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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喜欢他
深夜两点,江屿出租屋的台灯还亮着。他攥着手机,反复点开滑冰视频——夕阳下,温砚辞第一次站稳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摔进他怀里时,发梢蹭过他下巴,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
“只是兄弟……只是朋友……”江屿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可心脏却像揣了只兔子,撞得肋骨生疼。他想起父亲常说的“男人和男人搞对象,恶心”,又想起温砚辞那双总带着破碎感的眼,忽然觉得这世道像块发霉的蛋糕,甜头里裹着玻璃碴。
第二天清晨,雪片簌簌落满校服。江屿顶着黑眼圈进教室,苏哲立刻凑过来:“你小子昨晚偷牛去了?黑眼圈跟熊猫抢食似的。”
江屿踹他一脚:“滚,做噩梦了。”
话音未落,温砚辞抱着作业本进门。他校服领口松垮,露出一截红痕——是昨晚温父拽他时留下的抓伤。江屿的目光瞬间黏上去,又慌忙移开,指尖无意识摩挲课本边缘。
“江屿,这道题……”温砚辞把数学卷子推过来,指尖碰到他手背,凉得像冰。
江屿猛地回神,声音有些哑:“哦,这题……公式记错了,应该用正弦定理。”他讲题时,眼神总往温砚辞领口瞟,直到温砚辞不自在地拉好领口,耳尖泛起红。
课间操时间,林溪月把江屿堵在走廊角落。她攥着奶茶杯,指甲掐进塑料壳:“江屿,你最近看温砚辞的眼神不对劲,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屿的心跳漏了一拍,却立刻板起脸:“林溪月,你思想太肮脏了!阿辞是我兄弟,我帮他怎么了?”
林溪月冷笑:“兄弟?兄弟需要每天放学送他回家?兄弟需要补习时眼睛黏在他身上?”她逼近一步,“江屿,你爸要是知道你搞男同,会把你腿打断!”
“够了!”江屿吼出声,走廊同学纷纷侧目。他深吸口气,压低声音:“林溪月,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温砚辞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很好。”
林溪月眼眶泛红,把奶茶往他怀里一塞:“行,你清高,你伟大。以后别后悔!”说完转身跑开,马尾甩得老高。
江屿看着怀里的奶茶,忽然想起温砚辞昨天说“想喝热豆浆”,鬼使神差地,他把奶茶塞进抽屉,下午放学时,悄悄买了杯热豆浆塞给温砚辞。
“给,你昨天说的。”江屿别过脸,耳尖发烫。
温砚辞愣住,随即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记性真好。”他喝了一口,热气熏得眼尾发红,“好暖和。”
可温砚辞的暖只持续到放学。当晚九点,江屿在出租屋刷题,手机突然震动——是苏哲的消息:【江屿!温砚辞没回家,他爸在小区里骂人呢,说他偷钱!】
江屿脑子“嗡”地炸了,抓起外套就往楼下冲。雪片扑在脸上,生疼。他跑到温砚辞家楼下时,正听见温父的咒骂:“小杂种,钱呢?你妈留给你的旧怀表呢?是不是拿去卖掉买药了?你那破病治不好的,别浪费钱!”
温砚辞的声音带着哭腔:“爸,我没偷钱,旧怀表是妈留给我的念想,我不会卖……”
“放屁!”温父的巴掌扇在温砚辞脸上,脆响在雪夜里格外刺耳。
江屿冲进楼道,看见温砚辞蜷在墙角,校服上全是脚印,脸颊红肿。温父看见他,愣了愣,随即骂得更凶:“江屿?你少管我家闲事!这小杂种天生贱命,就该被打!”
“叔叔,阿辞没偷钱!”江屿把温砚辞护在身后,“他今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回家!”
温父啐了口唾沫:“你和他穿一条裤子,当然帮他说话!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温砚辞突然爆发,推开江屿:“江屿,你别管了!这是我的家事!”他转身跑出楼道,雪片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白霜。
江屿追出去时,温砚辞已经跑出小区。他边跑边喊:“阿辞,等等!”
