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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锁挡不住旧人
“你不能一直留在我家，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苏七月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
“你是好人。”
少女小声打断。
苏七月被噎了一下，心道这少女怕是没见过人世间的险恶，轻叹一口气。
“那你也不能一直呆在我这，你有家人吗？”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色花印的桌布上摆着简单却又温馨的四菜一汤。
洛星洁抿唇，没有回答。
苏七月见状也没再多问，他没有相信少女昨晚的说辞，现在看来那就是一个荒诞又漏洞百出的故事。
雨声敲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七月看了看窗外，示意少女拿起筷子吃饭。
“今晚再留你一晚，我没有和别人同住的习惯，也不会再留你第三次。”
少年埋头吃着饭，出乎他意料的是，卖相不怎样的饭菜却意外的好吃。
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做饭是什么时候了，苏七月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个想法。
如果，能一直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
少年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
夜深，雨痕滑落窗沿，在空中勾勒着秋的轮廓。
洛星洁侧躺在沙发上，望着探到窗外的枝桠怔怔出神。
深绿中掺着枯黄，在风中轻微摇荡。
卧室里传来响动，不一会房门传来被打开的声响。
少女急忙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脚步声从远及近，模糊中一道人影停在了自己面前。
洛星洁的心跳起来，可下一秒就感觉到一股柔软盖在了自己身上。
是毯子，带着温热的气息，意外的好闻。
隐约听到窗户被关上的轻微啪嗒声，湿凉的秋风被挡在窗外。
脚步声远离，少年走回卧室，客厅慢慢陷入安静。
洛星洁闭着眼，嘴角在夜色中轻轻上扬。
“什么嘛…也不是那么冷漠…”
来晚的月光拨开云雾，雨声渐止。
次日，阳光洒满客厅，饭桌上放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香气四溢，上面还盖着一顶金黄的荷包蛋。
苏七月环顾四周，不见少女的身影，想来已经自觉离开。
吃过饭后少年朝着小卖部走去，小卖部的卷帘门上瘪了个大坑，苏七月面无表情，只想着下次再见到黄毛一定好好收拾一番。
推开店门，少年坐进柜台后，从下面掏出一本话本看起来。
店里一直没什么人来，苏七月放下手里的书，视线聚焦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静的时光很快过去，正午时太阳缩回云层后面。
苏七月整理了货架，将日期临近的放在显眼的地方，又擦了擦柜台。
下午的天慢慢沉下来，少年没了什么精神，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恍惚间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醒时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苏七月揉了揉轻微发疼的脑袋，扫了眼钟，才三点。
眼见没什么客人，少年收拾了东西，拉下门朝着城南走去。
城南。
路边的梧桐树结了果，水坑边堆满芭蕉叶。
小镇的南边是各种手艺人，修车修锁的就占了一条街。
“老板，帮我换个锁，要好点的。”
苏七月缩了缩衣领，连绵的湿雨让温度骤降，被风吹到便是深入骨子里的冷。
“好嘞，你要什么样式的锁？”
上了锈的招牌前，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正卖力的忙活，蹲在自行车前修理着什么，身后的墙壁上刻着“专业开锁，锁坏包赔”八个字样。
“家用锁，要结实点的。”
男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出满脸的褶皱，放下手里的活开口道。
“我去拿下工具。”
店门口种着一棵枣树，结着饱满的果实，醇厚的枣香飘荡在空中。
苏七月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是隔着一条街后的幸福小区。
男人很快取回工具，跟在苏七月的身后走着。
他的身形踉跄，步伐却意外的快。
小区没有物业，花草没有人打理，在潮湿的雨季里疯狂生长。
藤条蔓延到石板路上，隐约可见杂草丛中躺着死去野狗的尸体。
尸体被野草缠住，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眼前的老楼被带刺的藤蔓爬满半边墙壁，苏七月和男人一前一后进入楼道。
锈蚀的铁门前，男人沉默着干活，过了会突然抬起头看向苏七月，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老板要加装一扇防盗门吗，只要一百。”
苏七月攥了攥口袋里的钱，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
“好的老板。”
男人低头应了声，手在身上擦了两下，背过身继续干活。
苏七月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视线聚焦在男人的背影上。
一道声音传来，男人开口道。
“孩子去外地几年了，说今年有望升职，升职了就回来过年。”
接着是短暂的停顿，苏七月没有接话，听着男人的自言自语。
“妻子去年生病了，借钱治了一年，好在是好了，就是身体大不如前了…”
“不过听那孩子说工作不错，朝九晚五的，活又轻松…”男人笑了笑，明显能听出语气中的开心。
“那不错。”苏七月接了嘴。
男人转过头，像是为了肯定少年的话，认真附和道。
“不错的。”
生锈的铁门上装着把发亮的锁，男人收好工具箱，有些讨好的笑着，伸出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指甲缝里沾满黑色污油。
“三十块。”
苏七月掏出掌心握的发热的钞票递过去，男人接过手攥紧，咧开干涩的嘴角，道了声谢。
“谢谢。”
楼道里男人下楼的速度很快。
“回去先给妻子买份卤菜，上次就听她念叨着想吃城东老张家的板鸭…”
天边掠过一群黑影，候鸟飞过小镇上空，隐隐可见城南空无一人。
死寂的街道上倒着一辆生锈的自行车，车轮在空中吱呀呀转动。
垃圾桶旁一张报纸被风卷起一角。
xx市某女子重病，丈夫借遍十六家亲戚无一人愿意借钱，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接到电话赶回家，在一处十字路口意外与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抢救无效死亡，同日该女子在家病死，其丈夫精神失常，于第二日凌晨五点跳楼身亡……
“专业开锁，锁坏包赔”的红漆落了一角，城南的枣树弯着腰，像垂着头的老者。
……
天色渐暗。
今晚有些冷，苏七月一如既往的失眠，蜷缩在被窝里数着窗外的星星。
“一，二…”
次日，一缕很淡的香气顺着门缝飘进卧室。
苏七月吸了吸鼻子，是葱花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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