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宇为梦：从北大到IPO

　　方梦寻上午出去见了个客户，刚回到律所，杨夏就一脸焦急地凑了上来。

　　“梦寻姐，大事不好！”她低声说道，“我刚才听见魏律师被咱管委会的林律师叫去了，好像是仰宇科技投诉到他们那去了！你说他们那个CEO，是不是有病啊，咱们俩会不会……”

　　她话没说完，魏荣就沉着脸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视线锐利地钉在方梦寻身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方梦寻，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没事的小杨，这事跟你没关系，刀山火海我一个人上。”方梦寻拍了拍杨夏的肩，调整呼吸，走进主任办公室。

　　“梦寻，”魏荣关上门的瞬间，疲惫和愠怒一同写在脸上，“管委会收到了仰宇科技的正式投诉，认为你专业能力不足、服务态度恶劣。经过讨论，你今年的绩效评级，初步定为了D。”

　　方梦寻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D？从业十年，她兢兢业业，评级从未低过B。这不仅意味着今年的年终奖化为乌有，更意味着她努力多年、近在咫尺的授薪合伙人机会，彻底泡汤。

　　“你之前的贡献大家都记得，所以基本薪资暂时不动。”魏荣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梦寻，调整两天，然后亲自去找石总道个歉吧。只要他愿意撤回投诉或说句话，管委会的决定还有回转余地，我也会全力帮你争取。”

　　离开办公室，方梦寻躲进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十年心血，竟抵不过一个客户莫须有的投诉？她恨石仰宇的步步紧逼，更恨律所这般毫不留情的“卸磨杀驴”。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乔清远的微信：“梦寻，好消息！我老板看了你的简历非常满意，直接给了授薪合伙人的待遇！我的升职都还在审批流程中呢，没想到你这空降的比我还快一步啊！”

　　紧接着下一条跳出来：“下午有空吗？来望京见见我老板？就是随便聊聊，眼缘没问题的话，这两天就发offer！”

　　方梦寻看着屏幕，泪水模糊了视线。命运仿佛在她最绝望时，硬塞给她一条出路。

　　“也许……这就是天意。”她喃喃自语，指尖颤抖着回复：“好的，我下午过去。”

　　坤海所在的写字楼就在仰宇科技办公楼的对面。方梦寻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对面，想着以后万一来这上班，会不会反而更容易碰见石仰宇。

　　“碰见就碰见吧，只要不做他们家项目，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嘀咕着，转身走进大楼。

　　乔清远热情地引着方梦寻来到他的合伙人张佳的办公室，这位张律师是乔清远和方梦寻北大法学院的学长，比他们高几级，三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学校和老师，气氛非常融洽。

　　“梦寻啊，清远极力举荐你，我其实之前也听说过你，我现在只有一点不太理解，”张佳眼带笑意望着方梦寻，“银兆的朋友告诉我，你最近似乎因为仰宇科技这个项目被投诉到管委会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跳槽的吗？”

　　方梦寻的脸色骤变。她没想到这个张律师竟已暗暗对她背调，而且还掌握了一手消息。

　　乔清远疑惑了一瞬，但立刻反应过来：“仰宇科技？不是你那个信科前男友创业的公司吗？怎么，他想报复你还是想干嘛？”

　　方梦寻被他这口无遮拦吓了一跳，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尴尬地望向张律师。

　　这位张律师完美继承了北大人爱八卦的基因，他对乔清远这个爆料很感兴趣，“这样啊，怪不得呢！是不是当初你甩的他？”

　　“也不算是，但分手时确实不太愉快……”方梦寻只得硬着头皮说实话。

　　“原来如此！那看来他是公报私仇。”张律师哈哈笑道，“梦寻，我这边随时欢迎你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和他搞好表面关系，我既然把你挖来了，说不定下一步也要挖你的客户了！”

　　“你先回去等我们HR电话吧，我觉得问题不大。”送方梦寻出门时，乔清远轻声说。

　　方梦寻还没走出写字楼，电话铃声响起，她一看来电，又是石仰宇的助理。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怎么，她都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了，债主还不肯放过她？

　　“方律师，您修改后的最新方案我们石总看了，说还是想请您再单独来一趟。因为听说您身体不适，所以由您来定时间，几天后都可以，但一定要跟您本人谈。”

