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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明雾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荒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本该是背景板的她身上，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迷失了方向，胡乱照射向一个未曾准备的观众。
系统不再有回应，而湛苛用冰冷的、威胁的眼神看着她。
明雾大脑宕机，却还惦记着一件事：“这事我们后面慢慢谈，你们闹完了能不能让我回去上课？”
众人：“……”
湛苛冷笑一声，眸光更加迫人：“你逃避的手段真是拙劣。或者说，你试图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明雾从自己刚才那句话里得到灵感，觉得系统恢复之前干脆一拖到底算了。两种任务都沾点，但又不彻底完成，最后怎么说都占理。
在原书里，楚伊晴本就没当场答应，但碍于湛苛的身份也没敢当场拒绝。湛苛在后来以颇为强硬的手段使她跟了自己，又偶尔在她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楚伊晴逐渐动了真心。
明雾回忆着楚伊晴在书中的台词，装出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先生，我们不认识，更何况我很快还要回去上课，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湛苛瞥见她悄悄看时间的小动作，心中既升起不满，原本的怒火又莫名淡去几分。
“你有两小时可以考虑。”他扫了一眼湛又寒旁边的沈苏瑶，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太好了，跟原剧情进展完全一致。答不答应湛苛到时候再说，现在回学校勉强赶得及。
一楼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与她出来聚餐的年级委们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难以回神，明雾试探说：“咱们回学校吧？”
于是大家总算坐上停在餐厅外等待的大小姐家的专车，卡着时间进了教室。
这节专业课，有惊无险，无人迟到，无人缺勤。
-
下课后，刚离开教学楼，一个陌生号码就打进她的手机。
从背景板升职为半个女主的明雾并不想加班，但为了保住小命，她只好接起电话，故作疑惑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考虑出什么结果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明雾回学校的路上一直在研究这段剧情，台词已滚瓜烂熟。
她按照原剧情，支支吾吾：“我……我还没……”
“十分钟，正门。”
演到一半被打断的明雾：“什么？”
对面不耐烦道：“我在正门等你。”
晴天霹雳。
原书里没有这段啊？不是应该几天之后湛苛助理来找她，把她带到公司吗？
明雾捂着手机，左顾右盼，生怕别人听见：“你开车来的吗？”
湛苛显然认为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你说呢？”
明雾恨不得当场遁地。
她压低声音，跟接头特务一样：“商量个事儿，学校附近有家火锅店，我把地址发你，我们在火锅店门口见吧。”
“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这倒不是谈条件……”明雾谨慎地说，“我马上出去，用不上十分钟，我扫一辆共享单车很快就到，能不能拜托你去火锅店门口等我。”
对面沉默几秒：“不是才刚吃完晚饭，你这么快就饿了？”
明雾一点都不饿，主要是怕十分钟后她坐上湛苛的车，十一分钟后就将登上校园论坛。
原书中楚伊晴在学校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与湛苛从不考虑流言，大张旗鼓来接她有不小的关系。
但……
“对，没错，我晚饭吃太少，刚才上课太辛苦，现在饿得头晕眼花，不吃点东西根本无法跟人沟通。”明雾果断道。
“你还有九分钟。”
这是同意的意思。
明雾在心里长舒口气：“马上来！”
火锅店靠近西门，距离她上课的教学楼用不上九分钟，她怕慢几分钟待会儿赶不上门禁，用最快的速度骑车到了校门口。
有前几天做系统任务的经验，明雾一眼就认出湛苛的车。她过了马路，脚步匆匆走到车旁。
总觉得直接坐进车里不安全，有种要被拐卖的感觉。书里没写这段，她根本没有任何参考。
系统崩了，剧情也崩了？崩这么快吗？
反正已经开始有原书以外的剧情了，放过她这个小背景板多好。
明雾还没抱怨几秒，车窗降下来，露出湛苛那张冷峭的脸。
他淡声问：“需要我亲自请你上来？”
“那倒不用。”明雾自知躲不过，坐进车里，并随时做好触发紧急联系人的准备。
湛苛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回答完问题，我允许你下去吃饭。”
