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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晨,天边一片橙色。
房子里佣人们早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来来往往脚步轻而急。
六点五十,厨房台面与水槽已被再次清洁完毕。
七点整,定制送来的新鲜牛奶鸡蛋已被取出。
十分钟后,煎蛋培根与营养奶昔已经摆盘完成,卧室闹钟精准响起。
少女的房间宽敞而华丽,窗外的光打在窗帘上,柔和的腮红粉淡淡笼罩着空间,掩盖上铺垫成为墙面与主要织物的浅燕麦色,很快的视线被床上的人夺去,她摁停闹钟,安然倒头睡去。
整个人在犹如柔软陆地的公主床上显得更加娇小,光滑缎面被子上看上去更是只隆起小小一块,顶端的浅色纱幔垂落,整个画面宁静又梦幻。
一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知道了,起来了。“
声音粘稠含糊,三个字间没有清晰的边界,困意拖着每个字都带着小尾巴。
往上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睁开眼的同时无故叹了口气,并非无故,起床这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啊!“
女孩坐起来,视线聚焦的那一刻突然大叫了一声。
真丝睡衣从容垂坠,而主人大惊失色。
“出什么事了小姐?“
“哪来的狐狸啊!”
她猛地清醒用力往后靠,糟乱的长发跟着动,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也不似之前的软绵无力,铿锵有力得很。
而眼前的宫散正惺忪眯着眼看她,他趴在床上,李倾打扰了他的好眠。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李倾看到他会吓这么一跳,甚至完全预判错了她的行为,绿瞳歪着脑袋看她,不是应该夸自己长得漂亮的吗?
宫散预想的情景可是李倾看到他的本体就被好看得说不出话,然后疯狂想要靠近他,然后自己矜持地躲开她,再之后冷静自持的自己突然开口说话震她一惊。
现在人类的审美都变了吗?
人类的审美变得越来越差了吗?
宫散在心里默默叹息,真没意思。
“早。”
声音带着阳光的暖意,低沉又反差极强的微音上翘,丝丝沙哑的男声钻入李倾的耳朵。
你见过动物说话吗?
这是李倾第一次听到狐狸叫,也是第一次听到狐狸说人话。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睡懵了,不仅出现幻觉还幻听,这种东西是做梦梦到都要说句离谱的。
脑子里默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期盼清醒过来,只是睁开眼,不仅周围一切如前,宫散还没消失。
淡淡望着她,还打了个哈欠。是的,李倾不再自欺欺人,那声音的确是从他一张一合的嘴里发出,余音绕梁。
下床手忙脚乱,脚滑而更加狼狈,下意识的逃离让她动作无措,在即将往外迈的一步却垂头看到手腕上突然出现一条红线,将她朝后拉扯。
下一秒,她已经和那只狐狸对视上了。
不可否认,这是一只极其漂亮的狐狸,毛发莹白如雪,温顺光亮,眼瞳映出一汪浅绿的泉,身形流畅,翘起的蓬松长尾优雅而灵动。
“他们可看不见我。”
宫散语气里的不屑明显得不行,不过是白费力气,不过李倾现在这副样子逗得他有些想笑。
女孩皮肤白皙,微张的嘴唇淡粉,形状饱满 ,上挑的眼尾此刻与上下瞪成杏仁眼的棕瞳相映成趣,长睫像被露水打湿的蝶翼,几缕发丝黏在脸颊,重新染回的黑色如同海藻一样铺开。
“小姐,哪里有狐狸啊?”
佣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李倾坐在地上,抬着脑袋往床上看去,她也望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李倾回过神,不信邪地伸手往床上指,被指着的这狐狸不仅不在怕的,还在床上滚了一圈,好似它才是这张床的主人,李倾是外来者。
佣人看看她又看看床,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被褥凌乱,门窗紧闭,没有会有东西闯进来的可能。
这场事故被她不假思索定为闹剧,虽说李倾近期正常的可怕,但是指不定是先生要提早回来,她贯会在父亲面前装成乖乖小姐,在他们面前,最是富人家脾气阴晴不定,一会好一会坏的,哪猜的透?
