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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她
灯光下,她脸颊白润,刚喝过果汁的嘴唇清透粉润,她束着高马尾,额角碎发勾勒出柔美轻盈的弧度。
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她垂眸,神色清冷,比陌生人还要冷淡几分。
江韫丞移开视线,瞧着林向年:“在走廊上就听见你狼嚎,过来看看你犯了什么病。”
林向年:……
江韫丞对其他几人微微颔首:“不打扰了,你们慢用。”转身离开。
“咱们继续喝,别理他。”林向年不满地哼一声,回座位,拎起酒瓶给沈燕芳她们倒酒。
橙意忽然把杯子伸过去:“给我也倒一点。”
“你能喝啊?”林向年犹豫。
沈燕芳:“她想喝,你就倒一点点。”
白色透明的酒液看上去纯然无害,凑近鼻尖,一股辛辣醇厚的味道弥散开来。
橙意试探着轻抿一口,灼烧,刺激,直抵天灵盖。
她紧皱起脸,缩起肩膀,心里也像有什么东西,抖了一抖,晃了又晃,才堪堪稳住。
体会一次这晃荡和凌乱也就足够了。
她马上把杯子放回去。不再来第二次。
闹到九点多,吃喝尽兴,大家才起身离席,各自取了外套拿上包,离开包厢。
林向年有点喝多了,脚步虚浮,出了包厢,站在台阶前发愣。
沈燕芳上前搀着他:“还没喝够,不想走?走了。”
林向年大着舌头:“我想起来了,我还没结账……”他把手机解锁递给橙意,“你去扫码。”
一分钟后,橙意拿着手机折返:“前台说丞总给免单了。”
“我懂了。”林向年嘴角扯出个神秘的微笑,对着天花板挥挥手,“我哥是看你的面子,重色轻兄弟,以前我带哥们来吃饭,员工价!啥……啥时候给我免过单……这么多年兄弟白……白处了。”
“哎呀,赶紧走吧,你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沈燕芳拽着他,往外拉。
橙意低着头,默默往前走,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来到大堂,林向年嘴里还嘟囔着,一抬头看见他哥坐在大堂沙发上,踉踉跄跄直奔过去。
“哥,你怎么回事,你见色忘义,我跟你说,以后咱们兄弟……不处了。”
江韫丞紧皱眉头:“给我滚回去睡觉。”转头叫人过来,安排司机。
林向年松开沈燕芳一屁股跌坐在江韫丞身边,非要拉着他掰扯道理。转头见一旁还坐着江韫丞的小叔江霖。
江霖四十出头,常年运动,保养得当,除了脸颊微微发腮,几乎看不出年纪。而且,他待晚辈一向亲和,给人很好相处的印象,是以林向年每每见了他,也不过于忌惮。
他咧着嘴对江霖嘿嘿一笑:“霖叔,您也在啊,不好意思,喝多了,您别……别见笑。”
江霖面色温和:“我跟你哥谈点事,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
过来两个人架着林向年出去,女孩们跟在后面,有人抿嘴偷笑,有人回眸觑一眼江韫丞。
橙意走在最后,脊背挺拔,高马尾轻轻荡悠,一件黑色宽松卫衣裹着纤细身体,后领口处一截雪白脖颈,仿佛黑土地里伸出的芦苇花,柔柔软软。
“这个女孩有点眼熟。”
听见小叔开口,江韫丞惊觉自己目光的追随,缓缓移开,落在虚空处。
他眉心微蹙,不发一语。
他不与人谈论她。
江霖翘腿,面带隐晦笑意:“傅总之前给我发的照片里,好像有她。”
江韫丞目光斜乜过去,如利刃滑过江霖的侧脸:“你们在做什么?”
江霖摊摊手,不以为意:“很多女孩出来找机会,我们提供机会,好事一桩。”
“什么机会?”江韫丞声音里透出怒气。
“你这孩子,总是轻易动气。”江霖宽厚一笑,忽然话锋一转,“哦,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女孩是你前女友,怪不得比别的看着亲切。”
江韫丞压低了声音,不觉露出几分祈请:“她们这样的人,出来打工挣口饭而已,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江霖:“你这话说的过了,粗茶淡饭,还是锦衣玉食,不过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江韫丞见他无动于衷,眼神里泄出一丝冷戾。
江霖放下翘起的腿,探身端起茶杯,浅酌一口:“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爷爷希望你跟宁家联姻,你考虑的怎么样?”
江韫丞垂眸:“不考虑。”
“不要意气用事。”江霖转头盯着他,“你想进集团公司,必须先结婚,这是老爷子提出的条件。”
江韫丞慵懒叹气:“集团有爸爸和叔叔坐镇,还有各位兄弟姐妹辅助,用不着我,我去了只会添乱。”
江霖扫他一眼,也叹息一声,执壶给他倒一杯茶。
江韫丞是江家最不成器的孩子,从小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勉强读了个本科,在外找不到工作,公司的事又做不了,出国留学又不肯,整日不是泡妞,就是打游戏。
有一阵子跟着表弟林向年去景回学院瞎混,认识了个女孩子,后来不知怎的闹得厉害,脾气越来越差,家里把他送到国外,结果混了一年就回来了,家里老爷子看他各方面能力逊色,便希望他与宁家联姻,早点成家,生个一儿半女,既能稳固势力,又能延续血脉,也算对家族有所贡献。
偏他固执,对老爷子的建议敦促充耳不闻,自己出去瞎混,和几个狐朋狗友搞了个会所,小打小闹地赚点钱,不成系统,能有什么发展。
不开窍,整日不知想些什么,没有一点心思用在正事上。
江霖伸手拍拍他的肩:“小丞啊,你也大了,以后考虑问题要全面。”顿了顿,着重强调,“尤其,对那个女孩,要死了那个心,别再想着把她带进江家,只会害了她。”
太滑稽了。
江韫丞忍不住发笑。
接着,他眸光一凛:“您害过的女孩还少吗?”
