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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疗养院的低语
齐云开的话音刚落,训练场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电子音,厚重的金属门滑开。几个人影站在门口,显然是被刚才激烈的能量波动吸引来的。
“嚯嚯,老大,你这新人特训的动静,都快赶上小型遭遇战了。隔着屏蔽层都能感觉到里头在咣咣咣咣乱响。”一个豪爽的男声率先响起,带着几分调侃。
张念安循声望去,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
为首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极其扎实的男人,穿着合身的作战背心,露出古铜色的强壮臂膀,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眼神锐利,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可靠感。
他身旁是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男性,目光快速扫过训练场内残留的冰霜、焦痕以及地面细微的裂纹,微微皱了皱眉头。
稍靠后的是一位身姿利落的女性,穿着便于行动的贴身作战服,眼神灵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和好奇,正上下打量着张念安,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另一边,则是一个气息略显火爆的青年,他双手环抱,眉头微蹙,目光直接落在场地上那些最深的焦痕和坑洞上,眼神里带着对破坏力的纯粹欣赏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展瀚,少在那儿说风凉话。”齐云开白了那高大男子一眼,但语气里并没有真正责怪的意思,她甩了甩手腕,对张念安说,“正好,人都来了几个,认认脸。”
她先指向那高大男子:“展瀚,皮糙肉厚,耐揍,队里的格斗教官兼主要盾牌。”
展瀚对着张念安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张念安是吧?别紧张,老大就是看着凶,习惯就好。以后实战对练,找我准没错,保证让你尽快上手。”他的态度让人安心。
齐云开接着介绍:“李瑞明,我们的技术官和‘大脑’。负责情报、通讯、设备,他在干这行前是外科医生的来着,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也可以找他。”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狼藉的场地。
李瑞明推了推眼镜,对着张念安点点头,声音平和:“你好。初次见面。”他的目光在张念安身上短暂停留,似乎已经完成了一次快速的初步评估。
张念安连忙点头:“您、您好。”
“柳月微,侦察和控场专家。擅长制造幻觉和设置陷阱,神出鬼没的,以后出任务多听她的现场指示。”
柳月微对张念安嫣然一笑,声音清脆:“欢迎加入,小念安。看起来挺能闹腾嘛,以后不会无聊了。”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
最后,齐云开看向那个气息火爆的青年:“凌破军,队里的强攻手。脾气跟他打架的风格一样,一点就着,追求极致的破坏力。”她又凑到耳边和张念安说“你那个怒修罗,估计挺对他的胃口。”
凌破军这才将目光从场地焦痕上移开,看向张念安,指了指地上的痕迹,言简意赅:“凌破军。那个,打一场。”
张念安被他的直白弄得有些无措,只能小声回应:“您、您好,这个,额。”
“驳回,我们的新人要去学校上课了。雷昊和南宫朔云出外勤了,不在总部。雷昊是重火力手,南宫是狙击专家,以后你会见到。”齐云开补充道,然后拍了拍手,“行了,人都见过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都堵在这儿。”
展瀚哈哈一笑,拍了拍凌破军的肩膀:“走了破军,别吓着新人。”李瑞明对张念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柳月微冲张念安眨眨眼,也轻盈地转身走了。凌破军最后又看了一眼训练场的痕迹,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被展瀚拉走。
接下来的两周,张念安的生活被切割成了泾渭分明却又紧密交织的两半。
白天,她是芸芸大学生中的一员,穿梭于教室、图书馆和食堂,笔记本上记满了专业课笔记。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才会偶尔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训练中学到的、用于稳定心神的简易符文轨迹。
夜晚和周末,她则完全投入镇魔司的适应性训练。训练内容远不止是齐云开那简单粗暴的“实战摸底”。在李瑞明博士那间堆满古怪仪器的实验室里,她接受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在齐月明博士安静温馨的咨询室里,她们进行心理评估和引导。当然,更多的是在训练场,在齐云开或展瀚的指导下,进行着枯燥却必要的基础训练:体能、格斗技巧、能量控制,以及最重要的——与式神的协同。
虽然进展缓慢得令人沮丧。
哀雪女和乐猿相对容易沟通,但它们的行动更多是基于张念安强烈的即时情绪或明确的指令,如同条件反射。至于怒修罗,张念安更加不敢再轻易尝试。
“你的问题,在于你把自己当成了开关。”一次对抗训练后,齐云开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对累得几乎站不稳的张念安说,“你以为召唤它们,就是打开水龙头,然后指望它们自己喷出你想要的水花。错了。”
她指了指张念安的心脏位置:“你是源头,是河道,是引导水流方向的那个力量。你得先理解你你的情感的每一处起伏,才能知道该怎么引导流向哪里。你现在,是把自己当成个旁观者。”
张念安喘着气,似懂非懂。
“理论说再多也没用。”齐云开摆摆手,“得找个地方让你实际摸摸看。”
机会很快来了。
两天后的傍晚,张念安刚结束一堂晚课,手机就震动起来,是齐云开发来的加密通讯链接。接通后,齐云开言简意赅:“有任务。我有个紧急优先级更高的突发情况要处理,这次你跟着月微。”
简报室内,灯光调成了适合观看投影的柔和亮度,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正显示着城市地图,其中一个位于城西边缘的区域被高亮标记。柳月微则慵懒地靠在旁边的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泛着幽光的梭形飞镖,看到张念安进来,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坐。”柳月微抬了抬头。
随后她在手机上一点,全息屏上的画面切换成一栋破败、爬满藤蔓的哥特式建筑的资料图片,以及相关的结构图和历史档案。“城西废弃的‘慈心疗养院’。这是它的基础信息。”
【任务目标背景简报:慈心疗养院】
由富商沈慈心出资建立。其幼子因不治之症夭折,为寄托哀思并帮助同类孩童,创立此半慈善机构,取名“慈心”,寓“慈母之心”。
初衷为收容、关爱重症、残障、被遗弃儿童。
约30-20年前,因收容的儿童中,部分表现出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特殊症状”(现分析为早期、未识别的异能觉醒或高强心灵感应现象),疗养院逐渐兼具低干预度的观察研究性质。沈慈心女士持开放态度,希望找到帮助这些孩子的方法。在沈女士财力支持及各位医护人员的悉心管理下,疗养院成为孩子们难得的避风港,氛围温馨。
