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者说

　　翌日，艳阳高照，佳音到旻子树林的时候，。
　　“什么人。”
　　不等佳音躲开，已经有人发现了她，动作快的衙役看到她之后惊呼：“见月！”
　　后面的人听到声音都往她这里来。

　　“见月，你这两天都碰到了什么事，怎么不回居府，又为什么在这儿？”林正显然有一肚子话想问她。
　　“林大人怎么在这儿。”佳音没回话，突然注意到林正背后的人影，宿山缓缓走到面前。
　　“这是东江观观主——宿山道长。”林正在一旁介绍道。
　　是了，昨天发现衣服的事情肯定要给林正说的。
　　“居小姐出事了，你知道吗？”
　　佳音装作不知道一样的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颤抖：“怎么会。”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先说说你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记得了。”佳音摇了摇脑袋，“我只记得我去了衙门。”
　　话音刚落，佳音突然意识到装失忆不是个好方法，没受伤谁突然就失忆了，不是心里有鬼就是闹鬼...闹鬼...对，居安不就是被鬼杀了吗。果不其然，林正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那去衙门之前呢，前天清晨刚和居小姐一同从外地回来，你就说有人追杀你，是谁？”
　　“那人一身黑衣，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方才去了哪里，怎么会在这旻子林？”
　　林正的语气变得严肃很多，显然是对她这个失踪人口开始起疑了。

　　佳音没回话，转身往前走去，那是她当时发现见月去世的地方。
　　林正皱眉，也只能跟上。

　　这旻子树不知道是人为栽种的还是自然长出来的，偌大一片树林见不到一棵其他的树，只铺天盖地的绿色圆叶，虽不至于遮天蔽日，但是让人觉得颇为阴凉，间或几颗青绿招摇的果子，不见成熟。

　　她突破封印之后法力渐微，好不容易找到一具还算有灵力又刚去世的尸体，很多事情来不及细想，这会儿回到这里，惊觉好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通常死后附身，多多少少能有一些被附身者的记忆，如果有冤屈，情感浓烈，附身者的灵魂会被死者的灵魂锁在身体里，若未完成生前心愿，便再也不能离开。见月死得惨烈，怎么能一点记忆或者怨念都没有。
　　当时见月身下一滩血，周围树上也多有些喷射状的血迹，想来就是在这里被杀的，可这会儿却不见血迹，着实奇怪。
　　莫不是昨日黑衣人发现了见月没死，回来把所有的痕迹都清洗干净了？

　　但目前来说见月的身份倒是很方便，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退出林正的视线，继续查居安和车子莲的事情。

　　佳音表情严肃，正专心思考道，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大人！”
　　回头发现有一位衙役在一旁看到了什么东西，众人跟着前去。
　　林正几步走过去，蹲下查看衙役指着的地方，不等佳音走去过，就听到他厉声吼道：

　　“见月勾结他人，谋杀居安，去！把她拿下！”

　　听从林正的命令，一衙役向佳音这处走来。
　　“且慢！”佳音大声喝道，一干衙役愣了一下，回过神才意识到被这小姑娘吓了一跳，挺直了腰板装着气汹汹地去抓人了。
　　“林大人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林正向旁边退了两步，众人才看见他脚下的那一团东西，是一件衣服。

　　旁边的衙役见状，先摊开一件衣服，衣服从袖口处吊出一条绿色带子，嫩黄绸缎，看起来就尤为名贵，上面绣着几朵兰花，泼上些红色粘稠的液体，但看着已经有点变黑。
　　是血。
　　衙役将衣服翻出来，在领口处发现绣着的一个“居”字。
　　——居小姐的衣服。

