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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萧焱还要美貌的男人
云别尘眸光微侧,收剑归鞘,转身朝门口大步而去。
虽不知发生什么,白紫瑶总算得以喘息。
只要不立时毙命,她便不会坐以待毙。她捂肩俯身,望向窗口,这暗桩为免显眼,未设结界,亦无防妖法术。
理论上,她可从窗口逃脱。
唯一的问题是身子太虚,而云别尘又太快,即便逃出也会被迅速追上。
她须得声东击西,比如向密林对面雷火之处示警。
苏怜儿刚夺了她与桃夭的灵力,不见大火焚尽一切,想必不会离去。
若她在云别尘的暗桩闹出动静,引萧焱与苏怜儿注意,一直隐藏行迹的云别尘必会分身乏术。
届时她生机虽仍渺茫,总好过眼下。
可就在白紫瑶屏息凝神,寻思“祸水东引”之策时,一道黑影如游蛇般袭至面前,未容她反应,便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白紫瑶只觉得骨头都要被那条突来的绳索紧碎了。她低头查看,才知是条捆妖索,上面沾满了云别尘身上的味道。
白紫瑶无比愤怒地瞪向门口方向,门扇已然关闭,云别尘显然就在门后在跟人低声说着什么。
她紧咬着后槽牙,发动梓柔、千年桃妖、白紫瑶三个大脑,飞快搜寻着逃脱的方案。
有了捆妖索,她也能制造出能招来苏怜儿的响动来,但被捆住的她到时不被云别尘杀了,也会被苏怜儿、萧焱灭口。
现在的她必须另想出路。可是出路到底在哪里?白紫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门扇突然洞开,骤然打断云别尘行凶时的画面。
她是妖怪了,嗅觉比以前好很多,但方才她并未嗅到门口有生人的味道,但一定有什么隐在那黑洞洞的门口,在向云别尘传递着什么消息。
所谓暗桩,就是非必要时,会向上官以外所有人都隐藏真面目的存在,所以即便情况很紧急,云别尘的暗桩也不会在自己眼前露面。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云别尘的属下一定是人类,他若暗中豢养了妖怪,身上一定会残存气味。
没有豢养妖怪,那向他传递消息一定是普通人类,普通人类的武功再高,在她这个妖精面前也一定有破绽。
思量间,门扇再度被打开,云别尘提着剑又回来了。
白紫瑶立时缩回一团,怯懦地抬眼望着他,“大……大统领……你还是要杀我吗?”
云别尘一张俊脸冰山丝的半点表情都没有,“你既未害过人,我会让你无痛苦的走。”
白紫瑶:……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能活着,日后必要狠狠惩治云别尘,不管他有何理由,只要欺负到她头上,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已转变方向,“大统领,方才出去,是因为靖玄司有人被妖所伤吧?千年桃妖,很擅长治疗妖毒或妖伤。”
云别尘脚步微滞,射向白紫瑶的目光却更加冰寒。
白紫瑶眨了眨眼,表情异常诚恳,“大统领切莫多心,此番全是我的猜测。您看,连我这般遭妖人陷害的可怜人都要斩杀,足见其铁面无私,治下极严。而今来人敢径直破门,想必军情已危急到刻不容缓。您是靖玄司的大统领,所遇危情,定然与妖怪有关。”
云别尘持剑的手不觉攥紧。
他眉梢微动,终是顺着白紫瑶的话提出了新的疑问,“你又怎知伤亡的不是别人,而是我靖玄司之人?”