说是如此,她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尽管是确定被耍,又能怎么样呢?
“喂,冷静点。”
宫散开口,声音跟女佣的重合,李倾听不到她说了什么,等回头望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离开房间。
“喏,你想跑也跑不掉的。”
狐狸抬了抬前爪,一股红线突然缠绕上去,像是生长的藤蔓紧紧扒附,拉拽感让她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往上,同一根直接连接着两人,拉直了也就一米五的长度,极其短。
“这是怎么回事?”
李倾已经不再那么慌张,她左手撑起床沿站起来,升高的距离正好俯视着宫散,能看到它脊背的光亮白毛。
她的手向下垂,红线逐渐消失,隐秘地像从未出现。
“被绑在一起咯。”
她脑子里搜刮了小说里的情节,清楚记得里面没有这一段,那是一本现代校园爱情故事,哪会穿插志异这种类型。
女孩暗暗思索,宫散耐着性子等她皱着眉接受,柔软的鹅绒被并没有被他压得下陷,他没有重量一般留不住任何存在的痕迹,
外界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冷气吹得人困意直翻,而他还在惬意地享受这种凉暖裹挟的感觉。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恍然大悟一般,眉头也舒展开来,她用了然一切的语气果断开口询问。
“我懂了,你就是系统吧?!”
是了,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纵横穿书小说多年,她已经深深理解其中的套路,对这一切的接受度又高了起来,至于宫散的存在,在她接受这个设定以后,脑子不再混沌了,相反,李倾更多萌生出好奇的心思。
“什么系统?”
宫散当然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不懂想到什么能让开始对他如临大敌的李倾像现在这样坐在床边,跟他拉近距离,还眼睛亮亮的。
李倾一副“别想着骗我了”的样子,她两眼一眯,困意通通扫在身后,摔的腿也不疼了,手腕上被拉扯的薄红也没感觉了,整个人也来精神了。
“好啦好啦,我都懂,不就是要给我派什么任务吗?”
“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他大吃一惊了,李倾见怪不怪,“你们系统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但是我第一次见你这种形态的,别人的都是住在宿主的脑子里的,她突然完全跟之前不一样了,已经开始向前摸他的头了。
宫散当然不会让她得逞,这简直就是占他便宜,他头一甩,完美避开她的手 李倾留着空中的手尴尬收回,狐狸一脸傲娇。
经过他对李倾这几番话的消化,宫散分析出来“系统”是一个能派发任务的东西,正好跟现在自己的需求不谋而合。
“被你猜中了,我就是系统本人。“
宫散不想被大串问题问的头痛,况且这个身份也不便直说,仅用了零秒,他就接受自己是系统的这个“事实“。
他轻咳一声,我现在的确有任务派发给你。“
李倾侧耳倾听,“那就是要在高中时期拿三个全校第一。”
“啊?”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绑了个学习系统吗?
不好好学习就会怎么样怎么样,她还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小说女配那样,不干涉男女主感情就能死有全尸,错误的猜想让听到的这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要是没做到呢?”
