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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陈郁年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而且给我一种熟悉感,就像曾经认识他一样。
我以前使用过类似的身份吗,只是我忘了。
关于其他人的事情,记忆缺失了一部分。
算了,暂时把他归类为工具人。
看着围着人群忙前忙后,不断假装干活的陈郁年,我对他的能力产生了一些怀疑,而这时他正在骗人。
发现这一点后,他的思绪、谈吐风度,都变成了他接下来玩弄人心的工具,很快就有几个新人上钩了。
我抓住谢江钰的衣角,若有所思。
先想别的吧。之前的黑暗不适状况,经过推理,应该不是空气有毒的问题,有可能是乘务员和从未露面的列车长做的。
当然有可能是谢江钰做的。
她看似无害,实际上有一定风险,以后要注意了,只要看似跟她没关系,甚至她不在场的事情。
只要不利于我,那可以优先怀疑谢江钰。
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时候失明,之后的行动将会受到阻碍,我跟其他人对这件事展开了积极的讨论。
而面对讨论的人们,谢江钰似乎不感兴趣,靠在座椅上。由于看不清楚,我无法知道,她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也许睫毛正微微颤抖,因为托着黑暗的重量,眼里包裹着一颗晶莹的雪,现在却只剩下黑了。
嗯……能够刮开冬天的温度,并且它锐亮、蓄意勃发,想象出这样一双眼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可能比摆布人心还难一些。
于是我便打算帮助陈郁年,让他去替我骗人,不再看谢江钰的眼睛了。
多一个人主动去得罪群众,我们也少一份危险和未知,总而言之,这样的事最后背黑锅的,不是我就行。
陈郁年还在同人交谈,却迟迟不拿下主心骨的位置,他游移在被问责的边缘,很有分寸地夺取着众人的信任。
不过也有人对他十分防备,一个叫武景阳的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立场。
他主动交流了对任务的看法,武景阳很谨慎,许多想法都是保守稳健的,相比之下,陈郁年提出的想法更冒进一些。
有时会无意填满事情的余地,在逻辑链中找到新的思维意象时,便失去了全局里更灵活的对峙力,难以转移阵地,因而显得极端。
这时我又想到幕后人的事情,这辆火车会开向市区,市中心只有几座废弃的商楼,根据情报,那里迟早会举办一场落满灰尘的葬礼。
掌握我生死的幕后人,非常喜欢参与这种不吉利的活动,这次它的势力应该也会过去。
嗯……那天晚上的电话。
关于我人生的威胁。
和童年故友完全一样的人,再次莫名其妙地联系上。
一切都像潮水一般,迷蒙地围绕着我,不清不楚地打湿了我的生活。
谢江钰鬼使神差地在收集瓶盖,并且把它们串成一条,双手合十,安静地请求神保佑我们。
我闭上眼睛,先跟谢江钰日常队友交流一下吧,维持我们表面上的团结友爱。
我正要开口时,就被一个变故打断了——有人抓住了底下的瘦鬼。
“你们是怎么抓住鬼的?”一个男人好奇道。
“也不是抓的,我就坐在车门旁边,这突然感觉有风啊,我就警惕,结果一感觉,有个东西上来了。”
“然后我伸手一抓,就把它拦住了,我们几个人吓得合力把它捆住,这不是没办法嘛,想着大伙一起努力。”
抓住鬼的人说得声情并茂,还直言:“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就看看,这些鬼对大家躲避死亡有什么帮助。”
我托着下巴,沉默不语。
显然那几人不相信他的话,一时无言,只有那个哭泣的女人如获大赦,想着有办法了,不用下车探索,便立刻搭他的腔:“对,你说得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呃,接下来嘛……先听陈先生怎么说。”
被点名的陈郁年沉默几分钟,才缓缓出声:“我认为火车的背景,和这些怪人有一定联系,比如它们曾是建筑工人,存在这种可能性,据我的情报了解,这些怪人来源各异,最早追溯到火车站的修建。”
“现在它们则用于挖掘墓地和维护火车零件,对于控制我们的死亡,应该帮助不大,反而有隐患。”
