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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
“你要是坏人我估计我早就死了。”阮知愉认真的说。
阮知愉突然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你是逃兵?”
“嗯。”
“我给你取个小名吧。”
李三千突然开口。
“叫依依,杨柳依依的依。”
阮知愉皱眉。
“……好难听,我有个表字,有宁攸,你叫我攸攸好不好?”
“……”
“攸攸。”
“我在哟。”
阮知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头发很长,一点也不像个军人,胳膊上还缠着纱布,睫毛很长,反倒像一个落魄书生的样子。
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比起之前倒有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李三千侧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
阮知愉莫名有点心虚,像是偷窥被抓包的小孩,她偏过头,语气有点不自然。
“没…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嗯对,看看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三千说道。
“去南京,打听一下我爸妈的消息。”
“你呢。”
“留在上海。”
“可是上海不太安全哎。”
“南京就很安全吗?”
李三千起身,往庙外走去。
“哎等等——你要去哪。”
“去南京。”
阮知愉有点疑惑:“你不是要留在上海吗。”
阮知愉实在是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李三千停下,回过头看她,光打在他的身上。
“我改主意了。”
“陪你去南京。”
“走不走?”
阮知愉起身,望着他。
“……好。”
阮知愉跟着他,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气息,天已经黑了大半,冷风呼呼的吹。
“攸攸。”
“怎么啦”阮知愉抬头看他。
“……没什么。”
他转回头看向前方,只是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只是叫一声,确认她在。
……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驱散了些许清晨的寒意。两人继续并肩往前走,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弄堂。卖豆浆的吆喝声、黄包车的铃铛声、邻居间的问候声……这些琐碎日常的声音,暂时掩盖了远方的炮火和硝烟。
离开上海的路线并不顺畅,日军盘查严密,交通也多处中断。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有时步行,有时搭乘摇摇晃晃的乡下骡车,进程缓慢。
这日午后,他们在一处临近小镇的茶棚歇脚。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阮知愉小口啜着粗茶,看着对面正闭目养神的李三千。
他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阳光透过睫毛缝隙,在他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因为伤后体虚,他脸色依旧苍白,配上那副过分出色的五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时,倒真像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忧国忧民又身娇体弱的文人书生。
她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现,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李三千似乎察觉到她的笑意,缓缓睁开眼,深褐色的瞳孔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她。
“李三千,”阮知愉放下茶碗,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给你取个外号吧?”
“对啊,”阮知愉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你看你,名字叫三千,听起来就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
……
这算哪门子理由?
阮知愉无视他略显无语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可是人呢,又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坐在那里就像……像一尊漂亮的玉雕,还是那种受了伤、需要小心呵护的易碎品。”
李三千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对“易碎品”这个形容十分不认同,甚至有点抗拒。
阮知愉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得更欢了,终于揭晓答案:“所以,我叫你‘李满满’,好不好?”
“李……满满?”李三千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这外号听起来又怪又……
幼稚。
他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似乎悄悄漫上一点极淡的红晕。他移开视线,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茶,动作略显仓促,仿佛被茶呛了一下,低低咳嗽了两声。
阮知愉有点担心地问:“没事吧?”
李三千放下茶碗,抬手抵着唇,又咳了一声,才闷声道:“……随你。”
这便是默认了。
阮知愉立刻笑了,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许可,脆生生地唤了一声:“满满!”
李三千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声音闷闷的:
“……该赶路了。”
阮知愉笑着付了茶钱,小跑着跟上他,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偏头看看他紧抿的唇角,又故意逗他似的叫一声:“满满?”
前头的人脚步不停,只是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头顶,把她往后推了推,动作带着点无奈的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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