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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器
再次出现是在忘川边上。黑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翻腾着许多鬼魂。
水边有一小船,船上坐着老翁。
陈抒情看着老翁,忘川不是普通的船能过的,想必这就是摆渡人了。
莫见絮与陈抒情率先登船,星河却伫立不动。
“你们先走。”他这样说。
莫见絮微微睁眼,“什么意思?你要留在这里?”
星河垂下眼睫,脸上还带着血痕,使他本就昳丽的面容更加惊心动魄。
“我要去一趟魔宫。”
莫见絮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星河认真看向她,“你不能去,这次很危险。”眼见莫见絮还要说什么,他又说道:“带上你,胜算会少。我一个人更容易脱身。”
他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是刚找到你师姐吗?放心,我会没事的。事情办完我就回来找你。”
话已至此,莫见絮也只能沉默点头。
星河很快消失不见。
老翁滑动船桨,行驶在忘川上。莫见絮双手抱膝闷闷不乐。
“见絮,你不必太过担心。”陈抒情看着面前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容,“星河小小年纪修为高深,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我知道的师姐,只是魔宫有魔尊,星河现在大概率打不过他。”莫见絮道。
说到魔尊,陈抒情又想起林不器,还有一些过去的事。
去年仙界大比,她准备充分,身为登仙宗内门亲传弟子,决不能给宗门丢脸。自从她来到宗门,师尊常年闭关,是师兄一手教导她功法修炼,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得名次不负师兄教诲。
在扶摇门场地上,她也确实表现亮眼,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众多弟子中进了前二十。
然而,在晋级前十的比赛上,她遇到了林不器。
当时陈抒情站在赛场中间,看着对面空空如也,对手迟迟不到。她几乎要以为对手缺席,自己能不战而胜。
谁知最后一刻,林不器姗姗来迟。
少年虽俊美异常,却一身布衣,并不似什么重要角色。
随着开始信号,两人互相见礼。
他脸色漠然,率先出招。陈抒情迅速拔剑回战,然后皱眉。
面前这人用的剑是最寻常的宗门佩剑,倒也不是说有多差,只是能比到现在的哪个不是宗门天骄?大多都是内门弟子,甚至是三大家族中的嫡系。怎会没有专属自己的佩剑?甚至还要用宗门统一发放的剑?
这少年穿着也极为朴素。
只是他招式狠辣,一出手陈抒情就感觉到,这人和她境界相同,都是金丹后期。
两人战了许久,最后双方都受了伤,难以分出胜负。
林不器使出障眼法,她赶忙挥剑应对,却感觉双腿一麻,直挺挺跪了下去。
低头一看,原来是银针,上面不知抹了什么东西,迅速麻痹她的双腿。
宗门大比,向来都是年轻一代弟子盛会。大家比赛都是点到为止,以招式分胜负。用得招式大多光明磊落,极少会有暗器之流。
不过用暗器也并不违规就是了。
毕竟真遇到敌人,只要能赢,什么招式都可以,管用就行。
眼见着要判输,林不器居高临下,看她眼中闪过嘲弄。陈抒情难以控制自己,使用了师兄给的法器。
师兄给她的法器本是让她出任务遇到危险时用的,里面有蕴含师兄灵力的一击。这种时刻本不该使用,然而林不器如此作风,陈抒情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师兄那时已修至化神期,高了他们两个大境界,他的一击足以要了林不器的命。只是陈抒情从没用过,不知其威力。
她只想着,就算是输,眼前人也得一起输!
陈抒情放出这一招后,感觉脑子已不甚清醒。也不知这银针上抹了什么药,短短时间竟麻痹到她上半身。
演武场极大,边上也有不少弟子看比赛,突然有这么强的灵压,众人都不舒服,修为低的更是无法站立跪倒在地。
作为直面这一招的人,林不器眼瞳急缩,避无可避!
陈抒情抵抗不住毒素晕了过去,迷蒙之际,看见眼前少年眼睛闪过赤红。她心想:这是什么?接着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长老迅速掠至林不器身前挡下这一击。
饶是如此,林不器因为站的太近也受了重伤。
陈抒情醒来后,躺在师兄怀里,师兄抱着她匆匆走着。她抬头看师兄下颌,男人面如冠玉,唇紧紧绷着,显出些严肃来。
看到她醒了,师兄把她放在床上,温声询问:“除了腿,还有哪里受伤吗?”
她摇摇头,急忙抓住师兄衣襟,“比试结果如何?是我赢了吗?”
