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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矢惊魂初相遇
青云书院的课程设置,堪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对于沈忘言所在的“劣等班”而言,大部分课程都可以糊弄过去,唯独这骑射课,是在书院统一的大校场进行,与其他班级混在一起,想完全躲清净是不太可能的。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上骑射课的好天气。
沈忘言穿着书院统一发放的,略显宽大的靛蓝色骑射服,混在劣等班的队伍里,耷拉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校场另一边,天字班和地字班的学子们早已列队整齐,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尤其是被众人簇拥着的林天傲,一身得体的骑射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正挽着一张精致的硬弓,与身旁人谈笑风生,自信满满。
骑射教头是个面色黝黑,声如洪钟的军中退役下来的校尉,姓韩。他简单讲解了今日的课程内容——基础的控马技巧和固定靶射箭练习,便让各班自行练习。
劣等班这边,自然是敷衍了事。沈忘言牵过分配给自己的那匹温顺的老马,象征性地溜了两圈,便找了个远离人群中心的角落,靠着拴马桩,眯起眼睛打盹,任由赵宝柱等人在一旁嘻嘻哈哈地试着拉弓,箭矢歪歪斜斜地不知飞向何处。
他打定主意,今天的骑射课,就和这拴马桩“长相厮守”了。只要不靠近那些炫技的主角团和精英们,危险就追不上他。
然而,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校场另一头,天字班的区域似乎在进行一场小型的骑射笔试,引得不少人围观喝彩。气氛热烈,箭矢破空声,马蹄踏地声,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
沈忘言正神游天外,琢磨着午膳时能不能多讨一块红烧肉,突然,一阵异常尖锐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惊慌的呼喊:
“小心!”
“箭!箭失控了!”
“快躲开!”
沈忘言一个激灵,猛地睁眼,只见一支脱离了正常轨迹的羽箭,如同失控的毒蛇,正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撕裂空气,朝着他所在的大致方向疾射而来!
速度极快,势头极猛!
那一瞬间,沈忘言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躲!必须躲!
以他现代人的反应速度和这具身体并不算敏捷的身手,硬躲或者格挡风险都极大。电光火石之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侧后方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正独自立于一片稀疏的树荫下,仿佛与周遭的喧闹隔绝。
是萧绝!
靖北王世子!他今天也来了校场?虽然只是静静站着,并未参与任何活动,但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让他周围数丈之内都空无一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瞬间闯入沈忘言的脑海!
他不能显露出任何超出“劣等生”人设的敏捷,又不能真的被这流矢所伤。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合理的“避险”动作,把自己送到一个绝对安全,或者说,没人敢追究责任的地方去!
赌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流矢即将飞抵的刹那,沈忘言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慌”的“哎呀”,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侧后方——也就是萧绝所立的方向——踉跄扑跌过去!
他计算好了角度和力道,看似狼狈无比,实则是精准地控制着方向。他“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臂,最终,“不慎”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冰冷的刀锋或者铁拳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男性气息,带着淡淡的,类似雪松和冷铁混合的味道,瞬间将他包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校场上所有的喧哗声、惊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沈……沈忘言那个劣等生……他……他居然撞进了活阎王萧绝的怀里!
完了!他死定了!
就连刚刚失手射出流矢的那个天字班的学生,也吓得面无人色,僵在原地,连请罪都忘了。
沈忘言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那道冰冷视线,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刺穿。他紧闭着眼睛,不敢抬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准备承受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
他甚至能听到周围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发生。
萧绝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这个莽撞地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年。很瘦,骨架纤细,撞上来的力道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慌乱。头发乌黑,脖颈白皙,此刻正僵硬地缩着,像一只受了惊的幼兽。身上没有寻常学子惯有的熏香气,只有一股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皂角清香。
他甚至能感受到这具年轻身体因为恐惧而传来的细微颤抖。
有趣。
萧绝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他自然看得出那流矢的轨迹,也看得出这少年看似慌不择路的躲避,实则……有点过于“巧合”地精准。
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运气好?
若是故意的,这份临危的急智和胆量,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
若只是运气……那这运气,未免也好得有些离谱。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萧绝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发作。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抬手,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只因为失去力道而轻轻挂在沈忘言肩头的“肇事”流矢。
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然后,他一松手,那箭矢便“啪嗒”一声掉落在草地上。
“无妨。”
低沉,冷冽,听不出丝毫情绪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沈忘言一眼,径直转身,离开了树荫,朝着校场外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那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校场上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茫然。
就这么……结束了?
活阎王居然没发作?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
沈忘言还僵在原地,直到赵宝柱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扶他,他才仿佛找回了一点力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沈、沈兄,你没事吧?吓、吓死我了!”赵宝柱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沈忘言白着脸,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虚:“没、没事……”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撞击在对方坚实胸膛上的触感,以及那冰冷迫人的视线带来的寒意。
劫后余生。
他赌对了。
萧绝果然如传闻般难以揣度,但至少,他暂时安全了。而且,经过这么一撞,恐怕以后书院里更没人敢轻易招惹他了——毕竟,他可是“冒犯”活阎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只是……他下意识地望向萧绝离开的方向,心里却莫名地笼上了一层薄雾。
那个男人,比他想象中更加深沉难测。
刚才那一瞬间的目光,只凭感受,就能想象那双眼睛,会像寒潭一样冒着冷气,其中还会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只想摆烂,可千万别再和这号人物扯上任何关系了!
这次的“意外”,最好只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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