要不是明雾没练过，现在多少有点想动手。
她吃顿饭还用上允许这个词了？
明雾假笑道：“谢谢，不过我花自己的钱吃，你不允许也没关系。”
“看来你已经想好答案了。”湛苛说。
明雾表示，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答案根本不需要想，要不是怕系统抹杀，她早就说了。
湛苛用施舍一般的语气，高高在上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钱，我可以给你。”
明雾顺口接话：“倒不是很想要钱，生活费够花，每年奖学金也不少。”
湛苛丝毫没受她的影响，只认为她说的话都在博得他的关注。
他说：“你可以住进穆湾别墅，但我只偶尔会去，你不要不懂事来烦我。”
“这个可千万算了吧，”明雾想想都觉得恐怖，“你知道我一周几节早八吗？那离我们学校太远了，我真住那每天得几点起床啊。”
被接二连三地反驳，湛苛终于觉得自己的耐心受到挑战。
他呵了一声，不屑道：“你在装什么清高？你想要的无非是钱，既然想要，现在干脆省了欲拒还迎的过程。”
明雾不意外他给自己扣了这么一顶帽子。
在原书里就是这样。
湛苛既让楚伊晴成为替身，又看不上她。而在实际上，湛苛也没有给楚伊晴任何帮助，楚伊晴爱他，不要他的钱，湛苛我行我素，毫不收敛，这使A大掀起了难以停息的针对楚伊晴的谣言。
在作为女伴陪湛苛出席宴会时，楚伊晴也承受着无数道恶意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替身，是用来气沈苏瑶的。
就是这种冷漠与残忍之后，湛苛在结局时竟还有脸不悦地问楚伊晴，为什么总是充满忧虑。
明雾讽道：“除了这个，你确实没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
湛苛似因这句话被激怒，他冷冷瞥向她：“你说什么？”
明雾无惧无畏地对上他的目光，口齿清晰，一字一句：“我说，你确实没别的——”
他的理智骤然回笼，轻扯起嘴角，打断她：“这可不是谈条件的好手段，明雾。”
明雾笑了声：“我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好谈的。”
“不管是金钱还是资源，我都可以给你。”湛苛并未听进去她这句话，仍当她在装模作样，“但除此之外，你不要贪心。”
明雾气得肚子疼。
不，这并不是一种夸张，她是真感觉肚子疼。
明雾的注意力短暂被这种痛觉吸引，想起大概是刚才上课冷水喝多了。一想到要接湛苛的电话，她就有些焦虑和烦躁。
然后不知不觉喝了很多冷水。
湛苛还在说：“你可以提要求，但不要过界，我不可能爱上你。”
明雾捂着肚子。
比起金钱和爱，她现在最迫切的需求是去上卫生间。
“怎么？你不同意？”见她沉默，湛苛沉下脸，“收起你不该有的念想。”
明雾觉得神奇，她分明没说一句正向的话，偏偏湛苛自恋到觉得她求之不得。
“以上这些我都不要，我可以偶尔帮你气一气沈苏瑶。”明雾说。
反正气不到，人家根本不在意湛苛。
明雾按了按肚子，试图缓解疼痛：“你需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就去找你。注意，是我有时间的时候才能找你。”
除了她有时间，还必须在原书剧情范围里，多的工作她一点都不会做。
明雾最后强调：“除此之外我们不要联系，如果不幸偶然碰见就当互相不认识。”
她这句话语气说得很重，显然，这句话才是重点。
她态度清晰，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就像他多么肮脏多么不祥。
湛苛轻怔了一下。
但既然不想扯上关系，又为什么愿意配合他呢？看来这些不过是博得关注的手段罢了。
他脸上重新出现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缓和语气道：“我今晚亲自送你去别墅，可以留下来陪你一晚。”
明雾：“……”
她想不通，他这么听不懂人话，平时到底怎么谈生意。
说得跟皇帝留下来陪妃子一样。
“不用，”明雾麻木了，“别的不说，我现在得回学校，过门禁时间就不好办了。”
湛苛仿佛真觉得她这一切全是故作姿态，淡定地自顾自道：“你现在去吃饭吧，给你半小时，我在车上等你。”
他说着，刚要给明雾第一笔钱，她已经麻溜地打开车门。
就在右脚踏出车门的前一刻，湛苛的手机响了。
她听见他接起电话，开口问：“苏瑶？你的声音怎么了？”
写有原著剧情的书籍在明雾的脑海里浮现。它代替系统的职能，精准定位到了某一页，为她展示现在的剧情进度。
原书中，湛苛在第三次见到楚伊晴后将她带到了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当时湛苛刚将楚伊晴从他人的刁难中解救出来，楚伊晴便没有反抗。
虽然刁难她的正是湛苛公司的员工。
到达别墅后，他见她被泼了水、扇了巴掌，有些感冒，脸也肿着，就说会留下陪她。然后沈苏瑶生病，一个电话把他叫走。
而现在，很明显，明雾即将承担被抛下的女主的剧情。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湛苛问——
“你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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