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商言倦

　　三个月后。

　　一只鸟从屋脊飞过，不一会儿又折回，落在黑色的屋脊上蹦蹦跳跳，似乎尽兴，在下一刻跳跃的时候飞了出去，消失在眼前的天空。

　　沈雀看着近在屋脊的黑云，慢悠悠道：“要变天了。”

　　话音刚落，大门响起急促敲门声。

　　“姑娘，开门啊！姑娘，开门啊！”

　　边云寻过去开门，一个女子顺势跪倒在他身边。

　　“求求你，救救我。”这几个字似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便昏倒在地上。

　　虽然行走江湖，但是并没有见过主动跪倒脚边的人，边云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人。好在随后赶来的阿简忙叫醒愣住的边云，查看到女子轻微的呼吸，让他先把女子抱进屋，随后自己遣人找来大夫。

　　江湖行走，会遇到寻救的人士，沈雀并不在意，她倒是看着手中的家书，不禁嗤笑，她的好哥哥果然把求取公主的美事办砸了，如今写信来只说商门种种，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失，她并没有在京城长住过，但是这时不时的家书倒也说出了京城的锦衣玉食与繁华热闹，而她对京城的生意一点都不感兴趣。

　　“姑娘，这真是件奇事！”阿简从外面匆匆跑进屋，全然没有往日自守的稳重。

　　“奇？能有多奇？”对于阿简的说辞，沈雀表示怀疑。

　　阿简到了近前却低头自顾整理起衣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沈雀，平静地道：“她说她与沈辑相好，言定终生，然而沈辑却不辞而别。”

　　“这你也相信？”对于阿简的故弄玄虚，沈雀知道她还有后话，也不着急，等她自己说。
　　“我自是不信，不过沈大少爷贴身的玉佩倒是看着真真的。”

　　“哪一块？”沈雀笑道。

　　阿简看着沈雀却并没有回话。沈雀不禁沉下眼眸，这种奇事在家书中肯定不会写，人却能自己找上门，这其中缘故不言而喻。

　　半天过后，阿简又道：“林姑娘已有四月身孕。”

　　沈雀抬头看着阿简，这真是一出好戏，她的好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门外响起脚步声，小鱼匆忙跑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沈雀，“这是刚才驿站加急送过来的。”

　　沈雀看着信封上的水渍，沈辑二字显得异常刺眼。

　　看着沈雀半天没有动作，阿简不禁好心催促，“姑娘不打开看看吗？”

　　阿简有些幸灾乐祸，沈雀不禁瞪了她一眼，然后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竟是沈辑的婚书邀请。在一旁偷看的阿简不禁叫道：“沈大少爷这是干什么？”

　　“你说呢？”沈雀看着阿简道。

　　“我可看不出来。”

　　小鱼看不懂她们的言行举止，不禁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喜事儿！”沈雀道。

　　“什么喜事啊？”小鱼笑着追问道。

　　阿简笑着回道：“沈大少爷双喜临门！”

　　沈雀笑盈盈道：“我看你是越发放肆了。”

　　“不敢，我先去照顾林小娘子了。”阿简说完便走。

　　“什么林小娘子？”小鱼一知半解。

　　沈雀看着小鱼不禁摇摇头道：“你怎么就半点儿没学到呢！”

　　沈雀看着这前后脚送来的家书，看来回到京城的计划要提前了，只是这一次回去她要待多久呢？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这个小迷糊，到了京城该怎么办啊！”沈雀不禁打趣道。

　　小鱼道：“我能怎么办？当然是事事紧跟姑娘。姑娘，要回家书吗？我给您磨墨。”

　　“不着急，我们比着时间到就行。你要有空，去给我看件礼物。”

　　“什么礼物？”

　　“拿得出手就行。”

　　“我这就去库房看看。”小鱼说完就跑走了。

　　沈雀看着她跳脱的身影都不忍心打扰。按照现下的计划，这回去就不是安安静静的了。
　　晚饭过后，沈雀想着去看看林小娘子，但是走在中途她停下了，这个时候计较真假都是徒增烦恼，不如混为一谈，看日月星辰。

　　阿简来到沈雀身边问道：“姑娘打算何时出发？”

　　“最近一批入城的商户是什么时候？”

　　“月底。”

　　“那就月底。”

　　“姑娘不去看看林小娘子？”阿简明知故问。

　　“你可别献错了殷勤。”

　　阿简听了笑而不语。沈雀不禁有些气恼，这是等着她主动询问，不过她会表示她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小鱼在这个时候匆匆跑过来道：“边云回来了。”

　　沈雀和阿简随即去了书房，然而边云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并不满意。

　　“你是说没人跟我们抢京城的生意？官家也没有？”

　　“明线都查完了，没有发现。”

　　“暗线呢？”

　　“暗线上近日多了一位贵客，说是跟走了大半人。”

　　“谁？”

　　“皇家的。”

　　“他们这是做什么？”

　　“听闻官家要变天了。”