他提出一个可能性:“它们挖掘的墓地,也可能供我们使用。”
这些话揪出一个可怕的猜想:火车停下,并不是给将死之人提供逃亡的机会,而是可以选择自己被撞死,还是被活埋。
何况他惜字如金,一番话里只吐出些不太重要的信息,想来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命。
不再前进的火车,随意敞开的门,在致盲状态下,鬼可以悄悄上车,甚至坐在你身边。
往前走又会面临轮流的死亡,无法预料,也难以提前做准备,躲避规则死亡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是:暴毙的普通人。
在这样的压力下,部分人的恐惧流得淹没车厢,把空气烫得变形,我便觉得呼吸很混浊,于是深吸一口气。
我不关心这些。陈郁年,快开始你的表演吧,我的装备在说想念我。
等有人死了发生混乱后,我就去拿别人的装备,不……应该说原本属于我的装备。
待在别人的口袋里只会失去武器的魅力,不如物归原主,交到我手里。
我正要推波助澜,协助他残害众人时,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这里走过来了。
不远,脚步虚浮,一下,两下,踏着我的心跳过来了,我坐在外面,有种诡异的黑扭着车厢摆动。
就快要到我了。时间似乎被分割,一节焦虑,一节不安,均匀地分给坐在两边的人。
我不容易感到害怕,此刻也像触觉被无限拉长,即使什么都没有碰到,各种黑暗仍像活了数千年一样,让我和谢江钰体验到了姿态万千的黑。
这种感受很不好,而且难以形容,皮肤渴死了,心跳也萎缩,这样说不过如此。
它就在旁边站定,恰好是我这一排。
谢江钰坐在里面,握紧了我的手。
那样的视线一点点挖开空气,似乎这里是地下深处,沉闷、厚实,每靠近一寸,五脏六腑里,就响起一秒空气碎裂的声音。
直到最后,我意识到它想铲开我的血肉,挖出坐在旁边的谢江钰。
所以我给了它一刀,两脚把它踹开了,很快,我就和未知的黑暗扭打成一团。
直觉告诉我,还有其他鬼上车了,安全起见,我又踢开谢江钰,捅了别人几刀,强迫大家离开这个范围,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黑灯瞎火,大家也不知道是我捅的,总之无所谓,鬼混进来了,大家缩在一起反而碍手碍脚,不利于打斗。
声音大概惊动了乘务员,她似乎能看见,赶来时大喝一声,想要维持秩序。
“好了,各位乘客请安静,只是有一些可爱生物上车,想要与乘客互动而已。”
“我们会尽快发车,不过行驶过程里车门依然敞开,如有乘客受伤,请自行安排,不要随意攻击这些瘦弱的生物。”
她沿着走廊穿行,应该在检查两侧的乘客安全情况。
到我这一行时,她停下来,那种搓捻骨头的视线钻进皮肤——她好像对我和谢江钰有敌意。
“尊敬的乘客。”她停顿一会,很快说:“请您和您的旅伴即刻下车,由于你们违反规定,后续的旅途我们无法为您提供服务,请自行达到市区。”
“违反了什么规定?”谢江钰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完全不在意刚才被踢的举动。
“非常抱歉,我们列车的规定视情况改变,那位陈先生出资交易,希望请二位下车。”
“有能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坐着,想多赖一会,等她来赶走我:“劳烦乘务员小姐送我下车。”
谢江钰刚刚表现得不太正常,我蹙眉。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短时间内离开了身体,去往了别处,趁着混乱又回来了一样。
这边她已经默默收拾好了行李,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见状,我直接把座位坐穿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乘务员意识到我们的不知好歹,叫了几个人来,虽然我可以打几个小鬼,但是对方人多势众的话,我也只能服从安排了。
乘务员叫了好几个人,还都是大汉。
为了避免不太好的情况,我和谢江钰沉默一秒后。
很快识趣地走到了车门口,自觉等候发落。
