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逝梦

　　“秦公子。”江云皱眉道，“这又是哪里。”
　　面前，是一间房间，但陈设简单，甚至简陋，只有窗边坐榻，中央桌椅和墙上的一副卷轴。
　　“我的书房。”秦枫道。
　　“这里是龙族?”江云环视一圈问道。
　　“嗯。”秦枫走到那坐榻处，从旁边取来一个软垫，而后对江云道，“小云可以先在这坐一下。”
　　“秦公子方才说我若不愿，可以送我回凤山。现在我想回去，你会依言送我去吗？”江云看着他道。
　　秦枫动作微顿，低声道：“若小云想走，我会的。”
　　“那便劳烦秦公子了。”江云说完，站在原地看着他。
　　秦枫的动作彻底停滞，而后，他放下手中的软垫，转身走回江云身边。
　　江云此时仍穿着那件斗篷，他握住了秦枫伸出的手，而后，眼前景色转瞬变化，他又回到了那片梧桐林。
　　可当他回头时，秦枫却突然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颈间，沉重却有些……脆弱。
　　接着，他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苦笑道：“抱歉，冒犯了。”还没等江云回应，便消失不见。
　　江云立在原地，沉默着，但这种沉默没持续多久便被打断了。
　　一位匆忙走过的凤族人瞥见他，立刻退了回来，一边靠近一边说着诸如“找到了，大家不用找了”之类的话。
　　接着，江云只见一只彩凤似是从穹顶的霞光之外落下，穿过云层，变为了一位极美的女子。
　　江霓略过那位凤族人直奔他而来，握住他的双肩左看右看，边急道：“小云你方才去哪了，竟然突然就从凤山内消失了，那个秦枫也不见了，是不是他将你拐跑了。”
　　“人族的术法果然不靠谱，我过会就去让族长封了这家伙的通行令。龙族的人突然出现在凤山，还能来去自如，实在太过了。”
　　江云垂眸道：“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抱歉。只是，方才突然被带走，现下有些累。我可以先回房吗？”
　　“好。”江霓拍拍他，一边对旁边的凤族道，“若木公子，劳烦你先照看一二，我要先去族长那一趟。”
　　若木点点头：“江霓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呢，再不济，我还可以把照夜叫来。”
　　“那就拜托你了。”说罢，她重新化作彩凤翱翔而去。
　　江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道：“姐姐倒是当真有些……”
　　“她也是担心你嘛，我们先进去吧。别担心，我是凌霄峰座下，哪怕是秦枫，大抵……也能撑过一息，给族长报个信吧。”若木不太确定道。
　　江云听他这话，有些好笑：“若木公子方才还信誓旦旦，现在却这般说，倒是坦诚。”
　　“没办法，我总不能随意胡说，到时万一人来了江云你就愣在原地不跑，不是害了你。”若木道，“不过没想到这次你居然喝个酒就失忆了，还突然多出个夫婿，族里都传遍了，现在琅轩可要郁闷死了。”
　　“琅轩?那位酿酒的公子?姐姐说过这事蹊跷，定然不能怪那位公子的。”江云忙道。
　　“没怪他，你放心吧。失忆这事说稀奇也不稀奇，大家就是打趣一下，逗逗琅轩。”若木说着，打开房门让江云先进去。
　　江云进门后，环视一圈对若木道：“若木公子自便便好，我看会书。”
　　若木点点头，坐到了一旁的桌椅上，左手撑头发着呆。
　　江云从中央床榻上取了那本四海风物志，坐至一旁的一个柔软凭几类事物上看了起来，接续之前所想看的龙族内容。
　　『龙族，心性皆冷，居极境。』
　　没了。
　　江云皱眉地往后翻了几页，却发现后面都是关于其他神兽的介绍，而与龙族相关的，竟真的只有这一句。
　　可龙族，不是与凤族并称的大族吗？千万年后，凤族内与其相关的记载不应只有这一句啊。无奈，他接着往下看去。
　　『画景，孑然异兽，擅织旧梦。尝……』
　　后面的字有些模糊不清，江云便接着往下翻。
　　『青鸟，传为神使，青鸟出则神谕现。现居虚极之屏旁大荒孟泽内，传言泽内有一参天神树，能通天地，见万生。众青鸟皆尊奉无上神，岁时累祭。』
　　神?倒是有趣，原来此世还有神明。
　　『麒麟，族居无尘谷，以血为统，共奉尊极。麒麟向与我族交好，执掌祥瑞，族人多亲善。』
　　江云就这么接着往下翻了几页，见多记载的是一些神兽族群的信息，相对冗杂，便将书页合上了。
　　他随口对旁边的若木道：“若木公子，这《四海风物志》上所记的龙族好生简单，族内还有其他与龙族有关的记载吗？”
　　若木被他一问，猛然回神，手撑了个空。
　　他摆手道：“没了没了，对龙族书面的记载自然是越少越好，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江云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若木轻咳一声，微微后仰无奈道：“还不是因为我族藏书阁以前有对外族开放过，结果几百年前鸣霄宴，龙族不知从哪知道我们写的内容，非说是在编排他们，要讨个说法。若华她嫌烦，干脆就让全删了。噢对了，若华是我妹妹，管我族藏书阁，你可能不记得了。”
　　“是吗？”江云轻笑道，“那这具体是，怎么编排的?”
　　“真不算编排……”若木挠挠头，“我们就是如实记了些龙族干的事，比如之前抢麒麟的无根水啦，抢东海九尾狐的灵矿啦之类的，他们总是喜欢莫名宣称别人的东西在他们域内，然后对方不服，就让秦玄、秦枫或者别的什么龙裔去‘说服’。”
　　“如此霸道?”江云失笑，“那就无人反抗?”
　　“灵力差和实力差摆在那，再者，因为以前善恶之判的事，龙族还真和不少族群、神兽都有些难以评说的过往，大家也不好真撕破脸。而且严格来说，那些地方还真可能是在龙族的辖域内。”
　　“为什么?”江云问道。
　　“嗯……善恶之判后期的大乱，是龙族帮着清剿平定的，那段时间那些地方都成空城或者荒地了，龙族干脆划了些地方进去，虽然不讲理，但当时大家都要依靠龙族帮助，不少都同意还签了契约。虽然后面龙族没在那些地方驻扎，旧时人都回去了，大家都以为这事过去了，结果后面又被翻了出来，就成现在这样了呗。”若木说着，摊了摊手。
　　“还真是……有理有据。”江云思索着，“龙族当真那般强?强到无人敢反抗?”
　　若木看了他一眼：“江云你可以看看那本和灵力有关的书，龙族和我们都算神兽中灵力的顶阶，但龙族更善战，也更……不要命?而且他们的术也有此方面的特化，加上全族尚剑之类的，很不好惹。秦玄和秦枫这两位佼佼者更是如此，秦玄勉强能讲讲道理，毕竟他多少还有所顾忌。但秦枫……”
　　“以前真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他都是那副沉默冷淡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模样。”若木说着，看向江云，“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誓羽结亲，褪鳞定情，我们两族这方面还挺像的。”
　　江云听罢，微微沉眸，右手无意识握紧。那无名指上虽看似空无一物，可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东西……一枚已重新淡化隐藏起来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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