雪越下越大,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砚辞跑到学校时,铁门已经锁了,他蹲在门卫室角落,浑身发抖。
“阿辞?”江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砚辞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江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打算在雪地里冻一晚上?”江屿脱下外套,裹在他身上,“跟我回出租屋,今晚你住我那。”
温砚辞摇头:“不行,太麻烦你了……”
“少废话!”江屿拉起他的手,往出租屋走。雪片落满两人肩头,江屿的手很暖,温砚辞的手指却冰凉。他忽然觉得,这雪夜也没那么冷了。
回到出租屋,江屿给温砚辞倒了杯热水:“喝点暖暖身子。”
温砚辞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着江屿忙前忙后的背影,忽然开口:“江屿,谢谢你。”
江屿的动作顿住,随即笑骂:“又说谢谢,揍你啊。”
温砚辞噗嗤笑出声,眼尾还带着泪。他放下水杯,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画的是江屿给他裹外套的模样,右下角用极淡的铅笔写着:“江屿今晚为我打架了,他眼睛红红的,像只护崽的狼。我忽然觉得,有他在,我不那么怕了。”
江屿看着那幅画,心跳又乱了。他想说点什么,却听见温砚辞轻声问:“江屿,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江屿张了张嘴,那句“我会”卡在喉咙里。他想起父亲严厉的脸,想起林溪月说的“你爸会打断你的腿”,忽然觉得自己的喜欢像颗定时炸弹,随时会把温砚辞炸得粉身碎骨。
“会……会的。”江屿的声音有些哑,“我们是兄弟,我当然会对你好。”
温砚辞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笑起来:“嗯,兄弟。”
那晚,温砚辞睡在江屿的床上,江屿打了地铺。台灯熄灭后,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镀了层银边。
江屿睡不着,他听着温砚辞均匀的呼吸声,脑子里全是滑冰时的画面。他想,如果自己是普通人,没有封建家庭,没有那些流言蜚语,他一定会告诉温砚辞,他喜欢他,喜欢到想把他揣进口袋,护他一辈子。
可现实是,他不敢。他怕伤害温砚辞,怕父亲会伤害温砚辞,怕温砚辞因为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阿辞……”江屿在黑暗中轻声唤。
温砚辞没有回应,呼吸依旧平稳。江屿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第二天清晨,江屿醒来时,温砚辞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桌前,对着窗户画画,晨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粉。
“早啊。”江屿坐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
温砚辞回头,笑得眉眼弯弯:“早,江屿。我画了日出,送给你。”
江屿走过去,看见素描本上,朝阳从雪地里升起,光晕染红了半边天。右下角写着:“江屿的出租屋有阳光,像妈妈还在时,家里的光。”
江屿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想抱抱温砚辞,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画得真好。”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江屿买了包子和豆浆。温砚辞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夸一句“好吃”。江屿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没有告白,没有压力,只有清晨的阳光和热腾腾的包子。
到学校时,早读铃刚响。张正国站在教室门口,看见温砚辞时,眉头立刻皱起来:“温砚辞,你昨晚去哪了?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
江屿挺直脊背反驳:“张老师,温砚辞昨晚没回家,他爸打他,我收留了他一晚。”
张正国的目光落在温砚辞身上,看见他校服上的脚印和脸上的红肿,眉头皱得更紧:“温砚辞,你家里的事别总麻烦同学!江屿,你作为班长,要以学业为重,别老管这些破事!”
江屿正要反驳,温砚辞已经低下头:“张老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江屿看着温砚辞卑微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他想替温砚辞出头,却想起自己的家庭,想起那些流言蜚语,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早读是语文,江屿给温砚辞传纸条:“别理张老头,他偏心。”
温砚辞回:“嗯,我知道。江屿,你别为我得罪老师。”
江屿看着纸条,叹了口气。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课间,苏哲凑过来贱贱的笑:“昨晚你们俩不会睡一起了吧?”
江屿踹他一脚:“滚,都说了阿辞是我兄弟。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苏哲笑得暧昧:“兄弟兄弟,天天挂在嘴边,我看你是喜欢上他了吧?”
江屿的心跳猛地加速,他瞪了苏哲一眼:“少胡说!阿辞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对他好是应该的。”
苏哲耸耸肩:“行吧,你说是兄弟就是兄弟。不过江屿,你要是真喜欢他,可得想清楚,你爸那关可不好过。”
江屿的脸色沉下来。苏哲说得对,父亲那关确实不好过。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毁了温砚辞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江屿刻意和温砚辞保持距离。他不再每天送他回家,不再给他买热豆浆,补习时也刻意坐得远远的。温砚辞察觉到他的疏远,眼神暗了暗,却什么都没说。
苏哲看不过去,拉着温砚辞去打球:“阿辞,别理江屿那家伙,他最近抽风。走,哥教你打篮球,比他那破数学题有意思多了。”
温砚辞笑着点头:“好。”
江屿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但跑着跟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他喜欢温砚辞,喜欢到看见他和别人亲近就嫉妒,可他又不敢靠近,怕伤害他。
周五放学,江屿在出租屋收拾东西,温砚辞突然敲门。他手里拿着素描本,眼神有些怯生生:“江屿,这个……送给你。”
江屿接过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画的是他和苏哲打球的模样,右下角写着:“江屿最近好像很忙,和苏哲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我有点难过,但我明白,他有他的生活。我还是很感谢他,是他让我知道,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
江屿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说“我没有疏远你,我只是怕伤害你”,却只是轻声说:“阿辞,画得真好。”
温砚辞的眼神亮起来:“真的吗?那你喜欢吗?”
“喜欢。”江屿说得郑重,“阿辞画的,我都喜欢。”
温砚辞的脸颊泛起红晕,他低下头:“那……那我以后多画你。”
江屿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他看着温砚辞泛红的脸颊,忽然很想抱抱他。可最终,他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我等着。”
雪还在下,江屿站在窗前,看着温砚辞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的喜欢像这雪,越下越大,却只能藏在心底,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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