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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猫4
绝、绝育?!
苏青律自闭了。
沙发角落多了一只蓬软的雪团子,小猫卷起尾巴,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毛球。
“害羞了?”秦越好笑道。
察觉到他又想靠近,苏青律猛地甩开尾巴,毫不留情地打掉他的手,然后挪动小短腿扭过身。
小脸一言不发地埋在胸前,只留给他一个拒绝沟通的头顶。
“不跟我睡了?”啪的一声,视野暗了一些,是秦越关了顶灯。
苏青律一动不动。
“那行。”秦越说,“你自己在沙发睡,跳上床的是小猪。”
听到这话,苏青律终于抬起头,很凶地“喵”了一声,意思是谁想跟捏人家屁股的臭流氓睡啊?
秦越正在床边定闹钟,暖融融的光包裹着修长手指,闻声眼尾撇扫过来,很轻地笑了一下。
好像在说“谁想谁知道”。
苏青律哼了一声,再次埋下头,趴在沙发不动了。
睡了三年,他不稀罕。
半夜,一阵窸窣的毛发摩擦声忽然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黑暗里,一双碧绿眼瞳蓦地亮起,随之而来的是轻微吸鼻声。
通常情况下,小猫并不怕冷。
但不知是空调温度太低还是别的原因,苏青律翻来覆去,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睡不着。
他焦躁地爬到沙发另一边,看了一眼放在窗边的猫窝。
那是一个恒温的南瓜球,内里是兔绒的,白天他在里面打过滚,很柔软也很舒适,但是……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卧室。
房门关着,门缝里漏出一缕暖黄的光,和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水味,猫薄荷似的勾着他。
苏青律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蹲在沙发,万分纠结于去猫窝还是去床上这个问题。
如果去猫窝,就闻不到秦越的味道了,但是去床上——
算了……苏青律只花了一秒钟,就决定了做小猪。
他轻手轻脚地挪到卧室门口,撑着门板,抬头看着门把手,正琢磨着怎么开门比较静音。
一声轻响,门自己开了。
苏青律一愣,诧异地望向门锁,这才发现秦越压根就没关门,房门只是虚掩了半宿。
而秦越本人睡相安稳,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身侧,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故意的,恰好在胸前留出了一小片空白。
苏青律翘了翘嘴角,突然觉得做小猪也没什么了。
他跳上床,掀开被子,挤进秦越的手臂和胸膛之间。
秦越暖过的床混着好闻的木质香和玫瑰味,溶溶地充盈鼻尖,有种阳光晒过的温暖。
周身的寒意很快就被驱散了,意识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睡着之前,苏青律似乎听到有人轻笑了一声,随即后颈覆上了一只手掌,拢着他的脊背,源源不断地将热度传递过来。
因为这点小插曲,第二天早上,苏青律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摸了摸尾巴。
“起床了,小猪。”秦越的嗓音有些懒倦,“跟我去片场。”
某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本来想赖床的苏青律骤然惊醒。
他一骨碌滚到床上,仰面抱住空调毯,警惕地“喵”了一声。
这个坏蛋,昨天死活不愿意带他出门,今天却这么主动,谁知道去的是片场还是宠物医院?
