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废品收购站

　　黄昏的余晖艰难地挤过土坯墙的缝隙，在昏暗的屋内投下几缕黯淡的光。林晓悠拖着疲惫的身躯迈进家门，一整天在废品堆里翻找、整理，手指被生锈的金属制品划得伤痕累累，此刻连端起碗的力气都快没了。

　　屋内，母亲刘桂花正站在灶台前，锅里煮着红薯稀饭，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可那热气却没能驱散屋内的寒意。稀饭煮得极稀，米粒在汤水中稀稀拉拉地沉浮，仿若漂浮在汪洋里的孤岛，一眼望去，清晰得能照见锅底，映出刘桂花满是倦容的脸。

　　刘桂花瞧见女儿回来，赶忙迎上前，接过她肩头沉重的扁担，轻声说道：“丫头，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饭马上就好。”林晓悠应了一声，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前，目光不经意扫到母亲颧骨上那片淤青，颜色暗沉，仿若一块污渍，突兀地挂在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上。她的心猛地揪紧，想起昨天深夜，隔壁屋里传来的打骂声，张大山输光了钱，将满腔怒火一股脑撒在母亲身上，拳头与巴掌落在母亲瘦弱身躯上的闷响，至今仍在她耳畔回荡。

　　“妈，你的脸……”林晓悠刚开口，就被刘桂花慌乱地打断：“没啥大事，不小心碰着了。”刘桂花边说边转过身，继续搅着锅里的稀饭，动作急促，似是想借此掩饰眼中的伤痛与无奈。

　　稀饭盛上桌，刘桂花又从里屋匆匆出来，她的手在棉袄里摸索了一阵，随后悄悄伸到林晓悠面前，摊开手掌，一枚圆润的鸡蛋静静躺在她掌心。鸡蛋还带着体温，想来是在棉袄里捂了许久，蛋壳上沾染了丝丝暖意。刘桂花的声音压得极低，仿若生怕被什么窥探了秘密：“丫头，快吃，别让你爹看见。”她的眼底满是心疼，那目光如同春日里最柔和的风，轻轻拂过林晓悠的心间，却又带着化不开的苦涩。

　　林晓悠接过鸡蛋，指尖触碰到母亲粗糙干裂的手，那双手上布满了劳作的痕迹，一道道口子仿若岁月刻下的沟壑，粗糙得近乎硌人。她抬眼看向母亲，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再三，终是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妈，你为啥不跟他离婚？”话一出口，屋内仿若瞬间结了冰，空气都凝固了。

　　刘桂花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锅里，溅起几滴滚烫的稀粥，落在她手背上，她却似浑然未觉。许久，她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傻丫头，这年代离婚哪那么容易？”她重新拿起勺子，漫无目的地搅着稀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思绪仿若飘向了远方，“离婚要大队开证明，还得公社批准，大家都觉得离婚是丢人的事，咱娘俩要是离了，往后在村里可怎么抬头做人？”

　　“而且，”刘桂花顿了顿，声音愈发低落，“离了他，咱们娘俩去哪住？这废品收购站虽说破，好歹能遮风挡雨，要是没了这地方，咱们能去哪？”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可倔强地忍着泪水，不让它们落下。

　　林晓悠攥紧手中的鸡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意在掌心蔓延，却远不及心底的酸涩。她想起前世，母亲就这样在张大山的打骂下忍气吞声，直至生命的尽头，都没能摆脱这痛苦的婚姻。这一世，她绝不能再让母亲重蹈覆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些：“妈，咱们可以去投奔亲戚，或者我去打工挣钱，总能养活咱俩。”

　　刘桂花苦笑着摇摇头：“亲戚也都不富裕，哪能收留咱们？你一个姑娘家，能打什么工？这世道，女人想活下去太难了。”她的话语里满是对现实的无力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林晓悠心上缓缓划过。

　　林晓悠看着母亲，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母亲被这陈旧的观念与残酷的现实禁锢太久，一时难以挣脱。她不再言语，只是将鸡蛋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半递到母亲嘴边：“妈，你也吃，咱们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她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仿若燃烧的火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刘桂花看着女儿递过来的鸡蛋，又望向女儿那满是坚定的眼睛，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深怕被女儿瞧见自己的脆弱，接过鸡蛋，轻轻咬了一口。鸡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可她的心里，却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女儿的愧疚。

　　“好，妈信你。”刘桂花轻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丫头，只要有你在，妈就什么都不怕。”她伸手摸了摸林晓悠的头，动作轻柔，仿若在抚摸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时，院门外传来张大山的脚步声，伴随着他那醉醺醺的哼歌声。刘桂花和林晓悠对视一眼，赶忙收起情绪，刘桂花将剩下的半块鸡蛋塞回林晓悠手里，小声说：“快吃了，别让他瞧见。”林晓悠赶忙将鸡蛋塞进嘴里，囫囵咽下，那鸡蛋的味道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顺着喉咙滑进肚里。

　　张大山推门而入，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瞧见锅里的红薯稀饭，皱了皱眉，骂道：“就吃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弄点好的！”刘桂花低着头，不敢吭声，默默给他盛了一碗稀饭。

　　林晓悠看着张大山，心中满是厌恶与愤怒，却只能强忍着。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摆脱这个家，带着母亲去过好日子。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夜晚，林晓悠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张大山如雷的鼾声，母亲偶尔压抑的咳嗽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印记，脑海里不断盘算着未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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