车门口风极凛冽,嚎叫着扑过来,一下抓伤我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从这里跳下去,如果姿势不对一定会受伤的。
而乘务员顾不了那么多,给钱就是爹,不由分说地让我们滚了。
脚刚一着地,我稳住重心后,立刻拖着谢江钰开始蓄力。
她大概没有反应过来,在我进行冲锋后,才被带着极快地窜上来。
我们攥住了火车的尾杆,顺着器械爬上去,最终倒在车顶上气喘吁吁。
既然尊重资本的金钱力量,那就让她见识一下劳动人民的智慧。
对于爬车顶这件事,谢江钰完全没有一丝常人的慌乱,反而表现得很平常,但她这次好像真的磕到了,捂着伤口躺在一边。
风流打过来,撕烂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为了不被吹下去,我只好跟谢江钰靠在一起,用刀紧紧地卡住火车一旁的托槽。
此刻,天被揉碎,大地闭着眼睛,任由火车途径它的每一根血管,在风声呼啸的世界里,这足够让它血液沸腾,我躺在车顶,感觉浑身要烧起来了。
还是能见度极低,只是凭着感觉爬上车顶,随意移动的话,会不小心掉下去。
谢江钰靠在我身边,一语不发。
“你讨厌陈郁年吗?”话刚吐出来,就被风吹散。
“是他让我们被赶下车的。”我说。
“还好。”她回答地很简洁,“可能立场不同。”
“你冷吗?”我抱住她,趁机开始搜身,得想办法查清楚,混乱的时候她的意识具体去了哪里。
“流氓。”
“好人。”我道。
“别碰那里。”
一通看似无意地翻找后,发现她很简单,连上衣都只穿了两件,她很壮,柔软的温度缠着我的手指,可惜很快被风抢走了。
“假设我就是陈郁年,你会怎么办?”我故意问。
“会把你赶下车,就像现在这样。”她锁住我的手。”
我以为她要攻击我,便挣脱了转移话题道:“陈郁年应该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可供参与的角色,也可以说,谁都能是陈郁年。”
“我们应该是被一些势力盯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捂住了衣服。
“我只是猜测。”
她没说话,我却觉得有一道雪河流进了身体里,平静而冷淡,让四周的风都冻住了,不再那么阻隔我们,唯一的距离只剩雪河——她明亮的眼睛。
虽然看不清楚,但有一瞬间,觉得她似乎成为了海洋堕落的季节,不是春天或者夏天,跟任何的一切都毫无关系地落进了冰窟里。
只有长久的河流安然存在着。
“负责任。”她凑过来,话语四散飞去,有的掉在我脸上,又立刻飘走。
脸上有点发痒。
我担心她察觉到幕后人的事情,便想搪塞过去,随口回复了她:“请你吃两顿饭。”
“我就值两顿饭?”
“五顿。”
“呸,下流胚子,脱了别人的衣服,就是这样对我。”她嚷嚷着爬过来,一下靠在我身边:“下车后,我们也不能分开,必须一起。”
“别分道扬镳,一起。”
“王昭,你需要我。”
这句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我都自动把谢江钰归类进了危险人物和骗子里,并决定对她多加提防。
毕竟我们现在还只是队友,况且,她是有钱人,有钱人都很会骗人。
这时我抓住她,对上她那双特别的眼睛。
“美女,不该说的话少说。”
“嗯。”
“刚才磕到的地方还疼吗?”我问。
“没事,问题不大。”她坐起来。
我听闻揉了揉眉心,又陷入了不爱说话的境地,只是靠近了些,把外套盖在他身上。
“要是发现有伤口,就用这个包扎一下,你可能没发现自己受伤了。”
“好的。”她回答道。
说完就躺下来了,就地休息,吹着冷风,感觉世界旷然无比,我们像两只被抛弃的燕子,周围都是树、云、自由,但仍有一场不知名的狂风暴雨,迫使我们的尾羽剪碎天和地,我在这里,她则到世界另一端,从此只有羽毛能够相贴。
这样说,是因为风真的太大了,我怀疑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不应该有这样暧昧的形容吧,不过氛围确实是这样。
她的睫毛微微扇动,正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一排钢齿,一点点切割开我们的距离。
我发现她靠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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