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者联盟

作者:江钰Fi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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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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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姨娘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并且由于大家的口风之紧导致了这件事并没有在外面流传,丧仪一切也在王夫人的安排下有序进行。周念看到王夫人在主持李姨娘身后时的从容不迫之态愈发对这个年轻的女子感到敬佩。
      晏居厚的病不久之后就好了,不过等周念再次看到她的时候他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了很多,恐怕生母突然犯错及自缢对他的打击要很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吧。
      唯一能让这府上所有人有点瞠目结舌的事莫过于李姨娘的情人——那位游商的真实身份。王夫人派的人查明那个所谓的游商其实是个江湖行骗之人,表面上是做生意其实是以此来骗取钱财。
      得知这个消息时的王夫人那时候正在查阅着账本,听完之后她脸上浮现出周念从未见过的诧异表情,手中的账本直接落在了桌上。她对着旁边的阿湄抱怨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李姨娘也是傻,几句话被人骗了。”
      不过正在给王夫人端茶的周念对这个“新闻”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当初她以警察的直觉就感觉不对劲——谁会莫名奇妙跟一个朝堂重臣还有孩子妾室偷情啊,找死啊,估计是看着重臣家里有钱想捞一笔呗。况且连李姨娘自己都没法把那游商的来历到出一个所以然来,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而且还要了别人的钱,这不是骗人的还奇怪了。
      关于李姨娘被骗这事,周念就更不好评价了。在她自己曾经所在的时代骗子诈骗的手段更加层出不穷,有时你没有被骗只是没碰上适合你的骗局,周念更知道自己和同行们为了反诈骗工作付出了多少努力。据她了解一些案子里的受害人,他们并不坏也不傻,但他们有的是过分单纯缺乏辨别能力,有的是一时的贪图利益,又或者只是焦急时的手足无措,再或者只是那个骗子的话正好满足了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受到蒙蔽……这个时代没什么反诈宣传更别提什么反诈app,一个长期在深宅里的妇人对外面的世界所见未深,估计也缺乏辨别能力,再加上长期的寂寞难耐,更容易被外人的几句花言巧语所迷惑。不知道为什么周念由此莫名想到了一些空巢老人被骗的案子,老人为何被骗,是因为自身辨别能力的缺乏,再加上骗子利用老人内心孤独这一弱点,装作体贴热心甚至视老人为亲生父母,更让老人放下戒备之心对骗子言听计从。。。。。。。估计李姨娘的事跟他们也有相似之处吧,想到这周念对这位女子的同情又多增了几分。
      但是受到李姨娘之死影响的还有一人,就是居厚和嘉月的长姐,这晏宅里的大姑娘晏妙仪。原本她的亲生是定在明年三月的,但由于李姨娘突然去世,虽然是庶母但按礼制依旧要守丧几个月,所以这亲事又要推迟。
      “你说这大姑娘这门亲可真是命运多舛啊,”王夫人抿了一口茶:“原本是先夫人在的时候就定下的,本来男方那边想快点成亲但是主君舍不得大姑娘于是准备推了一年。但哪知道这时候先夫人突然又走了,身为女儿又得替继母守丧,所以就推到了明年。哪知现在又要推。”
      好事多磨,夫人可别想太多了。再说了谁能娶咱们府上的姑娘都是他们的福气,他们可何来怨气之说。”周念在一旁劝道。
      “哎,这事可不好说。”王夫人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大姑娘未来的那位夫婿现在年近而立,却当初迟迟因为未考中功名不可成亲,后来考中了经过范先生介绍跟大姑娘订了亲。要说我这女婿年纪比我都大了好多,现在连婚都未成,要是其他男子在他这年纪孩子都有好几个了。结果昨天他母亲寄过来一封信,我读这信字里行间里都好像在抱怨我们家的事耽误了她儿子的亲事一样”
      “他们敢啊!”嘉月狠狠的叫了一声,她是今天来找王夫人学习作画的。她右手放下笔,左手持拳锤了一下桌子:“要我说是他们高攀娶了我姐姐,我长姐才貌俱佳人品端正,在整个京城闺秀里颇具美名,多年来身为长姐扶养弟妹还协理管家,找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都行。况且光家世我们家就能压他们家要几头。要不是范伯伯的举荐,还有我爹看重我那未来姐夫的什么‘王佐之才’,他们家能跟我们家攀上亲?他们何来理由对我们家有意见啊?况且亲事的推迟只不过要按礼守丧而已,合情合理合规。怎么为了他们儿子早结一会婚,就要让我姐担下不孝不敬之罪吗?最多就几个月而已,需要那么着急吗?明明是他们自己儿子当初自己不娶非要把自己的亲事拖到考中进士后,我说的难听点,不会是我那姐夫想着考中进士自己更好成为哪位高官重臣的东床快婿才非拖着不成婚的吧!”说完她又翻了个白眼。
      嘉月本来不在乎那些什么家世高低身份尊贵与否,她觉得只要姐姐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很开心。但她看不下去这未来姐夫家莫名其妙找她们家的茬。
      “说句实话我看到这也不是很愉悦,”王夫人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我们按礼行事还有错了?要说咱们两家都是文官清流之家,这点道理不懂吗?而且咱们府上的人有想要先夫人和李姨娘走的吗?生死之事又不是人能所控制的。要这点事他们家都要计较,我还真怕大姑娘嫁过去会吃亏。哎,过两日好像他们家的人要过来谈关于亲事的事,我可要好好会一会我这未来亲家母了。”
      “夫人,奴婢斗胆想一言,”周念见此状也沉默不了了:“夫人到时候可真要强硬点,气势上不可软。别让他们以为咱们府上的人是好欺负的,免得他们会认为大姑娘背后无人撑腰等会更变本加厉。”周念虽然与那位大姑娘不相识,但同为女性她看不惯其他女生受无妄之灾。
      “我同意啊,”嘉月以一种格外赞许的目光看了周念一眼:“我们可不是受人拿捏的。还有我今天就先走了,我要去看一下子我姐,我那未来姐夫来信了,她估计又得害相思好几天了。”然后笑嘻嘻地跟王夫人行了一个礼,离开了。