　　后又将那条带子从袖口扯出了，林正转头看向佳音，众人才发现这带子和见月的腰带一模一样！
　　正常腰带拴起来都会多出来很长一截，掉在裙子上，但是佳音的腰带只将好系住，再没余量落出来了。而佳音的腰带，看起来正好缺了那一半。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而当一块玉珏从衣服中拿出来时，众人脸色一变——
　　他们都听到了从那块玉珏上传来的有些悠扬的琴声。
　　刚刚还鼓起勇气的衙役不少都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毕竟昨天李力的下场大家都知道。

　　“你还要狡辩什么？还要继续说什么都不记得吗？有谁能让一个人短暂失去——”
　　“无稽之谈。”佳音不等林正说完，脸色有些不耐烦，“上面唯一和我有关系的不过是那腰带，我既是贴身婢女，她衣服里有我的腰带又有什么奇怪？更何况这衣服到底是不是她的还不一定呢，随便找个衣服，上面找人绣个居字不就能造出来？更何况我的腰带早就不见了。”
　　林正轻哼一声，“昨天居小姐暴毙于居府，今天就在这旻子林发现了这些东西，还说不是你？旻子林人迹罕至，若不是我来调查他案，晚来一步你就将东西销毁了。”

　　“居小姐是死于庭院中，又不是死于这旻子林，几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而已，如何能证明和我有关系。”佳音上前一步。
　　“位置又有何影响，佳音的谁不知道？之前范文秀不就是。不要听他狡辩了！”
　　对啊。
　　佳音突然意识到范文秀就是因为被发现了部分衣物，才被认定为勾结佳音，杀死了车子莲，这手段竟然如出一辙。
　　“要说我在，你们不都在？还比我先发现。”
　　“你是说我冤枉你？”林正被佳音气的够呛，他眯着眼睛，话语带着冷意，“方才听你说那一大段话已经是我法外开恩，你一小小婢女竟如此不知礼数，嘴巴可真是伶俐，别等了，把她给抓回去！”
　　佳音不知道见月到底是怎样的人，也懒得去猜想见月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又要如何扮演，待不下去了换张皮跑了就是。她放肆了一辈子，除了在东江以及这个宿山着实打不过之外，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只觉得这林正咄咄逼人，聒噪得很。
　　“我要是真勾结佳音你们早死了，还等到现在？”
　　她环视一圈，或许是此前李力的死法太过凄惨，也或许是此时佳音的语气太过坚定，衙役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上前。
　　“居小姐昨日夜晚暴毙于居府，这衣服上的血迹虽有些暗沉，却仍然鲜艳，显然才弄上去不久，和我有何干系。”
　　“你...”林正被呛的没话说，他看向衣服上的血迹，的确没干全部，本想再说什么，却件佳音几步上前挑起那玉佩。

　　那玉佩上传来的声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佳音这会儿脸色一变——
　　是娘娘的气息。
　　佳音表情严肃。

　　这下见月和居安的事情就串起来了，或许是同一拨人。他们怎么能够留下娘娘的气息？难道是拿到了什么娘娘的东西？又在利用娘娘在干什么？
　　杀人吗？那后续会不会像当年东江一样，把事情都嫁祸到娘娘身上。
　　又是岁灿吗？这会儿她法力低微，要杀死她就和蚂蚁一样，难道给娘娘泼脏水，驱散信众，动摇神格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她绝对不允许。

　　“就凭着腰带，你也得跟我走一趟。”
　　“我三日内给你一个结果。”

　　听到她的话，林正愣了一会儿，又听到宿山开口：
　　“居小姐死的蹊跷，前两天从外地回来时遇到哪些人、碰到那些事，没有人比见月姑娘清楚的了，不如就给她三天时间。”
　　居安刚从外地回来？
　　佳音看了一眼宿山，却见他一身白衣道袍，持刃站于旻子树下。
　　听到宿山的话，林正说：“好，就给你三日。三日后，就是六月十八日晌午，咱们在县衙见，你若不找出真正的凶手，拿你是问。”

