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的半生：从校服到讲台的初恋

　　七月的蝉鸣裹着热气，把初中校园最后一天的喧闹烘得发烫。公告栏前挤满了看中考成绩的同学，我攥着准考证的手心里全是汗，直到看见“汉江高中”四个字跟我的名字紧紧贴在一起，才猛地松了口气——我真的考上了，要跟这里，跟腾逸老师，暂时说再见了。

　　同学们抱着一摞摞复习资料往校外走，嬉笑打闹声此起彼伏。同桌拉着我的胳膊喊：“艾莉，一起去吃毕业餐啊！”我却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地往教学楼的方向飘：“你们先去，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其实我早把书包整理好了，只是想多待一会儿，多看看这间教室，多等一个人。

　　这里的每一寸都藏着回忆：靠窗的座位上，腾逸老师曾俯身帮我讲过英语语法；讲台旁的粉笔盒，他拿粉笔时总习惯先敲两下；甚至窗外那棵梧桐树，都见过我偷偷盯着他背影发呆的样子。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每天见到他，鼻尖突然就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趴在课桌上，指尖轻轻划过课本上他帮我标注的重点，正发着呆，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还没走？东西拿不动吗？”

　　抬头一看，腾逸老师就站在窗边，白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晃，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袋子。他见我红着眼眶，脚步放轻了些，语气也软下来：“考上汉江高中，该高兴才对。”我赶紧擦了擦眼睛，小声说：“我就是……有点舍不得。”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傍晚的时候，去灯光球场吧？我有东西给你，顺便……道个别。”他说“道别”两个字时，声音低了些，眼神里藏着我读不懂的温柔。我用力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甜又涩——原来他也想跟我好好说再见。

　　我在教室里待到夕阳西下，把日记拿出来，一笔一画写下：“今天毕业了，要去汉江高中了，跟腾老师约好了去球场告别。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写完把日记本塞进书包，背上书包往球场走时，远远就看见他坐在看台上，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来了？”他站起来，把塑料袋递过来，里面装着面包和温牛奶，“猜你没吃晚饭，先垫垫。”他帮我插好牛奶吸管，又把面包撕成小块递到我手里，动作自然得像照顾小朋友。我咬着面包，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毕业的伤感里，多了点甜甜的暖意。

　　球场上只剩几个打球的男生，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并肩坐在看台上，我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他的胳膊。他身体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反而侧过头看我，眼神比平时更亮：“到了高中要好好学，汉江高中竞争大，别偷懒。”

　　“我知道。”我点点头，声音有点小，“那你……会想我吗？”问完就后悔了，脸瞬间红透，赶紧低下头。他却轻笑起来，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发顶：“傻丫头，我会等你。等你长大，等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他的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我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体一僵，随即轻轻回抱我，声音在我耳边低低的：“艾莉，别忘记我，好不好？我会经常去看你的，也会给你寄复习资料。”

　　“我不会忘的。”我闷声回答，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衬衫。他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我，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有力又安稳，让我觉得就算要分开，也没那么害怕了。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空，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炸响。我吓得一哆嗦，他立刻拉起我的手：“快走，要下雨了！”我们往附近的公交站台跑，可没跑几步，大雨就倾盆而下，瞬间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

　　到了站台下，他第一时间帮我擦头发上的雨水，手指碰到我脸颊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冷不冷？”他皱着眉问，把自己的衬衫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外套上带着他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清凉，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不冷，你别感冒了。”我想把外套还给他，他却按住我的手：“我是男生，没事。”

　　我们在站台下站了一个多小时，雷声渐渐远了，雨也停了。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赶紧说：“我该回家了，妈妈会担心的。”他点点头，却没动，只是盯着我看，眼神里满是不舍。

　　他送我到巷子口路灯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晚安。”他轻声说，脚步却没挪开。我也舍不得走，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像堵了块棉花。他突然上前一步，俯身想靠近我，我却猛地想起大院里楼上可能有邻居没休息，赶紧转过脸，轻轻推了他一下：“别这样，万一被人看见……”

　　他的动作顿住了，眼神暗了暗，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以后不能每天见到你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的心也揪得疼，却只能小声说：“我们可以约着见面，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好了，不闹你了，快回去吧。下次见面，我带你去吃橘子味的糖。”我靠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们约定好每周日下午见面，他会给我带高中的预习资料，我会跟他讲汉江高中的趣事。他看着我走进楼下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离开。我站在楼道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快点长大，快点能跟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妈妈正在收拾客厅，看到我浑身湿漉漉的，皱着眉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淋成这样？”我赶紧编了个借口：“跟同学去庆祝毕业，回来的时候下雨了，是同学的哥哥送我回来的。”

　　妈妈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却没再多问，只是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快去洗澡，别感冒了，以后不许这么晚回家。”我接过毛巾，赶紧点头，逃也似的跑进房间。

　　关上门，我从书包里拿出腾逸老师给我的牛皮纸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高中英语预习资料，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艾莉，好好学习，我等你。”字迹工整，带着他独有的笔锋。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日记本里，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就算要分开，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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