      “这姑娘总是机灵古怪的,也不知道随谁,”王夫人笑着说:“脾气倒是有点像她爹,刚刚那样子真的狷急的很。”
      “啊?您是说主君他是个性子急?奴婢真看不出来啊。”
      “我当初可没想到,他平时都挺温文尔雅的,对我也一直很温和。哪知是他某天自己跟我讲他之前那次被贬的事,说是什么那时他上书要劝谏大娘娘不让张耆做枢密使,哪知在殿外等候大娘娘召见时来送笏板的小厮迟了,他一时怒气就拿笏板打了那个小厮结果把那小厮的牙给打断了,结果大娘娘本就因他上书的事情不悦,就以御前失仪的罪名贬他出京了。他还跟我讲那是他为官多年来第一次被贬。”周念都感觉王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都要大笑出来了。
      这段史料周念不知道以前在哪里意外读过,结果如今一听差点还是没有绷住。她可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文臣出手居然能造成如此之威力,这笏板的力量是多么大啊?果真人还是不可貌相。
      “不过像她爹这点性子也好,以后也不会受人欺负,主君跟我说过大姑娘就是性子太像她娘了,太过柔软悲悯,真的怕她以后出嫁后在别人家会受气。”王夫人又深深叹了口气。
      “奴婢觉得夫人和主君别再为大姑娘的事伤心了,不同的性子自有不同的好处。再说了既然是亲生姐妹,说不定大姑娘骨子里也会有急性子的一面只不过一时没表现出来罢了,兔子急了都会蹬鹰,大姑娘真受气了也定会想办法自己解决的。”
      “你还是你,说话向来令人舒心。”王夫人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念,欣慰一笑。
      2
      晏嘉月这段日子过的很郁郁寡欢,有时因为此连书都看不去一点。至于不高兴的理由有很多,首先大哥二哥刚刚失去生母心情也不好估计没任何心思陪她谈天说地或者下棋了,至于她的周念姐本来每天就忙于各种活再加上碍于现在身份的束缚她也不可能经常来找她,自己要找她说话估计也只能偶然碰到时趁人悄咪咪不注意说几句。自己的亲姐姐现在整日沉迷于对自己未来姐夫的相思之中,上次自己去找她时她正看着与自己那未来姐夫的信入神,自己还在那用“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来调侃自己姐姐别过度沉溺于情爱,结果姐姐反而还问她在京城的各家有玩的比较好的小郎君没有,说要是有就赶快跟爹爹说。她当时真想对着天大喊一句她现在不过才不满十二岁啊,哪来的心悦的男子啊,而且像她这样的高门闺秀哪里来的机会与别人家的男孩子接触啊,她如今在这个时代可能最熟悉的男性就是自己的亲爹和哥哥弟弟们了。
      当然了让她最为烦闷甚至乃至痛心之事还得是关于她娘去世的真相,她忘不了她父亲那天那双深沉而悲痛的眼神,忘不了他的话:“是我疏忽了,没有照顾好你娘。要是当初我但凡多找个人留心点她的饮食药物。。。。。。”
      她还是会每天看一下那个精致的盒子里玉镯,偶尔还会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但对于此时的她的手腕还真的有点过于沉重了。如果不是那场病,此时的镯子应该还在母亲的手的手腕上吧。母亲到底为何会突然病情加重 ,到底是真的所谓的生死之命难违,还是有人陷害?她那段时间吃的药和食物究竟有没有一点问题?
      她这件事问过周念,周念只能说若她母亲真的是中毒身亡不可能没有一点迹象,至于为何会病情加重她也不知道。她说自己不是大夫不懂这个时代的药理更不明白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病人服用后病情加重至死且不为人察觉。
      “而且就算是真的被人害死,你母亲已逝世好几年,恐怕能拥有的有利证据都被销毁了,况且我感觉在这个时代去探查一些证据会更难吧,毕竟没有我们那时一些科学的手段,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我又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怎么探查证据的。但是我只想说,你可能要做好这事不了了之的准备,除非真的某一天出现了一个决定性证据说明你娘被人所害并且能查明这个人是谁。”周念向她如是回答:“或者第二种情况,害死你母亲的凶手在某一天用同样的方式害死了另一个人并且被人发现,她在被官府判案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这样说,或许她现在只有等待了。
      这天是她姐姐夫家人过来订新的成亲的日子的日子,不过她一对此一点不感兴趣,她也不想看她那什么未来姐夫,她只会惊诧并惶恐于她在这里的姐姐即将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家里这大宅子里能陪她说话,陪她谈论诗书的人又少了一个,而她自己多年后也会经历这样的事。她在房间里一个人练着字,试图让自己心里平静,但是心如乱麻让她的字怎么也写不好。
      “算了,”她把笔放下,自言自语道:“我去我那继母那看看,估摸着这话事该谈完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王夫人的住处,看到她正坐在那里好像跟她那未来姐夫的母亲聊些什么,她一看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准备转身离开,结果突然听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声惊叫和慌乱地道歉声,而且那慌乱的道歉声明显能听出周念姐的声音。
      她于是透过珠帘在暗中观察,发现是周念打翻了把奉给那未来姐夫的母亲的茶杯给打翻了,她正忙着帮那夫人擦干衣裳,还在那里道歉:“对不住是奴婢冒失了,这冷天穿这湿衣服总是不舒服的,要不奴婢带您下去换件。”
      “就让芸儿带您下去,挑我的衣服就好,就当对您赔不是了。”
      “永化郡夫人,您这话就说笑了,您这般年轻,你的衣服我这老骨头可穿不起啊。今天也不早了,我正好也累了,就先回去了,记得给彦国带个话就是了。我看您还是多多调教一下你这些侍女别这么说话没轻没重,做事毛手毛脚。
      那妇人走了出来跟嘉月碰了个正面,嘉月装作礼貌地给她行了个礼便走了进去,她的脑袋里还在思索发生了什么,她印象中周念不会是这么冒失的人啊。
      她走了进去,发现周念仍跪在地上,低着头;而王夫人也面露难色,一旁的阿湄更是可以看的出来的愤怒。
      “怎么了?夫人?”嘉月行了礼便问道。
      “芸儿 ,你故意的吗?”王夫人冷冷地问跪在地上的周念。