眼见云别尘这座大冰山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白紫瑶赶紧趁热打铁,亮出了最终的底牌,“因为门开后,我看到了一根细小的绒毛也随着飞了进来。那一点点细小的绒毛微小得几不可见。”
“您道行再深,也是人类,只能察觉下属身上沾染的妖气。但我融合了千年桃夭的见识,一眼便看出那妖气源自荒塔云燕尾羽上的一根绒毛,且附有妖毒。您的部下既被此毒沾染,定有人伤势严重。”
白紫瑶越说底气越足,她盯着云别尘目光灼灼,“千年桃夭博识万妖,然此等见识,绝非寻常妖怪所能具备。”
千年桃夭的确知识储备丰富,当得上半部妖怪全书,她不信面对这个诱惑,真能有除妖师能两眼空空,毫不动心。
云别尘面上无波无澜,心下的确有所松动。
人类捉妖天师捉妖靠的是各种从妖怪身上剥下来的法器,比如他手中的锁妖绳,是由妖龙龙筋淬炼而来的,比如他脚下能助他日行百里的靴子,是由夔龙肚腹处的皮制成的。
人类中当然也有极少数天赋异禀,可以修炼法术的存在,比如朝廷新秀萧焱,比如国师华焘,比如天师林唐。但更多的身处除妖第一线的除妖官,只能靠智力体力加“法器”制妖。
他云别尘已是除妖官中的最强存在,对于白紫瑶这部“妖物全书”,的确很需要。
“大统领,您要除妖,而我熟知妖物,正是您保护人类、减少伤亡的利器。留我作一面坚盾,远比杀了我有价值。”
说到这里,白紫瑶莫名伤心起来,她缓缓颓了身子,倚靠在墙角,略略低下头,脸颊上滑下一滴清泪。
她语声哽咽,“更何况,我本是个未及笄年的人类少女。若陈情至此,大统领仍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未殒命于桃夭妖根,未屈死于恶贼萧焱之手,最终却要葬送于您剑下。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不敢求别的。当初就是嘴馋一块荷花酥,才让人贩子得了手。那荷花酥,我娘做得最好……可她命苦,一个人养我,去年忽然就病重走了。我没能尽到一天孝心,连她最后一口荷花酥都没吃上。只求大统领来年今天,能在我死的地方,给我送两块荷花酥,成全我这个念想……”
云别尘执剑的手不觉一颤。
她微垂的眼睫,这般委屈的模样,莫名刺痛着他的心。
更可怕的是,好像很多年前,他就见过这样伤心的他。
当时的他一下就晃了神,眼看面前的女孩受了委屈,伤心堕泪,只叫他的比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还难受。
但是很快云别尘就意识到,他竟然又失神了。他这是怎么了?!他狠狠咬了下舌头,逼着自己清醒。
他怎么可能见过她?
魅妖就是魅妖,在见到她那双眸子的第一眼,他就莫名心神不宁。这定是她身上超强的魅术在作祟!
他自小与各种妖物打交道,便是更强大的魅妖,他都遇到过。没有一只能乱他心神半分。
此时,是杀,是留,他竟然会动摇?!!
云别尘越想越恨,持剑的手紧紧攥起,指节泛白。
他的父族被妖怪屠戮,被师父收养后,他就立下重誓,见妖必杀!
他自小修习禁欲断念的苦行除妖法门,自认心似铁石。他一度认为他多年苦修已有小成,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凡是妖怪或被妖怪彻底侵占了身体的人,他从来格杀勿论。人类连对人与人之间的那点权利欲望都无法掌控,何况更加强大的妖力诱惑。
他漠然地转过身,不再去看她任何,单手执剑背在身后,冷声道:“认出来又如何??”
墙角的白紫瑶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莫名沙哑,“尾羽之绒上附着着荒塔云燕的诅咒,受了诅咒的靖玄司暗桩义士,三日内必死。这诅咒我能解,不仅能解,再恢复些体力,我还能找到破除荒塔云燕妖祸的方法……”
这一次白紫瑶却不是装的,她的身子太虚弱了。云别尘那条由龙筋炼成的捆妖索更是霸道,不断地吸食她的妖力,再不吸些阳气,不用云别沉提剑斩杀,她自己就先一步死透了。
现在的她虚弱得甚至连不甘、愤恨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生命力已经到了最后的尽头……
云别尘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见到暗桩的情景,他受伤很重,伤口里尽是妖毒,根本用不了药。
他恨恨地锉了下后槽牙。
他虽被她的魅术影响,但此番破例,绝不是被魅惑,更不是对妖物心软。
白紫瑶有一点说得对,留着她,也许可以帮他救下更多的人。
他转过身,眸色微动,他看得出,无力颓在墙角的白紫瑶的身体正在干枯。
“我可以不杀你,”他缓步走到她面前,略略俯下身,直视着她的脸,声音低沉,“你需得拿出些东西,与我来换。”
云别尘看了眼将白紫瑶与束越紧的捆妖索,那由龙筋制成的捆妖索立时得了指令,瞬间消失,将白紫瑶彻底放开。
已经陷入昏迷中的白紫瑶解放般地轻哼了一声,终于从紧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她整个身子反而失去了倚靠,头垂得更加低了。
云别尘的声音明明很近,可在白紫瑶听来,却十分的遥远。
白紫瑶的身体感官都在消退,她眼中的世界也越来越暗。
迷蒙中,她茫然抬起了头,在生命最后一刻疲惫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一张俊脸缓缓浮现在了她眼前,她抿了下干涸的唇,声音低若蚊蚋,“所以……我可以吸你一点阳气吗……”
话音未落,她猛地探前身子,双手瞬间攀上他的肩膀,干涸的唇极力张开,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脖颈!
濒死状态下,白紫瑶的动作极快,快到向来反应最迅速的云别尘都没能反应过来。
当意识到白紫瑶的意图时,云别尘第本能地想将她一把推开,他绝不想给她吸食自己阳气的机会。
妖怪就是妖怪,哪怕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一旦陷入饥饿状态,都是没有神志,只想疯狂吸食人阳气的妖怪!
