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

　　夏季，也是雨季。

　　临近放学，窗外打起了闪，慢慢的天开始变黄，教室里人群躁动，期末周学生压力大，这时来一场狂风暴雨的话，往往会消解许多压力。人总是在极端的天气里寻找安全感，享受着短暂的脱离现实社会，回归自然的时刻。
　　“我靠没有伞啊。”
　　“我也没带，希望放学就停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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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安静！”班长大呵一声。教室马上又回归安静。

　　眼看还有三十分钟放学，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带伞，包括路易和于夏天。
　　此时雨势渐大，悄然间钻进了没关紧的窗户，细雨一颗一颗的打湿了于夏天的胳膊，她起身要关窗，可这窗户太紧了，她奋力一搏，窗户“咯吱”一声，挑衅似的歪了一下，然后有直直的站回来，无动于衷。这时一个身影紧贴她的后背，两双手按住同一侧，二人合力，终于将窗户关上，路易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砰，砰，砰”她心跳得厉害，紧接着回到座位。

　　放学时，雨还在继续，此时大家对它的讨厌大于喜欢，人们只想让它在该来的时候来，不该来的时候悄无声退去就好。纵然雨势再大也大不过此刻高二学子回家的决心，于是就看到了众多冒雨奔跑的少年，此刻他们奔波在雨中，丝毫看不出狼狈，反而像一部热血的青春电影。路易不知从哪弄了把伞，喜悦夹杂焦急，在人群中寻着谁的身影。
　　王时：“是爷们就把伞扔了。”
　　路易：“滚蛋。看见于夏天了吗？”
　　王时恍然大悟，拍手叫好：“我靠，原来是这样，妙啊，秒。”
　　路易着急：“少废话，看见了吗。”
　　王时：“没有。”

　　教学楼下于夏天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反正就十分钟的路程，如果跑一下的话，很快就到了，没事的。想着想着，刚做好架势，又突然犹豫：就十分钟的路程，那不如我再等一下，看雨会不会停，对，再等五分钟……
　　“前桌，前桌。”路易嬉笑着朝于夏天打招呼。
　　于夏天回头看看，下一秒，路易在自己身旁停下。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一起走吧。”他连她家住哪顺不顺路都不知道。
　　于夏天仿佛看见希望，转而又陷入拧巴中，她可能觉得一起撑伞这种事情太过于暧昧，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抓住眼下的机会，因为教学楼没几个人了，再不走恐怕真的要住这了。

　　她告诉路易她家就在学校旁边不远的小区，路易惊喜：“刚好顺路，走吧，就当谢谢你借我抄作业。”
　　她感激的点点头：“嗯。”
　　伞很小，再加上二人的身高差，他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雨水浸湿他的袖口，于夏天敏锐的察觉到伞或许太小了，她想往旁边挪出一些位置，可他紧接着又会把伞送向她那边。
　　“没事，我抗冻。”路易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毫不在意的说道。
　　远远看去，高挑利落的男孩打着一把倾斜的伞，身旁女孩被保护得很好，二人的身影渲染着一层蒙蒙的水雾，像是将要镶进相框里的油画。雨滴一下一下的打在伞上，让人分不清是心在跳，还是雨在跳。

　　两人暂时躲进了居民楼下避雨，看着路易湿透的半边肩膀，于夏天突然升起极为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愧疚。
　　她眨着诚恳的眼睛对他说：“对不起啊，本来是我借你的伞，结果你衣服都湿了。”
　　路易第一次认真的看她的脸，他久久没有回神，于夏天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就急的要哭出来。可此刻路易眼里全是她白皙的脸庞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手舞足蹈，焦急的说着什么，突然他回过神。
　　他疑惑：“你怎么了？怎么我送你回家你感动哭了？哈哈，小事，不用谢。”
　　她愣住：“我以为你生气了。”
　　他说：“我生什么气？”
　　她指了指他湿透的衣袖，“噗哧”路易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这点风雨，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他接着说：“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她微微一笑，看着路易：“谢谢。”
　　他说：“明天见。”
　　她说：“明天见。”

　　于夏天上楼梯时，脑子不受控制的回想路易的脸庞，她用力摇摇头，仿佛这样的话，他的脸就会被摇出脑袋。
　　妈妈听到开门声，忙起身查看，看到于夏天没有淋湿，瞬间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得被淋湿呢。”
　　于夏天活动了一下身体，心情不错的说道：“跟同学打一把伞回来的。”
　　妈妈替她脱下外套：“那还挺好的，男同学女同学呀？”
　　于夏天毫不犹豫：“女同学，我同桌，晓兰。”人在编造谎言的时候，会尽可能的多添加一些元素，令谎言看起来更加真实。
　　妈妈哦了一声，问到：“还有没有脏衣服，拿出来我一块洗了。”
　　于夏天立马跑回卧室，应声：“好，我找找啊。”