“哟,稀奇啊!”小武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致勃勃地站在旁边围观,“昨天还是黏人精呢,一晚上就变这么独立了。”
秦越啧了声,意识到自己在跟猫抢毯子,也是离谱得很,索性连毯子带猫全薅了过来,“昨晚说要带他去绝育,吓到了。”
“哦。”小武认同地点头,“这个年纪是应该绝育了,瞅瞅这长相,多少母猫要遭殃啊。”
苏青律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被毯子裹得动弹不得了。
秦越的偶像包袱还重得很,插花似的拨动他耳侧和下巴的毛,那两处外翻的卷毛翘起来,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像纯白花束。
苏青律呲牙咧嘴地凶他。
秦越就把凶巴巴的小猫脸怼到小武面前:“听到没有?骂你呢,人家还小,不喜欢母猫。”
苏青律&小武:“……”
晴空如洗,保姆车行驶在滨海小城的主干道,窗外海天相映的景色以平缓的速度向后掠去。
来了两天,苏青律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海边。
他趴在窗沿,望着被海风吹拂的棕榈树,同时也反应过来秦越不是真的要带他去绝育。
果然,车停到片场的时候,秦越提前跟小武交代:“昨晚吃了止吐药,今天上午别喂东西。”
“好嘞哥。”小武答应着,开门下车,撑着伞走在前面。
秦越抱起小猫,一下车,数道视线就唰唰地投了过来。
这种注目礼,秦越已经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苏青律是第一次做小猫,那些没恶意却透露着“可爱想RUA”的热情视线,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莫名让他感到紧张。
一紧张,某些属于小猫的本能反应就控制不住。
“我靠我靠,秦影帝真的养猫不是立人设啊?好不真实……”
“你看这体型,就是养得很好啊!两只Jio还在悄悄踩奶……这么亲他,绝对不是别人养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我也想踩……不是,想养猫!”
秦越戴着墨镜,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臂拢着怀里的猫,一路收获了无数惊诧和羡慕的眼光。
今天上午拍的是室内戏,场景是海边的某栋小别墅。
往常只要秦越站在镜头面前,就是人群中绝对的焦点。
但今天片场的工作人员像是集体屏蔽了秦影帝的光芒,走过路过总要暗戳戳地往角落里瞥。
那里摆着几张折叠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垫着软垫,垫子上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
小猫姿态高傲地撑着下巴,蓬松的轮廓溶在金色的阳光里,一对翡翠色的眼瞳清冷明亮。
没一会儿,簇拥的人群把刚到片场的陈导也吸引了过来。
他抬手正想摸,副导演连忙拦住:“这是秦老师的猫。”
“小秦的猫?”陈导诧异,“他连人都不搭理,还养猫呢?”
陈导在圈内资历高,也不是第一次跟秦越合作了,关系更亲近,说话也更直接。其他人却不敢接这话,只捧场地笑。
但话是这样说,陈导倒也收了手,看了会儿猫,笑道:“哎,这表情像他,是他的猫。”
导演和演员就位,现场正式开机,围观人群很快散去。
起先,苏青律只是颤了颤胡须,发现没人再注意这边,紧接着雪崩似的引发了连锁反应。
他的脊柱就像融化的黄油,一寸寸软下去,直到和毯子融为一体,接着毫无形象地滚了一圈,裹紧了秦越的空调毯。
夏天,海滩边,人来人往的别墅。这三个Debuff叠加在一起,气味简直难以言喻,如果不是这条毯子,他都要晕过去了。
与敏感嗅觉相反的,是极度退化的视力——变成猫后,苏青律其实不太看得见周围人的样貌。
而这个别墅很大,那一圈摄影机离他七八米,打光灯又遮蔽了一些视线。一眼望去,他只能大致分辨出秦越的轮廓,至于其他可以说是人畜不分。
苏青律鼻尖抵着毯子,吸了一口秦越的味道续命。
趁着小武去了厕所,他从毯子里悄悄闷出一声:“小满。”
“爹咪我在!”尽职尽责的小系统随叫随到,居家旅行必备。
苏青律:“你爸在拍什么戏?”
“在海边。”小满解释道,“是部文艺片,主角是个画家。”
这个画家年少成名,不到三十岁就在艺术圈内颇有名望,画作曾在拍卖会拍出百万高价。
但对于这种世俗的成功,画家并不感兴趣,他追求的是更隽永的艺术,他想要的是为作品赋予令人灵魂震颤的神性。
于是他拿着赚到的钱在海边买了栋别墅,每晚邀请各色各样的人来参加派对,他便如同神祇那般站在高处,远远地观察沉迷于社交和酒精的人类。
可惜事与愿违,醉生梦死的生活并没有给他带来灵感,他的笔触再也找不到往昔的灵动,笔下的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死板。
一幅又一幅糟糕的画作折磨着画家的精神,他关闭别墅,终日将自己锁在画室里酗酒。
曾经整夜充斥着音乐的别墅沉寂了,野草淹没了花园里荒芜的玫瑰丛,泳池被污垢覆盖,躺椅翻倒在地,骨架锈迹斑斑。
直到某天,画家醉醺醺地歪倒在画架边,却听见窗外隐约传来了熟悉的音乐旋律。
那躁动的鼓点一下将他的意识拉回了派对现场,他手背搭在额头,恍惚了一阵,再睁眼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
男孩身形单薄,衬衫纽扣解到胸口,后背抵着画架,看他时微微仰头,眼神仿佛有火在烧。
“我可以做你的模特吗?”