魅妖这种玩意,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表面的皮再漂亮,都遮掩不了内里的丑陋脏污与银/秽。
说出天大的道理,他都不会给她接近他身体的机会。
可当他的双手触到她的腰身时,他的身子忽然跟着一僵。
一个稚嫩的童声忽然响在耳畔,缥缈不定,却一下下叩问着他的耳膜,更似攥紧了他的心脏,叫他再不能将她推开。
“呐,你叫什么名字?云别尘?好奇怪的名字呀,天上的云彩怎么会沾上尘土?”
云别尘顿时如如遭雷击般动弹不得。
腾腾的杀气瞬间消失不见,他只能感觉到,她的腰肢好细,好软。
寻常魅妖在吸食人阳气时,身体都会便粗变硬,仿佛恨不能使上浑身的力气,将阳气从人类的骨髓里全部抽出来。
而白紫瑶却这般脆弱,仿佛他稍一用力,她的身体就会被无情捏碎。
云别尘恨极了自己这突然的变化,他怎么可能会心软?
怎么会心软到怜惜她不吸到这口阳气,怕是就要死了。
但他的心,就是这般软了下来,不容他抵抗分毫。
他抵住她腰身的手,不仅没有再发力,更鬼使神差的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撑着墙面,用来保持二人的身体平衡,另一手扶在自己的弯曲的膝盖上,在不触到她的前提下,不被她疯狂的吸食动作扑倒在地。
云别尘这才觉察到,在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时,他就莫名有了不忍。
她的眼睛,好似一个人,一个他默默注视多年,却早该遗忘的人。
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奇异的是她咬住他脖子的地方,并不疼,甚至还有一种凉凉软软的奇异触感。
云别尘双目倏地睁开,瞳仁骤然紧缩,她的唇,是凉的。凉而不冰,又软糯可人,竟叫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云别尘自然知道被吸食阳气的感觉什么样。
幼时他曾被当成诱饵放在乱葬岗,吸引魅妖出洞。尽管后来师父及时出现,他还是被吸走了些许阳气。
被魅妖吸食阳气的过程极其痛苦,就像骨髓被人生生抽出,他被抽得头晕眼花,身体抽搐,但是他连抽搐的动作都无法做出。
他的身体被定住了,无法发出声音,甚至无法流泪。
师父说,魅妖每次吸完,才会通过牙齿给人类注入大量的麻醉妖毒,那妖毒不仅能遮盖人类的痛感和虚弱的身体,还会能使人上瘾的快感。
他年纪太小,决不能给魅妖注入麻醉妖毒的机会,那样他的脑子就会废掉,即便被救回来,也会成为痴傻儿。
但遭一遭抽骨吸髓的痛苦是好事,要想成为一名心如铁石的捉妖官,乃至捉妖天师,必须经受人间最痛苦的磨炼。
年幼的他被师父解救出来,解了定身咒后,额头满是痛苦的汗水,脸上更是涕泗横流。
他当时想就是直接死了,都比被魅妖吸食好受得多。但他依旧仰望着师父伟岸的身影,郑重地点头。
师父说的对,他小小年纪,就该多遭些磨炼。
但是如今被这只没有妖气的魅妖吸,过程不仅不痛苦,甚至意外的舒适。
她小小的唇触着他脖颈的皮肤,用力吸吮着。她甚至没有尖牙,她一手拥着他的肩膀,一手拢着他的头,手指上也没有长出魅妖的尖甲。
她的动作如此柔软,她每吸一口,他身体里的疲惫竟然就会随着轻减一分。
他不由得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竟然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他可以永远保持这种感觉。忘记责任、忘记苦痛、忘记……他自己……
难道她是他从没见识过的更高阶的魅妖?魅术已经登峰造极,即便是最痛苦的吸食环节,都能令男人醉生醉死,甘愿为她沉沦?
可他又怎能沉沦?
一念沉沦一念地狱。
他扶着墙面的手不觉用力,在墙上留下沉沉的指痕。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嘤咛,像是她终得餍足之后轻轻的喟叹,又像是身子疲累到极限的轻吟,白紫瑶拥着他的手倏然松开,整个人便朝着地上跌去,云别尘瞬间睁眼,单手一捞,便擒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拢在了自己身前。
她像是彻底晕厥了过去,双手无力垂地,她的头也向后无力地垂去。
看着怀中人的身子由虚弱一点点恢复丰盈,看着她那张还没他手掌大的小脸缓缓地重新水润光泽起来。云别尘目色越发冰寒,眸底杀意越发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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