约20年前,一个暴雨之夜,疗养院内发生原因不明的重大灾难。多名儿童陷入植物人状态或脑死亡,部分医护人员精神崩溃。事件被强力压制,对外宣称“严重传染病”与“经营不善”关闭。
“我们现在能拿到的就这么多了。”
“约七十二小时前,我们部署在城市各处的传感器网络监测到该地点出现稳定的、高强度的波动。其特征被分析科命名为‘回响护士’。分析显示,它没有主动攻击性,难度较低。”
柳月微将手中的飞镖灵巧地一转,插回腿侧的皮套,冲张念安打了个响指,“等会呢我会负责外围警戒,并设置屏蔽场,防止任务过程中的能量波动外泄或吸引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的任务,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感觉无法承受或出现失控迹象,立刻通过通讯器报告,我会接应你撤离。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十分钟后出发。”
十分钟后,张念安换上了一套镇魔司标准的深灰色作战服,她摸了摸腰间多功能腰带上的基础装备:强光手电、应急医疗包、几枚基础符箓,以及一个纽扣大小的通讯兼生命体征监测器。
她坐进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黑色SUV副驾驶座,柳月微驾驶车辆,驶出地下车库,融入傍晚的城市车流,向着城西方向开去。
车辆最终在远离主干道的一条荒草丛生的旧路上停下。
前方,锈迹斑斑、缠绕着枯萎藤蔓的铁艺大门歪斜地敞开着,仿佛一张沉默巨兽豁开的嘴。
门上原本可能有的“慈心疗养院”字样早已剥落殆尽,只留下些许模糊的轮廓。大门后方,是一条被疯长的杂草和灌木部分吞噬的蜿蜒车道,通向远处那片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建筑群。
主楼是一栋灰扑扑的、带有明显旧时代风格的三层建筑,方正规整,但岁月的侵蚀和无人打理的破败感让它失去了所有生气。许多窗户的玻璃碎裂,如同空洞的眼窝,黑洞洞地凝视着不速之客。墙体上布满了雨水侵蚀的污痕和裂缝,一些爬山虎的枯藤像干瘪的血管般紧紧攀附其上。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从天边褪去,深蓝色的夜幕迅速笼罩下来,空气变得湿冷,四周异常安静,连夏日常有的虫鸣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荒草和破窗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声音。
“我们到了。”柳月微熄了火,声音放得很轻,她利落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我会在外围布置结界,覆盖主楼周边五十米范围。这能阻止里面的能量波动外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外部干扰。记住,结界之内,你的通讯可能会受到情绪残响的影响,变得不稳定,但瑞明应该能保持基础链接。如果情况不对,或者我发出撤离信号,不要犹豫,立刻原路返回,到门口与我会合。”
张念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微凉而带着霉味的空气,推开车门下车。脚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和腐败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过分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将感知缓缓向外延伸。
立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便笼罩了她。并非尖锐的恶意,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浸透骨髓的悲伤,如同无形的薄雾,弥漫在整个区域。这种悲伤与她体内的哀雪女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让她的心头也泛起一阵酸楚。
李瑞明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比在车里时多了些许电流杂音,但依然清晰,“念安,开始行动,保持警惕,循序渐进。”
“收到。”张念安低声回应,握紧了手中的强光手电,迈步向那扇破败的大门走去。
穿过大门,踏上那条荒芜的车道,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更冷一分,那种悲伤的雾气也仿佛更浓稠了些。脚下的碎石和枯枝断裂的声音,以及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构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节奏。主楼的轮廓在昏暗中愈发显得庞大而逼人。
她终于走到了主楼的正门前。两扇对开的木质大门早已腐朽,一扇斜斜地挂着,另一扇则倒在地上,被杂草半掩。门廊上方,一块牌匾歪斜欲坠,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进大门内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光柱边缘仿佛被那粘稠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变质后的微甜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手电光立刻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一个极为宽敞却一片狼藉的大厅。
地面铺着老式的瓷砖,大多已经开裂、翘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从天花板掉落下来的石膏碎块。一些破烂的家具残骸——可能是旧长椅、接待台的碎片——散落四处。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色的砖块,一些地方还有大片水渍干涸后留下的深色痕迹。巨大的蛛网如同破败的纱幔,在角落和天花板的残破吊灯间摇曳。
而最让人心悸的,是声音。
一进入大厅,一种断续的、失真的广播杂音便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回响。
“……小……星星……亮晶……” 一个扭曲变形、仿佛被拉长又压缩的稚□□声,断断续续地唱着儿歌,背景是嘈杂的电流噪音。这声音飘忽不定,时而感觉在左边,时而又像是在头顶。
突然,儿歌戛然而止,变成一阵尖锐的、高频的嘶鸣,刺得人耳膜生疼,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又猛地消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寂静了几秒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温柔地低语安抚:“……不怕……乖……马上就不疼了……” 但这安抚的声音同样扭曲,带着哭腔和杂音,非但不能让人安心,反而更添诡异。
这些声音片段毫无规律地出现又消失,在空旷破败的大厅里回荡,更加凸显了此地的死寂和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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