他是这样对他说的,以一种献祭般的姿态。
那一瞬间,长久以来堵塞的灵感仿佛打开了闸门,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倾泻而出。
画家忍不住低头亲吻了男孩,同时用画笔蘸取饱满的颜料,开始在他的身体上作画。
狂热的音乐持续到天亮,一如那些纸醉金迷的时日。
画家完成了平生最满意的作品,终于在熹微晨光里睡去。
“第二天……”小满顿了顿,疑惑道,“爹咪,你还在听吗?”
苏青律蹙着眉头,凭借仅有的信息,迅速厘清了这个剧本的盲点:“你的意思是,秦越的角色是画家,而宋瑜演那个男孩?”
小满:“是的。”
苏青律难以置信地拔高音量:“他们还有吻戏和床戏?!”
他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粉白肉垫架在胸前,蓄势待发。
攻击性约等于零,气势倒是很像随时准备搏击的袋鼠。
“没有!”小满立刻澄清,生怕他真的暴起揍人,“都是空镜,我爸从来不接吻戏的!”
“哦。”猫猫拳撤离,搏击袋鼠又变成了没骨头的猫条,苏青律滑回毯子里,“你继续说。”
小满:“第二天,画家醒来发现男孩消失了,院子里依然荒草丛生,一切就像是他的幻觉,除了画布上突然出现的油画。”
“那幅画远超他以往的水平,画面中的男孩如他所愿,热烈的生命力仿佛能够穿透纸面。”
“最终画家没有卖掉这幅画,而是将它永远留在了海边。”
“这部电影从始至终都是画家的独角戏,男孩是他自我救赎过程中产生的幻觉。”小满AI味满满地总结道,末了又加了句,“戏份很少,台词也只有三句话。”
苏青律听完,没头没尾地问道:“所以这个画家其实是个同性恋,只是他以前没发现?”
“……这是重点吗?!”小满震惊了,一部探寻自我的艺术片,到了他爹咪嘴里,怎么主题就变成了直掰弯,听起来像禁忌片。
苏青律没理他,喃喃道:“文艺片加敏感题材,冲奖标配。”
他耳边听着落魄天才画家的故事,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秦越。不难看出这个剧本几乎就是为秦越量身打造的,或许他也的确想凭借这部戏翻身。
但如果他真的热爱演艺事业,为什么会拒绝吻戏?
苏青律觉得这不像他的性格:“秦越为什么不拍吻戏?”
小满:“因为他没这个能力。”
苏青律:“?”
小满:“请看VCR。”
“卡!”就在小满话音落下的瞬间,隐隐含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何时,整个片场变得落针可闻。搪瓷茶杯落到桌面,发出的脆响堪称惊天动地。
陈导握着喇叭,朝着场地中央的两位主演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他把剧本递到秦越面前,手指快要把纸张戳出个洞来:“扬长避短是不错,但你不能一辈子逃避感情戏吧?你看看这场戏删得还剩几段?就这点戏你给我演木头人,是不会演还是不想演?”
平心而论,日常生活里,陈导其实是个挺随和的老好人。
但对于拍摄,他却是个吹毛求疵的极端完美主义者。动作、台词、眼神、甚至摸不到看不着的氛围和感觉……只要达不到他的标准,影帝也照骂不误。
秦越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陈导抬手打断了他。
“别狡辩!这场戏我跟你说过的,心动和情动缺一不可,你光演出肢体动作有什么用?眼神呢?情绪呢?你入戏了吗?”
“你记住,我要的不是80分,不是100分,而是120分——
现在你就是画家本人,你告诉我,你刚才心动了吗?”
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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