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辅助不可能这么可爱

　　接下来的三天，李文蕊感觉自己像个被隔绝在自家公司外的局外人。

　　周沐请了“事假”，不知所踪。她试图打探，行政小妹只知道周沐申请调用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项目备用金”，具体用途不明。公司依旧死气沉沉，催款电话此起彼伏，但那个唯一能让她感到威胁又莫名带来一丝诡异的“活力”的人不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文蕊强迫自己冷静，处理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烂摊子，但心思早已飘远。她一遍遍回想周沐在会场上的眼神，那种笃定，那种近乎疯狂的自信。他到底凭什么？

　　第三天下午，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李文蕊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甚至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实习生。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开始构思如何向“优选生活”解释“首席设计师林晚突发灵感，决定继续环游世界”这种烂借口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李文蕊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门开了，周沐站在门口。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依旧清亮，甚至比三天前更锐利了几分。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蕊总，幸不辱命。”他走进来，将文件袋放在李文蕊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文蕊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那个文件袋，像盯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这是什么？”她声音干涩。

　　“ ‘林晚’的设计初稿，以及，‘飞鸟与缠枝莲’系列的概念深化说明、部分面料小样，还有初步的成本核算和打样时间预估。”周沐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汇报一项普通的工作。

　　李文蕊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三天？仅仅三天？这不可能！

　　她几乎是抢过文件袋，手指有些颤抖地解开绕线，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厚厚一叠设计稿滑落出来。

　　只一眼，李文蕊就僵住了。

　　那不是随便敷衍的涂鸦，而是极其专业、精细的服装设计效果图、结构图甚至工艺注解。线条流畅，比例精准，对细节的刻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效果图上的服装，完美地呈现了他之前在会场上描述的“宋代花鸟画意境”——飞鸟的图案被抽象、变形，以精致的刺绣或印花形式点缀在衣角、袖口，与绵延的缠枝莲纹样交织，整体剪裁是现代极简的利落廓形，但细节处又融入了中式服装的盘扣、斜襟等元素，古典与现代融合得天衣无缝。

　　更重要的是，这些设计，隐隐与她当时在会议上无意识画下的那几笔潦草线条，一脉相承！他不仅记住了，还将它们完善、升华，变成了真正具有商业价值和艺术感的设计！

　　这绝不是外行能画出来的！甚至不是普通设计师能在三天内完成的量和质量！

　　她翻到后面，是详细到令人咋舌的工艺说明，指定了特定的刺绣针法、建议的面料成分和克重，甚至连纽扣的材质都有要求。附着的几块面料小样，手感、色泽都极具质感，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最后几页，是清晰明了的成本分析和生产周期预估，逻辑严谨，数据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行？

　　李文蕊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年轻男人，喉咙发紧：“这些……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找了枪手？还是……偷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周沐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声音平淡无波：“蕊总，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现在，‘林晚’的作品就在这里。它们合法，清晰，并且，完全属于李氏服饰。”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重要的是，这些设计，能打动‘优选生活’，也能……打动您，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李文蕊试图维持的冷静外壳。他看出来了，她看到这些设计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惊艳和……心动。

　　作为一个曾经热爱创作的原画师，她无法否认这些设计本身的美感和力量。

　　“可是……生产呢？”李文蕊试图找到漏洞，“就算设计过关，我们哪里有钱、有生产线去做打样？更别说批量生产了！”

　　周沐走回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钱，可以通过预付款和部分短期借贷解决，我已经做了初步方案。生产线，本市以及周边有几家小型精品代工厂，产能和工艺符合要求，我筛选出了三家，随时可以接触。”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蕊总，您敢不敢赌这一把？”

　　李文蕊被他逼视得几乎喘不过气。赌？拿什么赌？赌这个神秘实习生凭空变出来的设计能和方案？赌他那看起来完美无缺，实则根基全无的计划？

　　这太疯狂了！

　　但……拒绝呢？承认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然后眼睁睁看着周沐可能真的创造出的“机会”溜走，公司继续滑向深渊，或者，更糟，被这个她完全无法掌控的人用另一种方式推向未知？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被说动了。不是被公司的存亡，而是被一种久违的、被挑战激起的肾上腺素，以及内心深处那点不甘沉寂的、对美好事物的创作欲。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移开视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挣扎。

　　“我们没有时间了。”周沐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鸵鸟心态，“‘优选生活’留给我们的资料提交窗口期很短。明天是最后一天。”

　　李文蕊猛地看向他。

　　周沐直起身，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蛊惑：“蕊总，有时候，打破僵局需要的不是万全的准备，而是一点疯狂，和信任。”

　　信任？李文蕊在心里冷笑，她最不可能给他的就是信任。

　　但……或许，她可以信任这些设计？信任这唯一可能让她摆脱目前这潭死水的……变数？

　　她看着桌上那叠仿佛散发着魔力般的设计稿，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办公室里静得只能听到空调的嗡鸣和她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最终，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把资料提交给‘优选生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是周沐，你给我听好了，如果这件事出了任何纰漏，如果最后证明这只是一个荒谬的骗局……”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我会让你知道，就算是一条咸鱼，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周沐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个清晰的、不再是伪装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满意，一丝欣赏，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如您所愿，蕊总。”

　　他拿起那份厚重的文件袋，动作利落，转身离开办公室，背影挺拔，仿佛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李文蕊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还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她只知道，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可以安心摆烂的旁观者。她已经被周沐，强行拉入了这场由他主导的、胜负未知的疯狂赌局。

　　而赌注，是她岌岌可危的公司，和她那条梦想中遥不可及的咸鱼生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预示着夜晚，或者说，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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