      “是的,奴婢甘愿受罚,但是奴婢实在无法冷眼旁观下去了。”周念语气带着一丝悲愤,嘉月明显可以看出她眼神中充盈着不悦。
      “你是为我出头,我不罚你了,下一次这这么轻率的事了。”王夫人边说边坐了下来,又愣了几秒,突然用手捂住眼睛,抽泣了起来。
      “夫人,所以到底怎么了?”她从未看到她这继母哭的样子,周念也从未见过所以抬起了头,两个人目光同时聚向王夫人。
      “简直是欺人太甚!不是她是怎么敢的啊,对夫人那样冒犯,说这样的话还说我说话没轻没重。”阿湄一边安慰王夫人,一边在那里怒骂。
      “阿湄,是怎么冒犯了?”听到这话本就心烦意乱的嘉月气顿时就上来了。
      “今天不是富家的人过来谈日子吗?谈完之后主君好像要跟那富先生谈什么事情,夫人就想着请那富家的老夫人喝杯茶,结果那老夫人来了就先说我们夫人真是有福气年纪轻轻就获封诰命,丈夫是位及宰相的高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像她只要到现在一把年纪儿子出息了享点晚福。要说这话也没什么吧,结果突然她又说什么夫人您在这享福,您那亡故了的先夫在酒泉之下怎么想……真是,没事讲这些事干什么,主君都没说什么用得着她来指手画脚!要我说那当今的太后娘娘不在遇到先帝前也嫁过人,她有本事进宫找太后娘娘在她面前讲这话。”
      “不是她是大病未愈还是还在病中啊?提这是干什么?是她就嫁过一个人高贵些还是怎么样啊?”嘉月听完直接拍了一下桌子。
      “后来我回应夫人的先夫虽然早亡但人品贵重,对我们夫人也是极好,人走前就嘱托夫人要再找一个心悦之人不要为了自己守寡,如今他在天上看到夫人过的好也会高兴的,谁知她又说什么夫人现在是什么锦衣玉食和诰命都有了,但是还是得给自己谋个后路啊,毕竟夫人这后母也不好做,别到时候这家就得归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儿子了,还什么养恩哪有生恩大。芸儿估计是听到这话也气不过才故意打翻茶杯烫了一下她,要我说真是活该。”
      “我小时候个个嫌弃我的出身,说我是从侍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说我低贱,等我及笄后出嫁原以为能过点安稳日子没想到我那亡夫跟我成婚一年就英年早逝,他们家的人又说我命里克夫;还好我那先夫虽然身体孱弱但对我极好去之前允许我娘家人把我接回去另凭再嫁,如今终于得了我曾经想要的荣华富贵结果又有人偏要跑来隔应我几句,我究竟是惹了谁啊?”王夫人趴在桌上抽泣着。
      “夫人,这一切的一切又不是您的问题,是那些人自己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还有今天的事您得尽早跟我爹说。”
      “跟你爹说那又如何,”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嘉月,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真是人见犹怜:“你爹又又不能派人把那老夫人打一顿,他向来注重体面的一个人,况且现在亲也定下来我们两家这时候撕破脸多不好。”
      “撕破脸就撕破脸呗,大不了就算把亲退了。这天下又不是没有好儿郎了,我姐论家室论外貌论才情在京城甚至国朝都是顶尖的,跟谁结婚不行啊,”嘉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有就算是不撕破脸总算得反击一下的,今天那老夫人敢羞辱你,那到时候被受磋磨的就是我姐姐了。我爹那么聪明一个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再重视什么面子也不能将来看着自己的长女受欺负吧!”
      “还有啊,”嘉月挑了一下眉,眼神也变得调皮起来:“他是那种看自己妻子受气坐视不管的人吗?您要是再他面前像刚才那样哭一场,再让他看看您哭后梨花带雨的样子,我不信他不会想着跟他们富家人吵一架。”
      “二姑娘,你又在说什么啊,”王夫人似乎有点被逗笑了:“天天就只会打趣我,你再这样我就让你父亲来好好治你!”
      “夫人,就像奴婢之前说的一样,此次若坐视不管,那将来只会愈演愈烈,可惜将来这气可能就得由大姑娘受了。所以您这事必须告诉主君,他对此事定有他的应对之法,况且主君如今威高权重,他们富家的人估计以后升官升职都得仰仗主君,对主君肯定有忌惮敬仰之心。他只要稍微做出点回应估计他们那一家子人将来都不敢对您或者大姑娘有任何不敬了。”周念根据自己曾经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说出一些心底之言,但她自己并不知道现实是否会像自己说的那样进展,毕竟对方是对自己来讲格外陌生的一家,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只不过是他人的只言片语而已——就怕他们表面恭恭敬敬,实则怨气十足,将来就把气撒在无辜的大姑娘身上。
      “是啊,芸儿说的挺对的,”阿湄凑到王夫人的耳畔讲:“主君要是出马了我看他们家还敢说什么呢?但是我的好姑娘,我觉得那富老夫人还是有一点建议你挺在理,您确实得早点要个自己的孩子了,虽然这几个哥儿姑娘对您也挺恭顺的,但再怎么样还是亲生的更好……”
      王夫人侧过身,瞟了一眼阿湄:“你怎么也这样了,我想要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那都是天注定的缘分,再说了就算我将来有了儿子也没法成为主君心里延续家族门楣之人选,前面那么多哥哥哪里轮的到他啊。”
      “没事啊,我大哥二哥跟您不也挺好的吗?还有我那几个弟弟,我会叫他们将来好好孝顺您,不然我会让他们有好受的。”
      王夫人扑哧地笑了一下:“你这小姑娘说话总是这样直来直去,倒是挺有意思,跟你在一起解了我不少闷。我倒希望身边能有个女儿,能没事陪我多聊聊,多个解语花。你爹也希望多要几个女儿,可惜如今膝下就你和你长姐两个,而你长姐又要出嫁了,如今我们身边就你一个姑娘了……”
      “将来爹身边有没有活泼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不就都看娘的了,”嘉月对这王夫人做了个鬼脸:“我也正好想要个妹妹,您和我爹得多努力努力咯。”
      “你这姑娘天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说话没大没小的!”王夫人用那一种略带生气但其实很俏皮的语气喊了一声,又拍了下桌子:“我这次真要好好罚你了,你今天回去好好绣个帕子过几天给我看。”
      “别别别,”嘉月做出求饶的样子:“我真做不了女红啊,您饶了我吧。”
      “你现在不学做女红将来小心嫁不出去啊。”
      “那我就在这宅子里陪您聊一辈子天呗!”