　　见月瞥了林正一眼，突然脑袋抽痛一下——
　　“金庄，去金庄。”
　　——她听见一个陌生女生的声音。
　　“金庄。”
　　难道是....见月？她在给她提示？佳音心下一沉，如果见月的灵魂仍然埋藏在这具身体里，她就必须要完成她的要求才能离开。
　　一旁的宿山听到这声音，问：
　　“金庄，去广阜路上那个酒家？”
　　佳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
　　“去金庄。”

　　——

　　落盘自北城门出来，沿着张泉山向东有一条大道，是去往大周其他地方的必经之路，三日可到东江，两日可到广阜。靠近北城门走上两个时辰有一处酒家，除此之外就要到广阜附近才能落脚了。

　　从旻子林抄小道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这酒楼。
　　行至门口，店家就赶忙出来，憨笑着向林正问好，衙役开口让备好酒菜，一行人进了大厅坐下。

　　这家酒楼还是有些规模，大厅内摆了十几来桌，粗略估计二楼有十几间房间，连店里走动的小二都有五六个。
　　落盘与千趾交界，也是两国通商的唯一城市，这条路上多的是往来的货商。从窗子看去，后院还专门空出好大一片地专门用来存放货物，也许是这个原因才让客栈看着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还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煤味儿。

　　众人坐下，点好菜，林正又要开始叽叽喳喳了：
　　“见月姑娘，发现什么了？”
　　佳音没管这人的弯酸，见月既然让她来到这里，就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方才粗略打量了一下，没见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佳音昨晚上去世，按往日脚程他们本来大前天就能到城里，或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前天早晨才回到居府，应当就是在这里住了一晚。

　　从目前来看，旻子林并不顺路，或许是他们绕路去了旻子林。见月是昨天才在旻子林被杀害，也可能单是见月被追杀到哪里。居安是居府的大小姐，此前芙蓉客栈的小二都认得她，没准儿这里也认得她。
　　先去碰碰运气。
　　她站起身去找账房先生。

　　林正简直被气的要死。
　　一个婢女竟然三番五次地呛他，这会儿竟然直接不理他了，要不是宿山道长说她还有用，以及...他早就把人带回衙门了。

　　他看到见月先去前台说了两句话，接着就向西院走去，也许是进了什么房间，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
　　林正有些担忧，他方才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如果冤枉了人，这在宿山道长面前可是丢了大脸。
　　他踢了踢坐在右手边的衙役，让人跟了上去。
　　菜陆陆续续上来，但是自己没心情吃。
　　坐在左边的宿山正襟危坐，瘦削的下颚和高挺的鼻梁，还是那种清风明朗的样子，也许是得道高人，所以看不透神色。
　　我可不要去道观，林正想，这瘦啥样了。
　　林正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和健硕的双臂，满意地点头，还是我有力气！

　　这道长倒是坐得住，要是三天内找不到原因....那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他有，居尚义会杀了他。
　　林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反正坐不住了：
　　“道长，我怕这见月做什么幺蛾子，我得跟上去看看。”
　　宿山笑着说一起去，林正笑着说好。

　　往西院走去，见到一间房间开着，二人跟上前去，却见到见月愣神站在一面墙前。

　　“怎么，发现了什么吗。”
　　“林大人怎么来了，叫了人来跟踪我还不够，得自己亲自过来。”
　　“少说废话，我们来了金庄了，你到底要来找什么东西。”林正讥讽道，但见月却让他气了个半死：
　　“我只是来吃饭的。”佳音瞥了他一眼。
　　“你！”
　　“你自己跟来的。”佳音转过身来，“饭钱我不给。”
　　“你这个婢子，我等你三日后怎么交代！”
　　“这间房是当时居小姐住的，我睡在侧殿。”佳音指了旁边。
　　房间不大，有一扇朝北的窗户，阳光不是很好，空气中有些潮湿的气息，林正四处打量，佳音正站在一面墙前，他细细看去，才看出些许门道来。
　　“这墙——”

　　林正话没说话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听声音的方向，是——
　　张泉山。

　　林正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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