盘上的双手微紧,他透过反光镜,瞥了眼后面那辆车。
靳州那边来电话,主上懒得接,又打两个没被接通,那边就没继续了,这会儿愿意多问一句。
揣测不得。
“主上,狄老午时来电,询问您何时返都。”
“告诉祖父,喘着气儿呢。”
后座的人暇着眼,没后话。
家里管,也管不了,权政呈到眼底几次,主上不过手,没人能强求,不是国内到处飞,就是国外一待几个月,老的小的想见一面都难。
~
半山腰的别墅,漫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华灯高亮,两边林木环绕,山后面还有山,海拔较低,宜居。
荒郊野岭不担心有野兽出没吗。
车停,开门下车,玄梓没找见男人的身影,银棕色不在,他没停。
眼前两三幢,后面挡着还有。
明天雨停了,没事还是回老城区,这贵地待不起,垃圾也捡不了,业务也做不了,白耽误时间。
那位不见得没忘。
开车的保镖单独护送进了间地下室,话没交代一句。
厚铁门在身后合拢,落锁声沉重,在空气里荡过。
她像被当成犯人关起来。
师傅教过,仙与人不曾区别,位高权大,心皆深,沙子怎么可能入他们的眼,他们玩什么,自己又有什么。
是了,因果能平,人有高低,那位高,她低。
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闪烁红光,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阴暗潮湿,什么物件也没有。
方圆数里,倒充斥着一种过度丰饶而导致的能量淤积,还有浪费。
“真是……富得快要溢出来了啊。”玄梓施用神力,探知半山。
“能量流转一点都不通畅,难怪需要清理。”
朝哪面都是墙,她站久了累,找个角落坐下。
小猪零钱包已经湿透,摇两下,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抖落出来。
一张张皱巴巴的零钱纸币,几个硬币。
玄梓挨个角摊开纸币,手掌温度高些,把它们烘一烘。
“交通费算三块……虽然是被抓来的,但距离这么远,基础成本要算。”
“精神损失费……嗯,被关小黑屋,算二十吧,友情价。”
“误工费……从在垃圾场开始算,到现在,按半天计算……”
“还有那个蛇皮袋,被他们拿走的时候好像刮了一下,折旧费得算上……”
夜深,十一点。
近后山那一幢,二楼书房,电脑是外放,白欧那边的人还在汇报。
“……萨科东的FEUD和WEI两大银行巨头向崇明投来合作意向,引发法哈维首相关注,他想约您洽谈……”
-不谈。
不耐烦。
谁都见,没时间,他狄九深哪管你是什么身位,懂事点别碍眼。
狄九深小半身支在窗外,左手别着支细烟,没抽,作沉香用似的。
通身一袭墨色,单得孤独,帝都挂上的月亮也比不过。
他回声,那边就停,静着,那边就继续。
静静候在案角,边生不打扰,默记。
赤城落脚不足半月,不是董,付几个世家,就是沈家还有其它贵公子,邀约不断,按主上的意思拒了,还是往他手机来电。
那些爷找他的号码,不麻烦,这点本事还是有。
主上:送进去。
管用,消停了,他回的短信,都没打电话。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惊雷炸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啪!”
桌上那支镶着蓝玉的古董钢笔,笔尖折了。
流淌的墨水毫秒间污了桌上那份关于白欧的文件,精密的数字和条款也一同被吞噬。
没管文件,边生立马打电话问管家任伯怎么回事,那边说电箱突然全部跳闸,还不清楚原因。
挂断电话,转告主上。
锋眉微蹙,狄九深淡定闲意,也不回头看,大拇指拨烟,余烬飘散,跟着雨进泥里。
就像现在,人人紧要主上安危,偏生主上最无所谓,心里没个在乎,权也不算,那是他愿意要,不想便不留。
不久,边生会彻底见识到,他口中的主上是如何惦记人,只惦记那一个。
人在身边,喝茶也过得,人躲起来,酒烟再烈也难安眠。
案桌里侧,小叶紫檀椅后腿又咔嚓响,断口整齐,仿佛是被利刃切割。
没等细想,室顶上方水晶吊灯,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线路短路产生的火花,像金色虫子般四溅跳跃。
整个书房陷入黑暗,偶尔划过闪电,照得诡谲的青白。
备用电源系统似乎也受到影响,延迟几秒才启用。
柔和的应急灯光亮起,书房里已是一片狼藉。
这一切,像是倒霉透顶的巧合。
太密集,明显不正常。
“人呢。”
转身趋步,狄九深将烟火堙灭在墨水浸透的文件上。
问的是垃圾场带回来的那位女孩。
恰逢。
嗡——收到消息,边生看过,硬着头皮回话:“主上,玄小姐在地下室。”
他已安排吴铭来人把那保镖带走,犯蠢的木头白做人,主上伞下出来的,怎么让进地下的门。
“你想回吴铭。”
狄九深一脚踹开残缺的座椅,嘭——,挡他道了。
戾气生冷,攻击性利得刺喉咙。
不想!