      看到这对继母女妙趣横生的样子,一旁的周念和阿湄都忍不住笑了。
      “对了,夫人,我忘记说正事了,我就想问一下什么日子谈妥了吗?”
      “谈是差不多谈妥了,说是定在明年的四月。反正他们家说什么他们家主君现在身体不太好到时候就怕突然有个什么闪失就又耽误大姑娘了……所以想把日子早点定,还说要想这门亲事给他们家冲冲喜。”
      “这又有何逻辑啊?现在说嫁过去冲喜等真嫁过去真要出了什么事估计又要赖我姐姐头上!”
      嘉月的这番话宛一支利箭刺入王夫人的心,她突然想到了关于自己一些不好的回忆——曾经的自己就是以冲喜的名头跟一个身患重疾先夫结了婚,结果等她的先夫真的离开后他们家一些人又说自己克的他,她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对以一种格外冷静的口气对嘉月说:“你先走吧,我有些事要准备,芸儿你去送送她。”
      周念陪着嘉月在花园里走着,冬日的暖阳辐射在两人身上,格外惬意舒适。
      “那富家老夫人也太不讲理了,我今天一个旁观者都气不过所以故意用茶水烫了一下。恕我直言啊,我虽然对你这未来姐夫没什么了解,但是我看他妈都这这样了我怕他自己不会也有点……但不排除什么歹竹出好笋的可能性,毕竟是你爹看上的女婿,但是就怕你姐结婚之后婆媳之间有什么矛盾她要是站在他母亲这边就有点不好办……毕竟这个时代确实以忠孝为天啊!”
      “我对我姐夫印象也不多,反正我姐姐已经倾心于他了,我那继母也说他人看起来挺可靠真诚的,而且我有印象他是历史上的贤臣。总之现在什么也不好说啊,但愿我姐不要受委屈吧。”
      “对了,我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夫人之前结过婚啊。”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你别思想比我爹还落后啊。反正我爹都能娶三任妻子还能纳妾我那继母结过一次婚算什么啊,而且那一次又不是她想的。”
      “我只是觉得你继母挺可怜的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还要承受骂名。”周念仰着头回应道。
      “确实啊,为什么好多事最后承受骂名的是女子呢……”嘉月正小声念叨着,突然她看到了什么:“念姐,你看那边。”
      周念朝着嘉月手指的地方看去,她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走近一个年轻的女子,男子手上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周念轻打了一下一旁的嘉月肩:“那个男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啊?我那未来姐夫!”说着就拉着周念小跑到了自己姐姐背后的不远处。
      落日的阳光照在那个青年男子的脸上,周念虽然无法特别清晰看到他的五官,但感觉他应该长得挺周正的,身姿也很修长挺拔。
      “彦国,你有什么事吗?”两人听到晏妙仪那娇羞还带着几分甜蜜的声音。
      “没什么,好久没见你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那你还好吗?每天忙于公务累不累啊?”
      “不累的,这是给你的东西。希望你能喜欢。”
      过分暧昧的场面让周念和嘉月有点受不了,两人都用手微微蒙住眼睛,嘉月还在那里叨叨什么不要让我看这些行不行。正在此时两人听到背后传来几声男孩子的呵呵的笑声。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晏居厚正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后面。
      “你来这干什么,课业都完成了吗?这是你该看的吗?我得好好罚你一下了。”嘉月一看到那小男孩眼神都变了,立马上前拧了一下小男孩的耳朵。
      “二姐,我错了,我不该看的。但是我课业都完成了啊,大哥作证啊。”小男孩格外委屈的叫道。
      似乎姐弟二人的“纷争”引起了刚才还在你侬我侬两人的注意,晏妙仪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姐姐,我只是看三弟闲着没事干在这里以为他课业没完成就出来玩了。”
      “长姐,三弟的课业都在我监督下完成了。我只是看今天天气不错带他出来散个步,老是闷在房间里不太好啊。”
      “ 知道了。嘉月,下次在他人面前可得注意礼节,不管怎样的事都不可乱喊乱叫,不可失了做姑娘的规矩”
      嘉月很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对不起啊,富先生。我只是一时情急,让您见笑了。”
      “无妨,你也是情急于你弟的学业而已。”青年男子对着嘉月温和地笑了笑便和妙仪转身离去了。
      嘉月看两人走远了,便上前轻轻摸了一下她三弟的头:“刚才很疼吧?是姐姐刚才一时在气头上错怪你了,你课业完成就好。你要不先回去我有事要跟你哥说。”
      那小男孩只是嬉皮笑脸的说;“没事的姐刚才你那一下子根本不疼的,还有我也知道你不是生我的气。”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了。
      “大哥我这次是真的要说你了,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啊!你想凑热闹就算了这事还带着你三弟一小男孩干嘛?”
      “我真只是路过啊!要不是我看到你们两个凑一起我根本不会停下来!”
      周念看了看此时“针锋相对”的兄妹二人,将双手各搭在两人的肩膀上:“行了,别吵了,好不容易三个人聚在一起了,好好聊个几句嘛。”
      “对了,周念姐,你觉得我姐夫长的咋样?”