　　沈雀嗤之以鼻，“这是什么笑话！”动用江湖力量，一旦走漏风声就是杀身之祸，更何况江湖重情义，权贵不过尔尔。

　　阿简却并不赞同道：“姑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跟边阳最近有联系吗？”沈雀看着边云突然发问。

　　“没有。”

　　边云的回答很恳切，沈雀并没有瞧出什么反常，不过没有查出想要断她财路的幕后者，她着实有些生气。

　　边云似乎也有感知，忙跪地不语。

　　“你先下去吧！”

　　沈雀早就知道她要培养新的耳目，仅靠一条单线操作，一次截断就是全盘的毁灭。

　　“去库房看看有没有开业的礼物。”

　　“姑娘这是要合作了？”前几日，云阳宋浅主动来书邀请京中一聚，本以为沈雀无心于此，现在却看不明白了。

　　沈雀摇摇头道：“不过是顺势之为，还谈不上。”

　　说到这，沈雀又问道：“黎娟有来信吗？”

　　阿简摇头，她其实也好奇，自从那日下船之后，这个黎大姑娘像是消失了一般，过往极尽显摆之态像是她的幻想，她都在想这黎娟是犯了多大的错，不敢现身一次。

　　“这个废物！”沈雀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么久了还查不到一点线索。

　　回去的路上很是平淡，虽然这一次多了两个人，但是安静似乎更盛了，倒是跳脱的小鱼因为前一天吃花了肚子，一路上哼哼唧唧，才有了那一点的杂音。

　　沈雀是掐着时间到的京城，看着此时正热闹的沈府，她竟然是很有兴致给她父亲添堵的。

　　沈府上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但是都不及沈雀轻轻的一句，“大娘子今日过门可谓是双喜临门！”

　　众人皆看着这位沈家大小姐，好奇这双喜临门还临的是哪门。

　　沈重看着这个姗姗来迟的女儿本有怨言，如今看她一进屋就在生是非更是恼怒，怒斥她一旁待着。然而沈雀并没有惧怕她父亲的威严，反而拍了拍手，笑道：“这现场的是喜事，我要说也是喜事，怎么就惹得父亲生气了？父亲何不听我说说？哥哥，你说是吧？”

　　“商商你下去！”沈辑却是要打断她的言行，而这看来是多出的戏份了，沈雀并不理会二人，反而摊摊手，让阿简请林小娘子出来。

　　众人看着一清丽女子在搀扶下进了大堂，不禁低头私语。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谁？”沈重望着来人发问。

　　“父亲不必着急，且等我细细说来。”沈雀微笑回语，转而义正言辞道：“沈家从来没有负心汉，父亲如此，哥哥亦是如此。”

　　“你简直放肆！”沈重拍桌站起，在一旁沉默的方今忙出言安抚。

　　“既然如此，不如看看商商的话。”

　　沈雀看了眼方今，眼中并无感激，转身看着沈辑道：“哥哥在安阳停留多月，个中缘由不需我细细分说吧！”

　　沈辑只道：“商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沈雀笑而不语。这送上门的刀，不见血怎么是滋味。

　　此时大娘子已经自顾掀开了红盖头，一脸憎恶地看着朝她缓缓而来的女子。

　　“林小娘子，还不拜见大娘子！”阿简见势忙提醒道。

　　多年的教养让钟玉儿只能攥紧自己的拳头，脸上拼命挤出笑脸，咬牙切齿道：“既然是沈家的孩子，自然得在沈家，夫君也不必为难，收入房中就是了。”

　　沈雀笑道：“大娘子好气度，不愧是哥哥看上的人。”

　　一场闹剧就这样圆满收场，不过沈家的风雨还得在京城传上一阵。

　　当天晚上，沈辑就匆忙跑来质问，身上的婚服倒是来得及换掉。

　　“沈商商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给我面子。”

　　沈雀微笑回答，“不用客气。就是今后这府上得热闹了，哥哥自有烦恼，小妹看戏就好。”

　　沈辑却笑道：“你以为林妙如何？”

　　沈雀自顾说道：“钟玉儿向来倾慕于你，你要是断案，可能分不出对错。”

　　“这是我的事。”

　　“的确。不过你既然让我帮了你，就不要忘记回报。”

　　沈辑微微皱眉，这个妹妹从来没有看着那么和善，特别是在江湖行走，经商这些年，有时候从边阳那里听来的话，他都觉得不真实，但是沈珍珍的和善他又偏不喜欢。

　　“父亲那里你不需要什么说辞吗？”对于沈辑的事情，沈雀丢开手就不打算重新做主。

　　“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了。”

　　“这些年方今的本事越发大了。”沈雀看得很真切，要不是方今及时出手阻止，现场一定不会有当时的平静，钟玉儿也不会被迫接受。

　　“不管怎么说，如今这家里能说上话的不止一人。”沈辑意有所指，但是并未明确说明。

　　“这是给哥哥嫂嫂的新婚之礼，如今记起来请一并带回去吧！”沈雀叫来小鱼去领来礼物。

　　沈辑摇摇头，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礼，但是他还是乐于接收。随即叫出边阳，将一信封递给沈雀。

　　“这是京城现在的天。”

　　沈雀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看来是不信她能搅天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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