江霖脸色阴沉。
还是这么混不吝,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早晚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霖压下怒气,恢复温厚宽和的模样,笑道:“这孩子,讲话也没个分寸,我是你叔叔,劝你是为你好,你不想听,我就不啰嗦了,走了。”
江霖欲起身,江韫丞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您挺忙的,您分管酒店板块,最近又在大力扩张,奋勇打硬仗的时候,还劳您为我费心,是我的不对。”
江霖微微一笑,轻抚袖口,整理袖扣,一副舒心畅意的模样。
“公司的事你还挺了解的。你现在到底是大了,也更成熟了。”
江韫丞面无表情:“回家陪爷爷奶奶吃饭,偶然听一耳朵。”
转而,他又道:“会不会步子迈的太急?听说对家正准备剥离一些产业。”
江霖站起身,双手插兜,昂头:“你虽然年轻,但缺乏开拓精神,听到风吹草动吓得不敢动可不行。上半年咱们的酒店板块利润增长可观,趁着东风马蹄要跑起来。”
江韫丞淡笑:“祝小叔一帆风顺。”
-
难得的晴日,天空碧蓝浮着白的云朵,鸟儿阵阵欢鸣,整条街的树染尽秋色,青黄蔓延成金,蔓延成棕,蔓延成红,如同野火燃烧。
江韫丞开车滑过街道,停在便利店门前。午后的阳光洒满车身,碎金流泻。
林向年隔窗瞧见他,从店里迎出来,哥长哥短叫得亲热。
江韫丞跨上台阶,站在廊檐下。
他英挺的面庞被阳光照亮,而他的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胸中包着一团暗云,渗出郁色。
林向年早习惯了他哥这幅厌世脸,不以为意。
“哥,有事啊?”
“以后不准再到酒店去。”不仅不能再带她去,包括林向年,包括其他店员,统统都不许再去。
林向年不解:“为什么?”
江韫丞又道:“我会告诉江慧姐,另一家分店暂时不交给你。”
江慧是江韫丞二叔的女儿,二叔已去世,她和婶婶一起生活,目前在集体旗下商贸零售公司担任营运部经理,是林向年的上级领导,对店长职务的任用有极大决定权。
“为什么??”
林向年鼻腔里喷出热气,烦躁地转着头,他在这个店工作两年了,每天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就盼着能接管更多店铺,有一天成为集团公司高层,这是表哥的爸爸他的姨夫亲口许诺的。
今天他哥一句话,一笔勾销了,到底是咋了?
江韫丞的眉头皱得更深:“你什么都不懂,有能力做管理?再问,店长职位也撤了,从店员做起。”
林向年怄着气,闷不作声。
一个男人从街对面走过来,一手勾着单肩包的带子,另一只手拎着两只沉甸甸的白色帆布袋,径直走进了便利店。
江韫丞只当他是店里的顾客,来消费的,却忽然听见他热络地与橙意打招呼,并且把那个沉沉的帆布包放在了柜台上,说是给她带的各种画材。
男人样貌清俊,声音也如这天气一般清朗。
江韫丞侧头透过窗户瞥见她扒开袋子往里面瞅,脸上惊喜地绽出笑容。
“这么多啊!”橙意抬起头望着苏起延。
他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羊绒衫,清爽干净。
苏起延笑道:“我家里还有很多呢,我妈收集的,用也用不完,你尽管用,用完我再送来。”
“这样不好吧。”橙意过意不去。
苏起延:“好得很。物尽其用,比闲置了好。”
橙意快步从柜台出来,拿了两瓶椰汁,塞到苏起延手里:“我请你喝这个。”
橙意有印象苏起延喜欢喝椰汁,曾经因为跟妹妹苏温娅争椰汁喝,还被慧莉阿姨骂了一顿。
苏起延啼笑皆非:“这么客气啊,给我回礼?”
橙意连忙摆手:“不是的,你喜欢喝这个嘛。”
苏起延欣然接受,把饮料塞进单肩包里。
他说:“上次忘了加你微信。”
橙意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给他扫。
加上了,苏起延晃晃手机:“再存一下手机号吧,之前温娅说你换号了,联系不上。”
橙意脑海里再次闪现过去的时光,心里一片温软:“好的,起延哥。”
苏起延与她挥手道别,快步离开便利店,朝对面的景回学院走去。
江韫丞注视男人的背影,声音发涩:“你们的店员与顾客关系处得这么好?真棒,应该让江慧姐号召旗舰店跟你们学习。”
林向年揣摩不透他的意思,不敢说话,多说多错。
江韫丞再次瞥向男人,打扮那么白净,装出一副儒雅样儿,看着就碍眼,忽然他眸光一凝,此人瞧着有点眼熟。
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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