      “没有看太清楚,但是感觉挺不错的,至少我感觉正气十足。”
      “我之前见过他,老实说,不如我爹。”嘉月咂了咂嘴。
      “我赞成啊!”居厚在旁边附和。
      “你爹年轻时长什么样我不清楚,不过现在气质确实挺不错的,放我之前那时候得被一些小女生叫‘中年帅叔’的。不过就看一个人外貌也太武断了吧。”
      “我当然觉得我姐配得上最好的!无论相貌还是才学人品。”
      “从你的种种表现我觉得你对你将来姐夫挺不满的!你很不想你姐跟你未来姐夫在一起,尤其刚才你弟的那句话更让我这样觉得。”
      “哪里?我最多就算不满他们家人的行为罢了。”
      “你刚才看到你姐跟你未来姐夫亲密,再看到你弟就发了火,而你弟也说自己知道你不是生他的气,显然你是因为看到你姐和你未来姐夫那甜蜜的样子才生的气。小孩子其实观察力很强的,而且他还是你亲弟弟,平时跟你也在一起,你或许平时的时候一些抱怨你那未来姐夫的话被他听到让他明白了你对你未来姐夫不满所以明白了刚才你对他发火只不过是指桑骂槐而已。”
      “好吧,都被你看穿了,“嘉月露出很无奈的表情:“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为啥会对我那未来姐夫有不满啊,我跟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啊。”
      “很正常啊。你想想你还是钱敏嘉的时候有没有不满你好友的男友,反正我曾经会这样过的,我有段时间天天挑我好朋友男朋友的刺,看到那个男朋友我就很烦。”
      看到她点了点头,周念就继续说:“那就是因为你感觉你和你好友之间原本很亲密无间的关系被一另一个人可能要夺去很多,也害怕你的好友会在感情中受到伤害,所以你会产生那样的心理,这很正常。况且现在这个与你亲密无间的人是你的亲姐姐,我相信在我之前在这个时代与你最亲密无间的同龄女性就是你姐姐了,现在她要结婚了,你感觉你和她原本的最亲密关系会被另一个男人夺走,所以你会不满意你的姐夫,觉得他像一个小偷,抢走了你的姐姐……”
      周念说的投入,听的两人也投入,一直在连连点头。居厚听完就说:“还真别说我对我那未来姐夫都有点不满啊,我毕竟这里的我也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不知道也是不是出于这种心理,小周啊看了你还真懂挺多的!”
      周念只是笑了笑:“哪里哪里,以前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而已。”
      “哦,对了,小周,今天你怎么和小嘉能在一起啊。”
      “那就要讲讲今天的事了。”嘉月一脸嫉恶如仇的表情,然后把今天关于王夫人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怎么敢这样的啊?敢这么对夫人?我看来以后得随时准备去我那未来姐夫家替我姐撑腰了!小周还得是你啊,这种人就要受点教训。”居厚说着给周念树了个大拇指。
      “没什么,小事一桩,我在夫人身边这么久了,她对我那么好她受气我自然要出手相助的。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怎么都叫她叫‘夫人’啊,按理不应该叫‘母亲’吗?”
      “周念姐,你想你二十出头被几个小自己没多少完全可以当自己弟弟妹妹的人叫妈吗?这是她跟我们几个稍大的兄弟姐妹说的,我们也这样叫了!后来我爹甚至都要我们这样叫!”
      “你们这一家人挺有意思的啊!”周念忍不住边笑边说
      “我跟你说还有更有意思的……”
      在夕阳下,少男少女们发出阵阵属于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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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念把手上端着的热汤递给坐在床上的王夫人:“这是主君特意嘱咐给你煮的,昨天您喝了酒又在外面吹了点冷风,喝点热汤免得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他倒是有心了,不过我可没那么娇弱。”她一把拿过碗,盛了一小口喝到自己嘴里。
      今天看到王夫人给周念一种莫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昨天喝了酒后的样子使周念心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差感,让周念再看到她恢复如常的的样子不禁莫名的想笑,哪怕她知道这其中有特殊原因。她使劲克制住自己的嘴不要往上咧,并用手捂住了嘴,但一丝笑声还是从她的嘴角滑落。
      “怎么,昨天是看到我怎么样了?我有那么招人笑吗。”
      昨天周念送完嘉月后人就回来,等她回来看到王夫人正在梳妆打扮并且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妩媚的装扮,以周念之前一些看过的古装剧和小说里的情节她大概知道王夫人要干嘛,她本想过去帮点忙但是阿湄叫她去厨房拿点酒过来,等周念拿完酒回来又过了好一会王夫人才步履款款走出来——她的样子确实把周念给美到震惊住了,平时她那份端庄下隐藏的妩媚此刻展露无遗,肤白若皎洁月光,眼波流转间似有桃花逐水,周念甚至觉得那一刻她心跳加速,差点要流鼻血。正在她还在惊异于王夫人的美貌时,王夫人和阿湄便走了出去。
      王夫人回来已是晚上了,不过准确来讲她不是自己走回来的,是被晏殊和阿湄两个人扶着回来的——她的确已经醉倒不省人事了,嘴里一直念叨着“是不是我不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姑娘该怎么办”之类的话。周念从未见过她这样在一旁看的都有些愣了,阿湄叫周念速速去拿碗醒酒汤过来,周念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等周念端着醒酒汤回来时,发现王夫人靠在床上,用双手勾住她丈夫的脖子,双眼微闭,嘟着小嘴,给人很委屈的样子。周念连忙上去询问她现在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
      “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王夫人用一种周念从未听过的娇嗔语气在那里自言自语,并直接把头搭在了丈夫的肩上。
      “好的,我现在不走,我在这呢。那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好吧。”晏殊一边柔声安抚着王夫人,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背。
      “好,你别走就好,否则我好害怕。对了,官人,你再陪我小酌几杯吧。”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得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啊?他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啊……”王夫人说着眼角又流下一行清泪。
      “我为何会不相信你呢?碧霄,我们夫妻一体,你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帮你的,你可别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扰烦了自己的心。”她的丈夫用帕子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右臂轻轻揽过她的腰。
      看到王夫人一改往日那种端庄干练之态变得如此娇弱,周念莫名觉得有点想笑,但稍微笑了几下又替她感到心酸,恐怕她也是之前和今天受的一些委屈今天酒后一触即发了而已,如果这次真的能让她把心里的那些不开心说出来也好。
      “夫人,您先把这汤喝完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什么就好了。”周念正准备王夫人喂汤,没想到这时王夫人以一种格外可爱的腔调叫了一声:“官人你喂我好不好?”