　　听到最后一句，方梦寻多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被激怒。

　　“你们石总十分钟后有空么？”她冷冷地说。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稍等，我确认一下，您先别挂。”

　　方梦寻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她知道石仰宇才不是想跟她谈方案，而是又想找机会当面羞辱她。前两次见面她一忍再忍，而他却步步紧逼，现在既然她连这份工作都能舍弃，还有什么不能豁出脸的？

　　“方律师，石总现在有空，您可以过来。”助理的声音终于回来了。

　　走向对面写字楼的路上，方梦寻想起当年两人谈恋爱出去吃饭时，每次遇到无良商贩，都是她出头跟对方吵架，石仰宇则总是劝她“算了算了”。如今他却变得锱铢必较，只是不知道待会她若真的跟他吵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推开办公室的门，那个香奈儿女孩又在。方梦寻目光冰冷地扫过她，直接看向沙发上的石仰宇，语气斩钉截铁：“石总要谈涉及商业秘密的方案，就请闲杂人等先离开。否则我立刻就走。”

　　她的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石仰宇的脸。

　　石仰宇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冷笑一声：“方律师今天倒像是不请自来。杜小姐是我的客人，你撵她走，是想反客为主？”

　　那女孩配合地投来轻蔑的一瞥。

　　“正巧在附近，听说石总要谈方案，就直接过来了。”方梦寻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石总身为估值近百亿公司的CEO，理应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我劝您以公司利益为重，个人恩怨暂且放一放。”

　　说完，她竟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双臂环抱，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石仰宇眯起眼，打量着今天截然不同的方梦寻。他在女孩耳边低语两句，对方悻悻起身离开。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

　　“方律师不是身体不适么？”石仰宇从沙发上起身往他的皮椅走去，语气冷冽，“刚才这番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有不适的样子啊。”

　　他坐下来，靠在皮椅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审视着沙发上的方梦寻。

　　“石总，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方梦寻缓缓开口，“何况，我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

　　“我想，方律师应该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管理合伙人和你的老板传达的压力，”石仰宇靠在椅背上，姿态傲慢，“但我想，方律师既然这么专业……”

　　“我从不怕压力，”方梦寻打断了他，她突然站起，一步步逼近办公桌，“但我今天想说的是，我走到今天，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和龌龊！”

　　她停在桌前三步远的地方，瞪着面前这曾经是初恋，如今却冷若冰霜的人。

　　“你以为，律师这碗饭是这么容易吃的吗？”她一字一句地说，翻涌的情绪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十年，哪一个假期，我不是在加班中度过？哪一份协议，不是我一句一句熬夜改出来的？哪一次跟朋友吃个饭，我不是带着电脑和耳机，以防随时会有线上会或突然的邮件要我回复？还有，哪一回深夜里的线上会结束，不都是老板们轻飘飘一句‘辛苦律师’，我却得连夜整理会议记录、修改文件，然后在他们第二天上班前把终稿发出来？”

　　她越说越激动，委屈和愤怒一点点在积蓄。

　　“石仰宇！”她终于连名带姓地吼他，眼泪也终于决堤，“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我的良心！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往上爬’，那我方梦寻爬得堂堂正正！你凭什么坐在那里，高高在上地嘲笑我、羞辱我？”

　　她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濒临崩溃的情绪，却让哽咽更加明显。

　　“方梦寻，”石仰宇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但嘴上依旧强硬，“你误会了，我并没有……”

　　“当年我爸妈的话是混账！”方梦寻哭着打断他，撕开了最深的伤疤，“那天晚上我太累太焦虑，根本没心思听你说话，更别说安慰你！等我后来知道真相，一切都已经晚了！”

　　石仰宇的脸色骤然变了，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起。

　　“我知道你恨我，要报复我，可以！”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因为你，我已经决定放弃在银兆十年打拼来的一切！这够不够还你？如果还不够，你冲我个人来！别再牵连我的同事、领导，别拿你宝贵的独角兽公司当报复的工具！”

　　听到“放弃银兆的一切”，石仰宇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方梦寻已决绝地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留下她掷地有声的话语和泪水的余温，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反复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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