　　大概十分钟左右，手机传来振动。
　　路易：【我到家了，不用谢。】
　　于夏天：【好的，还是要谢谢你。】
　　路易：【那你以后作业写快点，给我抄，就当谢谢我。】
　　于夏天：【可以。】
　　手机屏幕前，路易喜笑颜开，心里想有一辆锣鼓喧天的卡车，快要震到嗓子眼。另一边于夏天趴在床上，细细回味着路易给她带来的久违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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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期末考到日子，这意味着曾经感叹太过冗长的高中，也悄然度过了三分之二。
　　今天上午考的是数学，考完后大家都在教室里安静自习。
　　“前桌，我看了下午的英语咱俩一个考场。”路易将身体紧靠前，在于夏天后背小声的说。
　　“好像是。”她没有转过身，只是微微侧头，叫别人难以发现他们在讲话。
　　“你英语好不好。”他问。
　　“不太好。”她尴尬一笑。
　　随后二人就没有说话。

　　下课后，路易被叫去打球。
　　“期末都快考完了，你还不打算表白吗？”王时投进一个三分球。
　　路易心不在焉：“害。”
　　王时沉浸在进球的喜悦：“咋了。”
　　路易转身投跳，进球：“再说吧。”
　　王时笑到：“我看你就是三分钟热度吧，没事，姑娘多的是。”
　　路易猛踢他左屁股：“她就是太难接近，难啊，难。”
　　王时揉揉屁股，不屑地说：“大不了你就直接说，给她杀个措手不及，脸红心跳。”
　　路易猛踢他右屁股：“你傻啊，别给我出损招，我这么直接说她万一讨厌我怎么办？”
　　王时揉揉右屁股，气的跳起来：“你先表明心意，剩下的，以后再说，慢慢说呗，而且万一她也喜欢你呢？一直憋在心里算什么好汉？”
　　路易沉默，手中的篮球自然下落，重重的落在地上，一下一下，像极了心跳。

　　半晌。
　　他缓缓开口：“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下午，最后一门科目，英语。
　　于夏天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单词的A4纸，她呆呆地看着纸，心其实早就游到别处，若是旁人看见，还真以为她在认真背单词。
　　路易看见她，走到她身边。
　　“前桌！”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被淹没。
　　他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趴在栏杆上，调侃道：“前桌，这么用功。”
　　于夏天被吓了一跳，出走的思绪又回来了：“发呆呢。”她丝毫不掩饰。
　　路易笑道：“哈哈，好吧。”
　　接着他拿过她手里的单词纸，细细观看：“斯—”
　　她疑惑：“咋啦。”
　　他说：“你不看借我看看。”
　　她说：“你看吧。”

　　不久后考试铃响，监考老师在门口拿着扫描仪，大家排队依次安检，进场。
　　考场很安静，像进入古老的森林一样安静，“唰唰”的笔触声和“哗啦哗啦”翻试卷的声音，像极了古老森林里的树叶摩擦和微风拂过。
　　路易匆匆答完试卷，突觉困意，他抬头看了一眼第一排的于夏天，心想：这么惨，坐在监考老师面前是什么感受。见她单手扶额，认真的答题，路易实在忍俊不禁，明明不会，却答的这么认真，真是可爱。

　　他趴在桌子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漏出了痴笑，监考老师咳嗽两声，他依旧痴笑。
　　老师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的名字，敲敲桌子：“认真答题。”
　　他赶忙坐直身体，一边点头一边小声的说：“好的。”
　　老师借机在考场巡视，“嘎达嘎哒”的高跟鞋萦绕在教室，三圈过后，她又坐下了。

　　时间悄然流逝，考试结束的音乐终于响起，路易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于夏天，见她也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想必是考完试心情舒畅吧。

　　大家陆续离开考场，于夏天总是要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才开始动身，路易便也静静在位子上等待。
　　见时机差不多，他率先一步走到门口，然后故意放慢动作，等于夏天跟上来，二人刚好在狭小的门框相遇。
　　“嗨，前桌。”路易仰着笑脸。
　　于夏天停住，两人面对面，站在门框里，距离挨得很近，感觉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她礼貌性地回应：“嗨。”

　　随后路易转身离去，先回到了教室，于夏天故意放慢脚步，走在离他很远的后面，因为刚刚的相遇让她久久不能停止心脏剧烈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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