      周念察觉到自己此时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适合了,便行了个礼,说自己先退下了,还对眼前这位男主人说他别照顾夫人太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叫她过来就好。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晏殊从背后叫住了她:“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有什么多亏不多亏的,这都是奴婢该做的而已。奴婢也确实看不下夫人就这样无端受气。”
      “你这姑娘人挺机敏,我也是见过的。夫人跟我说过几次你经常说话逗她开心,那就劳烦你以后没事多跟她说些话,她平时要操劳家务还得关照几个孩子,心烦意乱也在所难免,这宅子里又没个伴陪她,我时常忙于公务不能在她身边,而且我跟她年纪相差甚大说的那些话她又有时不会喜欢。她其实性子敏感的很,我怕她内心长期郁闷对身子也不好……”
      “奴婢知道的,这事何来的劳烦,能让夫人开心是奴婢的荣幸。”周念笑着应答了,心里还在想她这男主人确实还挺不错的,在现代很多男的对自己妻子在婚姻生活中身心所受的委屈都不管不顾,况且这是在封建男权社会,周念对晏殊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周念正在那站着回想昨天的事,王夫人看到她这样有点不耐烦的说了句:“你这姑娘愣在这干什么呢?平时挺聪明个人,今天变傻了啊。还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夫人,要是奴婢说实话,您不会责罚的吧。”
      “你说吧,我不罚你。”
      “您昨天的样子确实太有意思了,”周念拼命用自己曾经警察专业训练的素养让自己不要笑,但自己还是没有忍住:“您昨天那番小鸟依人的样子是奴婢从未见过的……”
      “我看是我对你平时太好了,”王夫人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床沿:“就是这样也能让你笑啊。”
      “主要是昨天晚上那样和平时的您反差太大了。虽然我是知道您难受,但是还是有点觉得有意,您昨晚那样子挺可爱的……不过夫人要是真的心里难受的话能发泄出来也好……”
      王夫人用手理了理头发,瞟了一眼周念:“你以为我真难受啊?还不是在主君面前装的,否则怎样打动他那颗心呢?”
      “可是您昨天不是……”
      “昨天那事发生时我是感觉不悦了,不过嘉月和你陪我说话了一小会我就感觉好多了。要不是怕大姑娘未来受欺负,我又何必把自己灌醉妆成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主君替我主持公道,替大姑娘撑腰呢?一个妇人的几句嘲讽值得我伤心难过那么久啊?还值得我大醉一场,”王夫人手指着周念:“你啊你,真以为你主子我是什么娇弱不堪的人吗?”
      这种不“内耗”的精神状态真的值得我学习啊,周念心里默念着,抬起头望着那双凤目:“夫人觉得不难受就好,只要夫人高兴,奴婢就高兴。”
      “你就嘴甜吧,”王夫人又瞟了周念一眼:“对了,我想给你说个事,你愿不愿意去大姑娘身边做她的陪嫁侍女。”
      听到这话周念感觉有点懵:“夫人您这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主要觉得大姑娘身边应该多个聪明善于处事的侍女,我感觉你就很不错的。再加上昨日那事我看的出来你不卑不亢,对主子也是绝对忠心,而且你说活有时挺有趣,又善解人意会安慰人,大姑娘嫁过去后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好。我虽然只是个继母,但是还是想让我们家的姑娘能过得更好吗?况且,万一到时候他们家的人真要对姑娘有什么为难的,可就要麻烦你了。”此时的王夫人端坐在床上,神情肃穆,像在给周念交待一个格外神圣的任务。
      “可是,夫人,我想留在您身边,我这样会舍不得您的。”几个月来的“服侍”已经让周念对这个似主子似姐妹的贵妇人产生了情感,一听到要分开有一种莫名的不开心。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姑娘可比我好相处多了。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毕竟我知道你和那富家老夫人已经有过一次冲突,怕以后她会针对你也是正常的。”
      “那能容奴婢下去想一想吗?”
      “好,你要是想明白告诉我就好了。”
      周念一边手上清理着书册一边思索着自己该不该去,她一是感觉王夫人既然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是对自己的信任,但是又回想起昨天晏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留在王夫人身边。
      “对,我不能去,既然这个宅子里的主君都要我多陪王夫人说话了我为什么不留下来。况且这里还有敏嘉和黄大哥两位好朋友,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继续待在这里。”周念悄悄对自己说。
      对于是否做大姑娘陪嫁这事,她已经想好不去做的理由。因为这件事意味着这个她将在几个月后离开这个她好不容易熟悉且自己过得还挺舒适的宅子,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去跟一批新的人相处。她虽然觉得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姑娘会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她所担忧的是和她未来夫家的人相处,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和善还是刁钻……况且她还已经跟那位富老夫人有了冲突,不知道那位夫人是否会对自己怀恨在心,并为难自己。
      突然她感觉自己心里莫名传来一种声音——周念啊周念,你的几年警察是白做了吗?你之前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没应对过还怕一个普通的夫人针对,那些富家的亲戚再怎么可怕能比自己见过那些嫌疑人可怕啊?去选择一个新环境去挑战一下自我又如何了?可别安逸日子过惯了人都变没志气了。
      就这样两种声音在周年的脑子和心里打架,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也无法好好干好手中的活,她看了下身边正好没人盯着,于是她选择出去稍微走一会让自己静下来。
      走在花园里,冬天的冷风吹着她的脸,也钻进她的脑子里让她的思维更加混乱,她莫名开始思索为什么别人一个个那么喜欢委托她陪他人说话,难道自己很有意思吗?还是自己太多嘴了?越想自己的大脑仿佛输入了一串乱码一样,周念估摸着自己还是回去吧,免得看着着外面的枯叶枯枝容易更加心情烦乱。
      正当周念准备离开时,她突然看到了花园的亭子里那个略显熟悉的背影——貌似是嘉月,周念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亭子,发现确实是嘉月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针线和一个绣棚——估计是在做针线活吧。
      “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嘉月估计也是被吓到,她抬头瞄了周念一眼:“我也想问你这话呢,你把我给吓死了,我手上的针都掉地上了!”说着就俯下身去找针去了。
      估计是亭子地板与针的颜色过分近似,嘉月看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周念在一旁看到她那略显焦头烂额的样子关切的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没事,就一根绣花针而已。而且你找的到吗?”