提及此,师兄面色转为严肃,“即使对手暗器在先,你也不该直接用我给你的保命法器。”他眼里满是不赞同,“我看过了,银针上只是普通的麻药,只是剂量大了些。你放出那一击,若不是有长老在旁观武,只怕与你对战弟子早已命丧黄泉。”
师兄待她从来温柔款款,何曾这样沉下脸色?陈抒情表情呆滞,“我,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只是不想输。”
师兄叹气,“最后有惊无险,这是最好。至于对战结果——”
他摸摸陈抒情发顶,“算你们两个平局。今年止步于此,师妹也不要太伤心,来日方长。”
平局?那不就是输了?她努力这么久,竟然止步于前二十。
身为登仙宗内门亲传弟子,又由宗门大师兄亲自教导,陈抒情在这一届弟子中十分出名。仙界大比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她也必须名列前茅,这个名次对她来说很差,不知要遭受多少嘲笑。
大概是她脸色实在太差,师兄又安慰她好一会儿,约定第二天带她去看扶摇门神树扶桑树,大比结束后回宗门路上也允许她在周围城池多玩几天。
师兄走后,她躺在床上还是一时接受不了。仙界大比跟她已经没关系了,之后的比试时间她可以自由活动。
蓦地,她想起赛场上中银针晕过去时,看到的红色眼瞳。
不会看错,陈抒情想,这少年有古怪。
或许是因为忽然闲了下来,或许是对这个让自己吃瘪的少年来了兴趣。陈抒情并没有听话老实呆在自己的住处,即使受了轻伤,也在师兄给的灵药下很快痊愈。
她向负责接待他们这些外宗的扶摇门长老打听之后,知道了对手少年名字为林不器。
林不器是扶摇门外门弟子,听到这个消息陈抒情简直无法相信。看他年龄与自己差不多,这么年轻的金丹弟子,公认的少年天才,不说倾尽全宗之力栽培,在扶摇门居然只能当个外门弟子?!
这少年越发古怪。
陈抒情与长老分别,带着疑虑一路打听到林不器住处。外门弟子住在扶摇门群山外围,几人合住十分简陋。她在林不器住处前停下脚步,打量着这小木屋,虽然她住的也是木屋,不过两人天差地别。
林不器似乎不在。
她想着这是他家,他总会回来。也不急,就坐在门口等着他。
啧,本想着问他身上古怪,但他处境明显不是很好啊……
日薄西山,渐渐的有脚步声。外门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回来,不少人看到门口的陈抒情。
见有容颜娇美的仙子在这里,有好奇者问:“你在这里等人吗?”
陈抒情:“对。你认识林不器吗?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面前人面色古怪,“你来找他?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沾上关系的好。”刚说完就被同伴制止噤声。
同伴看陈抒情一眼,道:“林不器接了任务,已然下山了。”
陈抒情一头雾水,她记得林不器好像才因为跟她比赛受了伤,这么快就下山做任务了?
道过谢后,她离开外门弟子住处,之后一连几日都蹲守在林不器住处等待,却始终没等到人。
等她终于见到林不器,却与这人狠狠吵了一架,结上梁子。
“师姐,我们走吧。”
船已靠岸,莫见絮的声音打断陈抒情思绪。
陈抒情与莫见絮下了船,来到修仙界范畴之内。
此地与魔域忘川相邻,一片荒芜,少有人烟。她们走到附近城池,奔波之后一身狼狈,找了个客栈歇下。
躺在客栈木床上,想起过去种种。当年师兄带她回宗门时她才十二岁,她睁眼记忆全无十分惊慌。师兄说她是山下普通村民女儿,家乡被妖兽袭击,师兄恰好路过,捡到了还剩一口气的她。
至于她的家人,据师兄说已经全军覆没。
当时她年纪尚小深信不疑,如今想起来明显疑点重重。只是当时师兄在她心里至高无上,又有救命之恩。所以并未起疑。
想着这些旧事恍惚陷入梦境,梦中她变成幼儿,再现过去的事。
她看见自己在柴房醒来,外面是飘着的雪。天寒地冻,她只穿着单薄的冬衣。冷的打颤。
她搓搓自己的手,想靠此取暖。入目却看见一双干瘦的小手,黑乎乎的。
?
这是谁的手?怎么这么脏?而且看起来这么小,有十岁吗?
下一刻,她用这黑手给自己揉了揉眼睛。
陈抒情:“……”
她绝望的想:这不会真是我的记忆吧,我以前这么惨的?!
她觉得好饿,于是跑到厨房。奔跑间看清周围设施,一花一木皆不凡。且灵气充裕。
她猜测这是某个修仙界世家,并且是后院。
穿过耳边呼啸的风声,看到后厨。后厨正在井然有序做早上吃食,并由侍女端走送往各个方向。
她悄悄进去,食物糕点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她飘飘然。
“谁让这小杂种出来的?!”
一声犹如惊雷般的怒吼炸起,她迅速朝声音方向看去。
侍女冲过来,在陈抒情面前站定,面上满是怒容。
她揪起陈抒情耳朵,“贱人生的杂种!是不是想来偷东西?这就把你送到夫人那里,看夫人怎么教训你!”
随后拎起陈抒情后颈衣领,生生拎了一路。
陈抒情被拎起也不反抗,唉,看样子自己很不受待见啊。也不知是个怎样的身世?
侍女将她拎到某个院子门前,随手往地上一扔,恶狠狠警告:“给我呆在这里,敢乱跑打断你的腿!”接着走入院内消失不见。
陈抒情猜测侍女应该是去向那个所谓的“夫人”告状了。
过了一会儿,另一位侍女站在陈抒情面前,“夫人唤你进去。”
她轻手轻脚拘谨跟在侍女身后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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