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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巷藏踪避追兵
晨雾像化不开的棉絮,把青崖镇的窄巷裹得严严实实。沈砚冰拉着傅时宴的手腕,快步往巷子深处走,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汗,还有因用力而绷紧的肌肉,他刻意放轻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傅兄,慢些,前面有个台阶,小心脚下。”
傅时宴应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身后,耳尖警惕地听着追兵的脚步声——那三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还有偶尔的呵斥,显然已察觉到巷子里的动静,正往这边追来。他攥紧沈砚冰的手,低声道:“他们追上来了,你若害怕,便先找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都这会儿了,还说这些!”沈砚冰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急意,却没松手,“我既然拉着你走,就不会丢下你。前面拐个弯,有个废弃的染坊,里面有个地窖,是以前张老秀才教我藏东西的地方,没人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拐过弯,前方果然出现一间破败的土坯房,院墙塌了大半,院门上挂着的木牌早已腐朽,只隐约能看出“染坊”二字。沈砚冰拉着傅时宴跨过断墙,快步走到屋门口,推了推——木门早已朽坏,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淡淡的草木灰与旧染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堆满了废弃的染缸,缸口积满了灰尘,墙角结着蛛网,光线昏暗,晨雾飘进来,更显阴森。沈砚冰熟门熟路地走到里屋,蹲下身,伸手在墙角的一块松动的石板上敲了敲,随即用力一掀,石板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淡淡的潮湿气息。
“快进去,里面铺着干草,不凉。”沈砚冰回头,见傅时宴还站在原地,赶紧催促,“他们快到了,别犹豫!”
傅时宴看着那狭小的洞口,又看了看沈砚冰清瘦却坚定的背影,没再多说,弯腰钻进了地窖。沈砚冰紧随其后,刚要放下石板,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追兵已跨过断墙,走进了染坊。
“人呢?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粗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搜!仔细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沈砚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放下石板,只留了一条细缝透气,又从旁边摸过一把干草,盖在石板上,确保看不出丝毫痕迹。地窖里很暗,只能隐约看清彼此的轮廓,傅时宴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出声,两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脚步声在屋里来回走动,“砰砰”地敲着染缸,还有人用刀戳着墙角的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里没人啊,会不会跑去别的巷子了?”一个声音疑惑地问。
“不可能!这巷子是死胡同,除了这染坊,没别的地方可躲!”领头的汉子冷哼一声,脚步声渐渐靠近里屋,“再仔细搜,尤其是墙角、柜子后面,说不定藏在什么地方了!”
石板上的细缝透进一点微光,沈砚冰能看见一双穿着黑靴的脚,正一步步走到墙角,离藏着他们的石板越来越近。他的手心冒出冷汗,下意识地往傅时宴身边靠了靠,却被对方轻轻握住了手——傅时宴的手心虽凉,却带着几分安定的力量,让他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的石板怎么松了?”那汉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砚冰的心瞬间揪紧,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大哥!不好了!镇口那边有人说,看见一个穿玄色大氅的人往鹤归渡的方向跑了,咱们快追!”
屋里的汉子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句:“娘的,竟然让他跑了!”他又踢了踢脚下的石板,见没什么动静,便转身往外走,“走!去鹤归渡!别让他跑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院门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沈砚冰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瘫坐在干草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侧头看向傅时宴,见对方也松了口气,眼底的锐利褪去几分,才轻声道:“幸好……刚才是镇上的王大叔喊的,他平时常来我这里修砚,我跟他说过,若是看见陌生人打听穿玄色大氅的人,就往鹤归渡的方向指,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傅时宴看着他,眼底满是感激:“沈兄,今日之事,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已被他们抓回去了。”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沈砚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过,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毕竟他们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说不定已经去我住处搜了。咱们得在这地窖里待一会儿,等他们走远了,再想别的办法。”
傅时宴点了点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调息。地窖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从细缝里透进来的、偶尔的鸟鸣。沈砚冰看着傅时宴苍白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天阙的人”,忍不住轻声问道:“傅兄,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天阙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抓你?”
傅时宴睁开眼,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天阙近年想修改‘文运守护’的规矩,要将那些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归为‘弃民’,剥夺他们读书识字的权利,甚至要将他们贬去蛮荒之地做苦役。我不认同这规矩,跟天阙的长老们争执,最后被他们扣上‘叛离天阙’的罪名,一路追杀,才逃到这里。”
“修改‘文运守护’的规矩?”沈砚冰瞳孔一缩,十年前的记忆再次翻涌——他当年就是因为庇护遭天阙质疑的灾民,抗了天规,才被废去修为、贬到尘寰。如今天阙竟要变本加厉,连凡人读书的权利都要剥夺,这让他如何能忍。
“我当年被贬,也是因为护着一群灾民,抗了天阙的规矩。”沈砚冰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想到十年过去,天阙竟变得如此……”
他话没说完,却被傅时宴打断:“你当年,是天阙的‘守砚境主’?”
沈砚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在天阙时,曾听过你的名字。”傅时宴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当年你抗天规护灾民的事,在天阙传得很广,只是后来你被贬,消息就被长老们封锁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
原来如此,沈砚冰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十年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守砚境主,掌天阙万砚;十年后,他是青崖镇的修砚先生,靠手艺谋生,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遇下,遇见另一个“叛离天阙”的人。
“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沈砚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却又多了几分坚定,“既然天阙要做这不公之事,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傅兄,你要去鹤归渡找故人,是不是为了联合更多人,对抗天阙?”
傅时宴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是,我那位故人,曾是天阙的‘文曲星君’,后来也因不满天阙的规矩,主动离开天阙,隐居在鹤归渡。我找他,就是想跟他商量,联合所有不满天阙规矩的人,阻止他们修改‘文运守护’的规矩。”
沈砚冰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过往,只想做个平凡的修砚先生,可今日听到天阙的所作所为,听到傅时宴的计划,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竟再次躁动起来。
“傅兄,”沈砚冰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等避过这阵追兵,我跟你一起去鹤归渡。我虽没了修为,却在青崖镇待了十年,熟悉周边的山路与村落,或许能帮上你。而且,天阙修改‘文运守护’的规矩,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傅时宴看着他,眼底满是惊讶,随即又化为感激:“沈兄,你……”
“咱们同是天阙不公规矩的受害者,理应互相扶持。”沈砚冰笑了笑,眼底的温润里多了几分锐利,“而且,我修了十年砚,最懂‘裂痕需补,不公需改’的道理。天阙的‘裂痕’,也该有人来补一补了。”
就在这时,石板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砚冰与傅时宴瞬间警惕起来,傅时宴伸手按住腰间的刀——虽刀不在身上,却仍摆出防御的姿态。
“沈小子,是我,王大叔!”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些人已经往鹤归渡的方向走了,你出来吧!”
沈砚冰松了口气,赶紧掀开石板,爬了出去,傅时宴紧随其后。院门口,王大叔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见他们出来,赶紧递过布包:“这里面有几个馒头,还有些水,你们拿着。那些人走得急,说不定还会回来,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别待在这里了。”
“多谢王大叔。”沈砚冰接过布包,心里满是感激。
王大叔摆了摆手:“谢什么,你平时帮了我不少忙。快走吧,我在这盯着,要是那些人回来,我就去给你们报信。”
沈砚冰点了点头,拉着傅时宴,再次走进晨雾笼罩的小巷。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躲避追兵,而是朝着鹤归渡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晨雾虽浓,却挡不住两人眼底的坚定,就像那方填了金粉的端砚,即便历经风雨,也依旧能透出微光,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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