      周念没有回应,只是只身来到嘉月身旁,弯下腰眯着眼在观察着地上,突然她在圆桌桌柱底的旁边发现了一个有点发亮的东西,嘉月便伸手去捡——果真是一根银针,然后她便把它递给了嘉月。
      嘉月看到了惊喜地对周念说:“你眼力真好,多谢你了。”
      “你以为我这警察白当的啊?干我们这行没点眼力不行,否则那些监控里的人和物,犯案现场的痕迹线索等等你看的出来吗?报考警校都有视力要求呢。”周念咧了咧嘴:“不用谢我,我以前读书时经常帮邻桌的找掉在地上的文具。”
      “那你真的好厉害,不过监控是什么?”
      “就是一个设备它会在一个很多都有的地方,会显示这里人们的所做所为,当然了它不是用来监测或偷窥正常人的生活的,是主要用它来观察公共场合是否正常,而且可以发现坏人的行径的,我们查案子这是必不可少的,但眼睛有时看那东西得看酸,”
      “我现在眼睛就很酸,就是被这绣花搞的。哎,为什么要学这东西啊,我真的不会啊!”嘉月长吁一口气,大声抱怨道。
      周念看了一眼石桌上那个绣棚 ,布的上面好像绣的是花,又好像不是——周念不禁扑哧笑了一声。
      “哎哎哎,”嘉月一把拿过绣棚:“你还笑!要不你帮我吧,这我姐给我布置的任务,我真的不会啊,能绣成这样已经可以了。”
      “我更不会,”周念眼睛注视着嘉月,以一种非常认真的腔调说:“我非常不擅长做这种手艺活,所以小时候的时候我特别怕美术课老师让我们做手工,因为我做不好会被一些同学笑话而且会被老师说,要我来绣估计比你还烂。”
      “唉,”嘉月脸耷拉着:“我以为原本以为我在这个时代最难接受的是要学习那些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玩意,虽然在我之前所处的时代小时候我学过一些,但是我后来读的是新书学的是新学,况且我们那时候思潮还兴批判这些东西,我甚至也写过一些关于这方面批判性的文章,所以我之前感觉自己会很不想学习这些东西,不过后来稍微学了一点我觉得还好,虽然里面有些思想我没法接受但有些东西还是有道理的,也不能完全批判这些旧学就一定是坏的。还有呢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爹跟我讲这些东西时讲的挺有意思的,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先生,难怪能教皇宫里面那个皇帝。现在来看我最烦的就是这女红,我感觉每次我手拿起针的时候我的手就不受控制了,我娘我姐教过我好多次我还是不会,关键是她们都说女子非要学会这东西……受不了了。”
      “你对传统文化思想的看法我觉得挺好的,说明你看事物有辩证法的思维了。事物皆有好坏两面,传统的确实不一定是坏的,甚至我们那时候还提倡要学习优秀的传统文化呢!你在你所来的时代能够接受你们那时良好的新学教育有那么多大师教你,在这里你爹又能给你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况且他这个大词人还能亲自指点你,我都无法相信你会成为多么秀外慧中的一个人。但都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你哪怕知识再丰富都会有不擅长的东西,”周念轻轻拍拍嘉月的肩膀:“至于要学女红这件事情我觉得换我我也会烦,有什么东西是女生非得学不可的?没有任何人能规定女生非要干什么或者非不呢干什么。就像很多人说女生当不了警察我还不是当了!不过如果你能学好多会一门技能也好,毕竟技多不压身。”
      “就是啊,反正学这东西貌似就是以后嫁人要用……反正我无所谓嫁不嫁人啊,如果真要嫁的话到时候凑合一下就行了,王夫人她说她以前女红也不好,现在不一样嫁了我爹吗?况且一个人真心想娶你会很在乎你会不会绣这花啊!”嘉月神奇地扬了扬眉:“对了你到底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啊?”
      “想出来散心解闷,结果越散越烦,”周念苦笑,摇了摇头:“王夫人叫我去你姐姐身边,叫我当什么陪嫁侍女。”
      嘉月听了这话人顿时愣了几秒,不解地皱着眉问:“她为什么叫你去啊?”
      “她估计是因为富老夫人那事觉得我挺能处理突发状况并且很忠诚护主吧,说我可以在你姐姐结婚后帮她在婆家撑个腰什么的,还说什么我人很有趣可以陪你姐平时说话来着。不过这事她只是问我想不想去,我还没回应呢?”
      “那这样你不答应就可以了,你和那富老夫人早就有了梁子了,她要是到时候要针对你怎么办,”嘉月拉起了周念的双手,动情地说:“还有你要是陪我姐去了富家,我们估计就很难经常见面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不过王夫人她现在看似跟我是商量去不去,到时候真的成命令非绑着我去怎么办?”周念语气都有点急了。
      ”要不我帮你吧?”
      “你帮我什么,要是真帮我说话的话我们之间关系不得被发现了?”周念上下扫视了嘉月一下,嘉月听到这话低下头:“看来是我欠考虑了,只希望王夫人不会逼你吧。要是你真的不得不去,我只祝你平安顺遂。我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会对你很好的,你也别过分害怕那个富老夫人啊……”
      周念含笑点头:“我真要去我会努力去面对的,我相信我不会怕她。”周念脸朝着侧边看了看,发现离自己不远的那棵树上仅有的几片枯叶随风掉落了。
      4
      周念手端着茶盘,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心来,但是她还是能听到她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她大概能想象待会会发生什么,她已经选择等待命运的抉择了。
      周念看了一眼那坐在那里交谈的三人,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如往常一样小步走了过去:“主君,夫人,大姑娘请喝茶。”接着驾轻就熟地分别把茶端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妙仪,这就是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个芸儿。”王夫人那款款地声音传入周念的耳畔。
      周念露出一个自己所能尽到相当有礼的微笑,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自己在这个时代两位好友的姐姐微微颔首:“见过大姑娘。”
      晏妙仪也对周念笑着点了点头,还很客气的说不必多礼,然后转向王夫人:“母亲是想把这个姑娘送到我身边吗?”
      “是的,我看你婚期在即,我这当继母的也做不了什么,就尽些绵薄之力送个能干的人给你,以后你嫁到了富家也有个照应。官人觉得怎么样呢?”王夫人话音未落便看向坐在身旁的丈夫。
      “这些事就全听夫人安排,你对妙仪的关照我是看在眼里的。”
      妙仪的表情有些受宠若惊了,她连忙回复王夫人道;“母亲的心意妙仪都明白,只不过您看来很喜欢这芸儿姑娘,现在把这姑娘送到妙仪身边,妙仪实在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能在富家过得好就行!”