鞠至九十度,边生怕的,主上用人不用第二次。
这时候,最该不回话不解释,等着便是。
“要不把那些幢推了,不住活人住死人。”
“省棺材,钱也随你们,管够。”
话伴步声落。
人从他头前经过,势重压人,但好在没再提,这次算过了,还是得回趟族里,领罚。
地下室。
监视器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里面的情景。
路过,狄九深淡睇一幕。
女孩靠墙盘坐,面上擦干了,垂发看得出来还是湿,一幅可怜样,手里拿的东西,是张塑封……
手写价目表。
凉得透红的手指在上面比划,嘴里还念叨着。
温顺乖觉,没吵没闹,狐狸也就这么小只,能费什么。
然,日后玄梓没央多求,倒是狄九深把自己费在她身上,弄权的手给她簪发,尊王的面接了巴掌,也要哄人。
门被推开,起了轻微摩擦声,很浅,能听见。
抬望门口的男人。
别人站那十米不到的距离,换成他,骨子范着帝王相,坐飞机也跨不过那层漠冷。
哦。
一秒,玄梓复低首,再清欲英俏也不看,太高。
晚上不睡觉,找乐子找到这破地方来,笑笑,搞不懂。
也是,他的地界,爱干嘛干嘛,刀架脖子上也认,算识人不清,大不了重开一局,躲远远的。
等被翻来覆去时,玄梓懂了,他在哪,哪就是他的地界,人间是,上面也是。
停在一步远,狄九深居高临下,黑影罩完了角落,玄梓看不清字。
谁比她无辜,帮人清理灾厄,被关起来。
墨瞳里没光,好凶,分明没惹他,女孩仰他,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
先前可没少悄窥,在他眼里留最久,他说什么了吗,怎的这会儿才肯不受,没人给他使这脾气。
终是息了性,狄九深下蹲,举目平眸。
浅淡的烟草香,刚抽过没散完,还是墨瞳在替他问-你干了什么。
这份屈尊降贵,不应是不识抬举。
眨眨眼,玄梓表示自己冤枉,“先生,监控里能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这多闪红光,不就是用来查的吗。
“只是在这里,存在。”
“但你这里的平衡太脆弱,我的场稍微漏出一点,它就承受不住。”
玄梓指一圈四方。
为了让他理解,又换种方式作解释,也许能转化成客户。
“简单说,你把我关在这里,相当于在精密仪器里扔进块强磁铁。”
“仪器失灵,不能怪磁铁。”
男人唇启:“只要你在,就会不断发生。”
没有问其它的,与这个世界不符的奇怪现象和说辞,他都不意外。
点首,玄梓松了神,不拿架,有业务就赚。
“除非我主动进行能量回收与平衡,也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清理服务。”
“但那是收费项目。”
狄九深俯瞰价目表,不真不假,大千万投资不一定能分他三分认真。
-开价-
冷淡干脆,在他口中钱不是钱,和之前要买她命一样。
命不是命。
作生意人是爽快。
玄梓没立即回答,将手里那张塑封表推到男人面前,郑重适才不像骗子。
边划拉,边逐条宣读。
“日常□□费: 100元/天。确保所处建筑结构稳定,设备正常运行,避免非正常损耗,范围仅限于我日常活动的主要区域。”
“个人灾厄清理:面议。根据灾厄严重程度、清理难度、耗时以及可能造成的能量反噬风险浮动计价,起步价较高。”
“紧急危机干预:价格另算,视情况紧急程度和消耗而定,上不封顶。”
“个人灾厄清理”那栏重点地敲三下。
“而先生,”
一座有待处理的高危核废料场。
玄梓严肃地与他对默,“你身上不良资产规模巨大,业力纠缠级别是我见过最高的,属于VIP中P。”
“按次清理,起步价,这个数。”
张开五根手指,在男人面前轻晃,五万。
狄九深挑眉,不屑得很-这也算钱,瞧不起谁?
没瞧不起。
该拿的她统统都要,不该承的坚决不碰。
“单次。而且不保证根治,只能阶段性缓解。”
玄梓附加补充:“因为先生的不良资产是会再生的,除非你停止产生新的……嗯,负面业务数据。”
解释得很商业,旁听生边生只觉出一个味,主上恶业缠身,罪孽深重。
孕在狄夫人怀肚里时,便姓了狄,帝都城奉的主,繁事琐事紧着由主上决断,换个少爷心性来,玩不转,早倒官漩里爬不起来,哪还能在商域游刃有余。
“如果想签订长期灾厄清理契约,”
索性展开推销,玄梓期待,“我可以给你打包价,并优先处理你的需求。”
“毕竟,你是大客户。”
言讫,静候眼前的人搭话。
“长期?”狄九深调笑,“多久。”
询她期限多久,她说多久好呢。
“先生,先签六十年吧。”
“支持续费。”
玄梓眉弯眼笑,近着他。
老好说话的。
半永久VIP,合计这次任务的剩余时间,加上可能需要的养老金。
男人哼嗤:“能耐。”微抬上睑,眺量她。
“谁活不到,谁孙子。”
真完蛋,骂她,连自己也骂,旁人谁敢这么说他,不活了差不多。
后续,玄梓先当孙子,躲起来了,狄九深那坏透模样惹她心软,又巴巴地往暗极的禁区里倘佯,自己作引把人养好。
别说六十年,六天都没有。
这数字,边生没听哪家千金、贵女敢说。
不过逢场作戏,潇洒享乐,主上身边不留人,他情然待谁那便待,爱多嘴的不惯,黏着想留人的没下回。
玉家独长闺玉京菀,也不是,搁帝都橘园。
玉大小姐身形样貌气质佳,妥妥古画里刻出来的姝丽,不作不闹沉得住,也懂怎么追人,识趣这点过主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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