她弱弱问出这句话,心虚极了。
李倾之前并没有念高中,她中考以后选择辍学打工,没有父母的托举,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那你就得一直跟我绑在一块了。”
女孩心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她好像也知道做到了的奖励。
“成功了就不用这样绑着哦。”
果不其然。
李倾又丧着脸,宫散看着她心里也开始没底。
他知道自己要跟这个人类绑在一起,只比李倾早知道几个小时。
是的,那些被约谈的神使从未透露,还有这种方式。
那片叶子载着他,独自飘到树爷爷跟前,荒域是所有人心中圣地,在这里神使们也会短暂地褪去修饰,成为本来的样子,他们不会说话,却依旧目光清澈。
“知道改正是好事,只是还不够。”
老人慈爱地教训道,宫散耳朵一翘,心里明镜似的。
医院人来人往,有人哭有人笑,一头金发的少年皮肤白皙,与纯白的衣裳不同,衬得人气质出众,清新脱俗。他径直往里走,与许多人身体交融,人们却毫无察觉。
空气里四处飘荡着相同的奇怪的味道刺鼻又难闻,他不加掩饰地皱眉,表情看起来嫌弃极了。
就是这里了。
他望过去,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经历车祸抢救后仍毫无生机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机勉强维持她那微弱的生命。
门墙于他如无物,他大步朝里走,犹如魂魄一般无形。
男人举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外面的世界暂停了,婴儿不再啼叫,悬在空中将泼的开水停止下落,风吹起的发丝仍旧飘扬而不变状态。
与此同时,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女孩缓缓睁开眼。
先前的车祸历历在目,她不相信自己有什么所谓异能,可以金身不坏,相反,身体上失去的痛觉反而更让自己感到不安。
我已经死了吗?
她看到天花板,甚至,还有力气撑在病床,看到一个长相这么俊美的金发男人?
五官精致又立体,金发夺人眼球,眼睛如一汪绿湖,像那些故事里面的天使一样,他高大而富有神性,周围似乎闪着光辉。
宫散轻易读到她的想法,李倾的表情呆愣而不自然,他满意地笑了。
的确,他对自己的容貌有着不可挑剔的自信,不管是前辈子还是现在的神使身份,如果说其中唯一不变的,那么就是这惊为天人的长相。
她的表现很好地取悦到了宫散,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回答一句她没问出口的疑问。
“差不多哦现在。”
声音清淡凛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嘴角的弧度压出酒窝,浅浅的。
李倾眨眨眼,看他往前几步然后坐在自己床脚,毫无重量,床甚至没有半分因为他而下陷。
"再给你一条命要不要?”
“什么意思?”
女孩听得云里雾里,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
男人瞥一眼旁边的心电图,上面图形已经平坦得趋于一条横线,“再过你们人类世界的一秒钟,你就要死掉了。”
“所以我暂时好心地帮你暂停。”
“要,我要活着。”
话音刚落,李沝便答应,声音沙哑又急切。
宫散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回答地这么迅速跟坦率,毕竟李倾还没懂自己意思,就算按照她这一生的命运继续过活也是可怜虫,不会活得多么舒服。
按理说,这样生老病死的小事不会让自己大费周章地操心,只是迫于压力,他不得不重新拨乱反正,早就知道人类就是这样贪婪自私,他心里冷笑着,怒意被用力压下,宫散还没有对着无辜者发脾气的习惯。
“你想怎么活?”
男人漫不经心问出来,好像一切都能这样轻飘飘的随意一句决定。
“重新投胎吗?”
他点头,蓬松的金发随之小幅度晃动,没有解释太多的打算。
人类总是过于聒噪,一个问题回答了就会有无数个,也只有他们才会奇葩地编出像《十万个为什么》这样的书了。
答案他并不打算全盘告知,就连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都算是个麻烦,只是总是要为一切变化找一个能说过去的理由。
“不过不是重新出生哦。”
话说得云里雾里,李倾还有些不清楚,她有些想张嘴问什么,这时候宫散已经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又疏离。
“啊!”
突然的滞空让她慌张地尖叫出声,躺在身下的床顿时消失,她随着重力急剧下坠。
耳边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
“拜拜。”
男人呼出一口气,麻烦解决了。
他缓缓展开手臂,窗外的阳光化为无数细小的金粉,簌簌飘落至宫散身后聚合,形成了一双巨大的金色羽翼。
靠近翅根的光泽淡而温润,沿伸至翅膀末端沉淀为落日熔金的辉煌色调,只是有一块小小的缺口与其他相较有些暗淡了。
果不其然,对于这小小的变化他并不惊讶,毕竟事已至此,无可辩驳。
高调得不同于出场,他双脚离地,身子腾空,速度如光照亮大地那样无察无觉。
门重新打开又闭合,留下他一人待在封闭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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