      “那就多谢母亲了。”妙仪起身给王夫人行了个礼。
      “芸儿,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快这事就决定了吗,王夫人看似在询问自己,但周念明白这其实是告知,她感觉自己的脸辣辣的,抬头看了一眼王夫人,她用一种怀揣着期望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端坐在那里宛若一尊神像;周念再用眼睛瞟了一眼晏殊,他神情严肃,他的那双眼睛好像如王夫人一样怀着万分期许,他们这对夫妻现在好像是在高考考外目送自己孩子进入考场的父母一样,那种眼神却让此刻的周念感觉畏惧。现场的那种氛围让她喘不过气来,那种氛围如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让她胸口隐隐作痛,那三双眼睛组成了一条铁链将她绑起使她不得动弹,这条铁链不仅绑着她的身子,也绑着她的脑髓、她的喉咙,在那条铁链的控制下她跪在了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多谢夫人,主君,奴婢必将好好照顾大姑娘。”
      “那就好,你虽年纪小但是明事理,我向来是信任你的。不过你既然去了大姑娘身边,要做她的陪嫁侍女,该娶一个好听点的名字了,你现在这名字有点过于随便了。官人,芸儿姑娘也是你见过多次的人,不如麻烦你来取一个。”
      “竹乃花中君子,有隐乃循世无闷,乐天知命,不如就叫竹隐即好。”晏殊悠悠地说着。
      周念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但大概知道这是个不错的名字,看着眼前这位男主人,他身上那种朝廷高官的威慑力让周念感到瑟瑟发抖,周念在心里暗自佩服嘉月和居厚这俩有胆子天天面对这样个爹,她压低声音回应;“多谢主君赐名,奴婢定不负期望服侍好大姑娘。”
      周念抬起头看了一眼烛台上的烛火,火花晃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她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她第一次在警徽前宣誓前的景象,她知道以前那个自己是回不来了,此时她只是竹隐。
      “所以你就这样同意了?你这也太随便了吧。”嘉月敲了敲桌子询问道,得知周念要当自己姐姐身边陪嫁侍女时,她明显有些不满意。
      “不是我想啊,”周念努力替自己讲理由:“是王夫人和你爹那时候太可怕了,他们那时看我的眼神我感觉要是我不同意就要把我吃了一样。尤其你爹,身上那种气场真的太强大了,虽然他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是那种气场就会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大领导的气质 ?我原以为自己当了几年警察,胆子还挺大的,结果那种局面还是没撑住。”
      “我同意啊,”坐在一旁的晏居厚发话了:“我爹这个人确实,平时跟他说话我都大气不敢出,而且虽然他平时挺宽厚温和的,但真发起火来挺凶的……”
      嘉月听完这两位的发言只是毫不在乎的用手抹了抹嘴,然后双手一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爹再怎么位高权重他终究不就是个人啊,还能化成妖变成魔把你们吞到肚子里不可?我虽一开始也会有点害怕在这绝对封建制的家庭生存,可能会面对一个封建大家长于的压制。但是后来我觉得没什么了,一是我爹这个人真没那么恐怖,他其实还算挺通情达理的,至少在读书方面对我的关注从来不比我哥哥弟弟们少,第二是我发现我曾经早就见识了那女师大专横的校长,道貌岸然的官员和无耻军阀的嘴脸,我以前早就跟他们抗争过,那我还怕我这爹干什么啊?虽然我也确实知道在这个时代未来我会遭遇不公或者困难,我也有时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迷茫和恐慌,但大体上我还是坚定相信我会努力找到方法去应对,因为我知道那些所谓的困难和不公不过是我之前所经历过的东西,换了个时代换了层皮而已。所以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什么,积极去面对一切就好。”她言语越说越坚定和激昂,仿佛如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在军队面前做着演讲。
      “你太厉害了,”居厚在旁边听了直鼓掌;“不愧为经历过真正斗争的战士,难怪我以前总听家里的老人说我们这代人没经历革命斗争都一个个思想行动都太软弱了,今日一见果然明白了。”
      “那你们这一代人还说我们是没吃过苦废了的并且自私自利的独生子女呢!果真是个循环啊……”周念在一旁自嘲。
      “有什么废不废的,”嘉月将双手分别搭在身旁两人的肩上:“我觉得你们都挺好啊,都在自己的所处的时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突然她话锋一转;“对了,周念姐我尤其要跟你说,你不用太紧张了,我姐这个人超级好的,绝对比王夫人还要好相与,你在她身边不会吃亏的。不过我就怕你在富家会受欺负,不光是那富老夫人,还有我怕我那未来姐夫要是未来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想什么啊?你自己都说不要害怕怎么还操心上我了,听你几天的话我心中那点忧虑已经打消了好多了,我自然会知道那所谓的困难怎么去应对。我好歹是当了几年警察,一些人和事多多少少该知道怎么处理的,”周念轻敲了一下嘉月的肩:“还有你到现在都对你那姐夫毫无一点信任之心吗?你原来只是怕他未来对你姐不好,现在还说起对我有非分只想了啊?你原来是没有读过史书吗?我这几天回忆了一下你那未来姐夫好像是一个很贤能的名臣啊,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人也很正直。所以你就放心吧。”
      “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对我那姐夫有些印象吧,是你自己忘了吧。但我确实对一些历史有遗忘了,毕竟我在女师读的新书和英文比较多,而且读过的现在也因为学了更多东西有些遗忘,都说术业有专攻,你总不能要求我什么东西都精通吧,”嘉月对着周念做了个略显委屈的表情:“不过我不管我那未来姐夫史书上记载怎么样啊,我还得眼见为实,对这个时代的人我感觉还是期望别抱太高,毕竟再怎么样一些观念与我们是不合的。不过你要是在富家受了任何欺负我定当出身相助!”
      “我一样啊!”居厚在一旁附和。
      “行了行了,人都没去就说被欺负的事,咒我呢?”
      周念嘴上看似抱怨,其实嘴角已经笑开了花,突然她的眼睛湿润了,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夺眶而出,她环顾了一下她所处的这间屋子,也不知道她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坐在这里和身旁的这两位好友交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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