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助理太累了

　　清晨。

　　陶东篱和叶韵秋隔着餐桌相对而坐。叶韵秋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董婉特意熬的玉米粥，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对面。陶东篱则干坐着发呆，面前的粥碗几乎没动，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仿佛在研究叶片的脉络。

　　“东篱，小秋，”董婉端着两盘生煎包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多吃点！待会儿还要赶回贞白市去领证！”她把生煎包放在两人面前，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带着浓浓的笑意，“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叶韵秋闻言，羞涩地垂下眼睑，含糊地“嗯”了一声。昨晚，叶韵秋落落大方地道了晚安，转身就进了董婉指给她的“东篱的房间”。

　　看见这一幕的陶东篱，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默默端起粥碗，将脑袋“埋”了进去。

　　不是，你又害羞什么？！昨晚你睡我屋，我睡客房！

　　咋的？现在觉得抢了我的大床不好意思啦？

　　董婉看着儿子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更乐了，只当是小年轻脸皮薄。她殷切地叮嘱着领证的注意事项，什么要穿白衬衫啦，拍照要笑啦。

　　叶韵秋一边乖巧地应着，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

　　她早就单独立户，户口本此刻就在贞白高铁站外的车里！这根本不是问题。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红枫工作室堆积的工作，还有如何把陶东篱尽快“押解”回工作岗位。

　　陶东篱瞥了一眼对面的女人，缓缓咽下最后一口粥，这姑娘是真虎啊......

　　——

　　回程的高铁上，叶韵秋终于卸下了在陶家父母面前那副乖巧羞涩的面具，彻底恢复了“叶老板”的本色。她掏出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嘴里噼里啪啦地开始布置任务：

　　“听着，陶东篱！回去第一件事，把‘甜橙物语奶茶店’的VI设计方案最终稿定下来，他们那个老板娘跟催命似的！第二，之前联系的‘德馨家政公司’那个小程序优化的报价单你弄好没？下午必须发过去！第三，哦对了，晴儿介绍的那个宠物摄影工作室的公众号代运营，方案框架你......”

　　陶东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老僧入定。

　　累了，毁灭吧。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叶韵秋半天没得到回应，不满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陶东篱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慵懒：“叶老板，‘甜橙物语’的老板娘上周三明确表示，她们预算有限，你那个全套VI设计加IP形象衍生品的方案，超出她们承受能力至少百分之四十。与其在这里赶最终稿，不如想想怎么说服她接受基础款，一分钱一分货，别总是挑三拣四的，或者......”他顿了顿，终于睁开眼，看向叶韵秋，“你打算自掏腰包给她补差价？”

　　叶韵秋被噎了一下，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小声嘟囔：“那......那不是想做得更出彩，打响招牌嘛......”

　　“出彩的前提是活着。”陶东篱都麻了，他重新闭上眼睛，“还有，‘德馨’的报价单，在你平板电脑的‘待处理’文件夹里，上周五就做好了。至于宠物摄影工作室，”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他们老板前天下午发邮件说，暂时不打算外包了，想自己试试。邮件抄送你了。”

　　叶韵秋的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翻看邮箱，果然看到了那封未读邮件。她气鼓鼓地瞪着陶东篱：“你！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陶东篱微微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叶老板不是忙着解决终身大事吗？还关心什么邮件。”

　　“你！”叶韵秋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恼羞成怒之下，习惯性地扬起手就想给他胳膊来一下。

　　陶东篱早有预料，在她手落下的瞬间，极其自然地抬起手臂，精准地格挡住她的“物理攻击”，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行了，别闹了。”陶东篱将叶韵秋的手轻轻按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咖啡递给她，语气平淡无波，“上车前顺手给你买的。”

　　叶韵秋看着他递过来的咖啡，再看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我就知道”的脸，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最终，她还是气呼呼地一把夺过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愤愤地扭过头去不理他，手指在平板上一个劲地猛戳，仿佛戳的是陶东篱的脸。

　　陶东篱收回目光，重新闭目养神，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下了高铁站，叶韵秋就启动车子带上陶东篱直奔民政局。

　　车子驶向贞白市市中心，熟悉的喧嚣和钢筋混凝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韵秋开着她那辆小巧的奶白色甲壳虫，陶东篱坐在副驾驶，一路沉默。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轻快的韩语歌，是叶韵秋的最爱。她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偶尔跟着哼两句，心情显然极好。

　　“喂，”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叶韵秋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侧头看向陶东篱，杏眼里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小陶啊，以后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撂挑子，工作室的未来，就靠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啦！”她把“夫妻”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点恶作剧般的调侃。

　　陶东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梢，算是回应。

　　......

　　领证的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快捷。工作日下午的民政局大厅，人并不多。填表、拍照、签字、盖章。穿着临时在附近商场买的白衬衫，两人并排坐在红色的背景幕布前。

　　“靠近一点，对，先生头往女士那边偏一点，笑一笑！”摄影师指挥着。

　　叶韵秋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身体还微微向陶东篱贴近。陶东篱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配合。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叶韵秋近在咫尺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长睫，心头莫名地跳快了一拍。

　　钢印落下，两本簇新的、印着国徽的红色小本本递到了他们手中。

　　叶韵秋接过了属于她的那本，迫不及待地翻开。看着照片上挨着的两个人，看着那清晰的法律印章，她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眼睛亮得惊人，似乎捧着的不是结婚证，而是一份签下了陶东篱终身卖身契的合同。

　　“搞定！”她啪的一声合上小本本，小心地收进随身的挎包内袋，动作带着一种完成重大战略部署后的干脆和满足。她转头看向陶东篱，笑容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伸出手：“陶先生，以后请多指教啦！”

　　陶东篱看着自己手里那本同样鲜红的小册子。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裤兜里。他没有去握叶韵秋伸过来的手，只是淡淡地瞅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别扭：“叶老板，现在回工作室？”

　　看出来叶大小姐这是真没把领证当一回事儿，这姑娘有时候单纯得像是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傻气。

　　叶韵秋也不在意，收回手，笑嘻嘻地一甩车钥匙：“走！打道回府！”她脚步轻快地朝停车场走去，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充满了胜利者的朝气。

　　车子直接开到了叶韵秋租住的小区楼下——一个中档住宅区，环境还算整洁。

　　“到了！”叶韵秋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地下车，从后备箱拎出自己那个小巧的行李箱，然后看着慢吞吞下车的陶东篱，理所当然地开口：“赶紧拿上你的行李，跟我上楼！”

　　陶东篱看着眼前这栋十几层高的公寓楼，又看了看那个属于他的行李箱，眉头微微蹙起。他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带着明显的抗拒：“叶老板，我觉得......没必要吧？我有住处。”

　　“你的住处？”叶韵秋杏眼一瞪，双手叉腰，刁蛮本色尽显，“你现在不仅仅是红枫广告传媒工作室的首席助理，更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你还想住到哪去？！一起住方便工作！也省得你又给我玩失踪！”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陶东篱那个行李箱的拉杆，“再说了，你哪租的小破单间，能有我这地方宽敞舒服？别废话，赶紧的！三楼！”

　　她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拖着行李箱就往单元门里走，那气势，跟两年前在写字楼门口拽他进工作室时一模一样。

　　陶东篱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住处其实还不错——城西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别墅，环境幽静，是他当年创业后置办的产业。

　　算了。他认命地抬脚跟了上去。

　　叶韵秋租的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装修简洁现代，以米白色和浅木色为主，透着女孩子的清新。客厅不算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沙发上散落着几个抱枕，茶几上放着几本翻开的时尚杂志和广告案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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