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二

　　好消息，空桑凌一口气冲到了练气五层，这真是意外之喜。
　　坏消息，就在刚刚，沈熳他们呆的屋子大门，被一鞭子从外面抽破了一个大洞，真是无妄之灾！
　　当飞溅的大块木板朝着沈熳射来的时候，刚结束修炼的空桑凌左手拉过她的胳膊护在身后，脚下一错步，险险避开凌厉的木屑。他右手银光一闪，一条银色骨鞭瞬间出现在他手上，就势朝着紧随其后的另一条鞭子抽去。
　　银红两条鞭子在空中发出“噼啪”的炸响，鞭影交错，劲气四溢。门外的雾气里发出“啊”的一声痛呼。红色长鞭想要收回撤离，却被空桑凌的银色骨鞭顺势绞住。他左手掐诀，右手一抖，紫色闪电如丝丝缕缕的蛛网迅速蔓延，包裹住两条长鞭。只听“咔嚓”一声，红色长鞭应声而碎，断裂的碎块跌落在地，有几块还滚落到沈熳脚边。
　　空桑凌收回骨鞭，仍然立在沈熳身前。
　　下一秒，灰雾里传来一声怒喝：“真是欺人太甚！”
　　一位容颜娇俏的少女自雾气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少女冷哼一声，回头对身后的中年男子吩咐道：“王伯，不许出手，我要亲手教训他！”
　　被称作王伯的男子微微颔首：“三小姐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着浅金色提花对襟短衫，脖子和手腕挂着多串配饰，下装是橄榄绿暗纹灯笼裤，脚踩浅色绣鞋。她腰间带着红色流苏的葫芦挂饰，手持红色断鞭。
　　沈熳悄悄打量完少女，心道这没准是哪个修仙大家族的子弟。她实力微弱，还是苟住要紧，便继续默默躲在空桑凌身后。
　　少年十分讲义气，没有挪动丝毫身影，只略微皱了皱眉。
　　少女看见空桑凌的脸微微一愣，随后提高了音量：“你这面如蛇蝎的泼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了我的鞭子！”
　　空桑凌偏头朝身后瞥了一眼，沈熳一怔，低声道：“她说的应该是你。”
　　“我是男的。”少年不满，凤眼看向少女时敛了些寒意，“无理取闹，分明是你先毁了我们的屋子，还差点伤到我……姐姐。”
　　清脆如玉的少年音落到少女耳中，她意识到自己认错了对手的性别，耳朵登时漫上桃红：“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饶了你，看招！”少女扔掉断鞭，手腕一翻，两柄短剑就出现在她手里。她二话不说，又朝空桑凌攻了过来。
　　空桑凌手腕一转，蜿蜒的骨鞭便收缩化为细长的银剑。他利落挽了个剑花，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少女的双短剑如蝴蝶穿花，招招不离空桑凌周身要害；空桑凌则盯着双剑间隙，剑尖精准点在剑脊处，借力荡开攻势，时而直刺逼退少女，时而横剑格挡，逼得她连连后退。屋中木桌被剑气劈成两半，木屑纷飞，油灯被震得叮当直响，灯芯火苗疯狂闪烁，往灰雾涌来的方向倾斜。
　　沈熳默默退到角落里，鼻尖突然萦绕起淡淡的腥臭味，混在灰雾里若有若无。她心头瞬间弥漫上一股危机感，心跳骤然加速，直觉告诉她，有危险正在靠近。
　　是什么呢？她视线仔细扫过屋内。少女紧紧纠缠着空桑凌，空桑凌因为要注意不波及沈熳，在有限的空间里打斗得十分畏手畏脚，因而两人一时难分胜负。
　　跟着少女的中年男人只是静静注视着这场战斗。他袖中灵力一敛即收，神识如潮水般铺开，先在空桑凌身上一扫而过——练气五层。随后又掠过沈熳——练气一层。他眼神微动，按捺不动，只以余光压阵。这是家主的吩咐：此行以让少女历练自身为主。他身为筑基期，自忖只要不出手，场面便在可控之内。
　　沈熳攥紧衣角，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她站立难安，不由自主朝旁边走了几步。
　　下一秒，她原来站立的地方，被黑褐色的巨大触手捅破，带着腥气的黏液溅在地上，发出“滋”的声响。
　　我靠！沈熳差点骂出声。更多的灰雾朝房间涌进，她一扫，心道不好，灰雾已弥漫了大半房间，这里已经沦为雾区空间。
　　“此地不宜久留！”沈熳朝空桑凌大喊，“我们赶紧找个密闭的房间藏身！”
　　空桑凌闻言横剑挡了少女一下，想要回身带沈熳离开，少女却缠斗得更紧：“今日不分个胜负，你休想离开！”
　　“疯子！”空桑凌脚下一点，身形如箭，银剑带起一缕寒意，直刺少女腕脉。少女以双短剑交叉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手臂被震得发麻。空桑凌就势将长剑一抛，双手快速掐诀：“雪舞狂澜。”以他为中心，一场暴风雪如小型龙卷风迅速卷向少女。少女条件反射地使出火系法术，雪火相触，水汽伴随着雾气瞬间弥漫了这片空间。
　　正在这时，那触手似乎认出了“熟悉”的人，趁机朝少女缠去。
　　本来站立不动的中年男人，瞬间朝少女奔去，拳头裹着淡金色灵力，一拳对上缠来的触手。“滋啦”一声，触手被拳风击中，表面冒出焦糊的黑烟，瞬间缩回雾里。
　　沈熳迅速朝空桑凌奔去，空桑凌揽住她，掏出一个阵盘，两人脚下光华一闪，消失在原地。
　　恢复视野的少女看着消失的两人，气得咬牙，却无暇抽身追去，因为又一条触手戳破了房顶，向她袭来。
　　“你这丑陋不堪的怪物，真是记仇，姑奶奶今天不把你留在这里就不姓王！”可惜这小学生式的发言，沈熳二人是听不到了。他们此时正在城中心的一处酒楼里。
　　前面说过，空桑凌精通阵术，还有一手传送秘法。之前做阵旗阵盘闲暇之余，沈熳也让他尝试做些传送阵盘，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他们一共做了三处传送点，城内两处，城外一处——这已经是空桑凌目前能制作的极限。
　　城外那处早就试过，传不出去。如今，城内这处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们出现在酒楼后院的一处柴房，平时里面少有人在，空气中飘着干燥的柴禾味。
　　二人靠在柴堆上稍作休息，谁也没提那嚣张跋扈的少女，只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物资都来不及收拾，留在那处屋子了，接下来我们需要找些吃用的物资。”沈熳主动开口。二人之间，已经习惯由沈熳主导对话和计划，沈熳明白，空桑凌是个有成算且极聪明的少年，从每次不需多言，沈熳三言两句他便能跟上她的思路就知道。
　　但空桑凌却极少主动开口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作安排。沈熳想，也许是因为她比较年长，名义上还是他的继母，他比较尊重长辈？还是他本就不爱多话，其实是个被动型人格？
　　果然沈熳一开口，空桑凌就顺着她的思路给出建议：“这处酒楼应该有不少吃食，我们等会儿去前堂厨房找找，能用油纸包的就包起来，再找东西装着。但如今情况特殊，我们得小心行事，最好不要分开，方便我保护你。”
　　“你说得没错。”沈熳点头，也许这样显得她很怂，但这却绝对是有利于他们的正确决定。她分析了目前遇到的所有事情，心里对力量的渴望越来越明显，便开口问道：“不到练气四层，真的就不能修炼法术吗？”
　　沈熳盯着空桑凌的凤眼，她看见，空桑凌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认真的脸庞。空桑凌的眸子闪了闪，避开了沈熳的视线，垂下鸦羽般密长的睫毛：“练气四层前练气血的主要原因，便是通过灵气拓展改造经脉，使身体各方面适应灵气的运行。术法实战需要运行灵气经脉，如此打下基础，最快练气四层便能简单修习一些术法，而不会损害基础。如果强行在练气四层前修炼术法，也不是不行，但难有所成不说，轻则伤害到修行的身体根基，重则损害经脉丹田，以后修为难有寸进。”
　　沈熳明白了空桑凌的意思，但仍然忍不住失落。如今危机重重，随便遇到一个修士都能碾死她，空桑凌都不一定能自保，如何一直护着她？
　　如今之计，一定要尽快离开雾城结界，但想离开，得有系统所说的雾牌，雾牌的方法暂且不论，那么当务之急，就得先收集制作雾牌的材料。
　　可这一切，要如何在空桑凌面前合理化呢？
　　沈熳心里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我们得想法子尽快出城，刚刚随便遇到的一个少女就这么难缠，还有雾里只露出触手的怪物……”沈熳娓娓道来，引导着对话和空桑凌的关注点。“之前你也试过，我们在城外的传送阵盘失效了，雾里危机重重，有凶残的怪物，如今你实力提升我们多了一份生存的机会，可以去寻城门试试。如果真的出不了城，我们再寻另外的出城办法。”
　　空桑凌补充：“也许我们还可以找人打听情况。”
　　“是的，但不管别人说的如何，我们还是要试试。”沈熳心想，打听什么呢，系统都剧透了，没人比她更清楚，引导空桑凌去城门，也是为了让他和自己对离开死心，为专心寻找雾牌的材料，制作雾牌打下基础。
　　沈熳看到空桑凌好奇地看了自己一眼，却并没有多问，只道：“都听你的。你还有什么想法吗？我都配合你。”
　　她觉得空桑凌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有些东西她不会主动说但也未必瞒得住，只道：“如果我们有机会斩杀雾里的怪物，可以留些怪物身上的骨血皮毛，兴许会有用处。”
　　空桑凌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些什么，随即应道：“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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