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凰旗下

　　子时过半，云州城头寒风凛冽。慕容靖目送白羽和秦风的身影融入夜色，心中沉甸甸的。每一个离开城墙的伙伴，都可能是永别。

　　“根据星象推算，寅时将有浓雾。”顾明远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仰观天象，“若他们能利用雾气掩护，生还几率可增加两成。”

　　慕容靖微微颔首，目光仍盯着城外叛军连绵的营火：“明远，你说我们真能守住吗？”

　　顾明远推了推破损的眼镜：“从数学概率看，不足一成。但...”他顿了顿，“战争从来不只是数字的游戏。”

　　二人沉默下来。远处传来伤兵的呻吟声，夹杂着苏婉婉轻柔的安抚。这个小姑娘白日里目睹那么多死亡，此刻却仍在坚持救治伤员。

　　慕容靖忽然道：“你去休息吧，明日还需你出谋划策。”

　　顾明远摇头：“我需要重新计算防御布局。南城墙受损严重，必须调整兵力部署。”

　　看着顾明远离去的背影，慕容靖心中感慨。这个书生看似文弱，骨子里却比许多武将还要坚韧。

　　他走下城墙，巡视伤员安置处。苏婉婉正为一个断腿的士兵包扎，动作熟练专注，全无平日娇气。

　　“慕容哥哥？”她抬头，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慕容靖柔声道，“累了吧？去歇会儿。”

　　苏婉婉摇头：“还有十几个重伤员需要处理。”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今天...今天死了好多人...赵大哥、石大哥他们都...”

　　眼泪在她眼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慕容靖心中一痛，轻拍她肩膀：“他们不会白死。”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喊杀声！慕容靖神色一凛：“叛军夜袭！”

　　号角急促响起，城头顿时一片混乱。叛军趁夜色发动突袭，云梯已搭上城墙！

　　“所有能动的人，上城墙！”慕容靖大喝，长枪已握在手中。

　　重伤员们也挣扎着想站起来。苏婉婉急道：“你们不能动！伤口会裂开！”

　　一个失去左臂的老兵笑道：“小姑娘，横竖都是死，不如战死来得痛快！”

　　慕容靖深深看他们一眼，转身冲上城墙。战况激烈，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守军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稳住！盾阵前进！”慕容靖大吼，长枪连挑数名叛军。

　　但防线已被撕开数个缺口。眼看就要失守，突然一阵机括声响起，数十支弩箭呼啸而出，精准射中攀爬云梯的叛军！

　　是唐钰！他带着一队工匠推着改造后的守城弩赶来支援。

　　“慕容兄！这边交给我！”唐钰喊道，手中不停操作弩机。

　　这些弩箭威力巨大，且装有特殊机关，中箭者非死即重伤。叛军攻势为之一滞。

　　慕容靖趁机重组防线。激战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叛军中闪动——是白羽！她不是出城布置陷阱了吗？

　　再看时，那身影已消失不见。慕容靖心下疑惑，但战事紧急，容不得多想。

　　卯时初，叛军终于退去。守军伤亡惨重，人人带伤。

　　清点战场时，慕容靖找到唐钰：“看到白羽了吗？”

　　唐钰摇头：“不是和秦风一起出城了吗？”

　　正当疑惑时，秦风独自回来了，脸色阴沉。

　　“白羽呢？”慕容靖急问。

　　秦风咬牙道：“我们走散了。在布置陷阱时遭遇叛军巡逻队，她为我断后...”

　　众人心下一沉。白羽武功虽高，但深陷敌营，凶多吉少。

　　“我去找她！”秦风转身就要走。

　　慕容靖拉住他：“等等！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难道就眼睁睁...”秦风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鸟鸣声。

　　凌薇猛地抬头：“是哥哥的信号！”

　　她快步走向城墙，发出类似的鸟鸣回应。不多时，一个黑影悄然攀上城墙，竟是个叛军打扮的年轻人！

　　守军立即刀剑相向。凌薇急忙挡在那人身前：“别动手！这是我哥哥凌云！”

　　那年轻人摘下头盔，露出与凌薇相似的面容，但眼神锐利如鹰。

　　“云州守不住了。”凌云直言不讳，“李崇业已调来攻城塔，明日必破城。”

　　慕容靖冷静道：“为何告诉我们这些？”

　　凌云看向凌薇：“为我妹妹。李崇业破城后必定屠城，你们必须带她走。”

　　凌薇激动道：“哥！你跟我一起走！”

　　凌云摇头：“我手上沾的血太多，走不了了。”他转向慕容靖，“南门外三里处有片竹林，林中有条密道可通城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说完，他重新戴上头盔：“天亮前我必须回去。好自为之。”

　　凌云如来时般悄然消失。众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人难以置信。

　　顾明远快速计算着：“若他所言属实，密道可救部分百姓出城。但需要有人断后。”

　　所有人都明白，断后意味着必死无疑。

　　慕容靖环视众人，缓缓道：“我留下。”

　　“不行！”苏婉婉第一个反对，“你是主帅！”

　　秦风淡淡道：“我留下。婉婉就拜托各位了。”

　　唐钰突然道：“还是我留下吧。我的机关可以拖延更长时间。”

　　正当争执时，城外突然升起一道火光！正是白羽和秦风布置陷阱的方向！

　　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震天动地！连城墙都为之震动！

　　“是陷阱被触发了！”唐钰惊呼，“这么大规模的爆炸...白羽她...”

　　秦风脸色煞白，就要冲出去，被众人死死拉住。

　　爆炸持续了将近一炷香时间，叛军营地方向一片火海，哭喊声连城内都清晰可闻。

　　天亮时分，探子回报：叛军攻城器械大半被毁，伤亡惨重！

　　众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叛军攻势必会延缓，忧的是白羽恐怕凶多吉少。

　　辰时，一个奇迹发生了——满身是血的白羽回来了！她左臂折断，浑身烧伤，却还活着！

　　“白姐姐！”苏婉婉哭着为她处理伤口。

　　白羽虚弱道：“陷阱...成功了...但我看到...柳青...”

　　众人心一提：“柳先生怎么了？”

　　“他被叛军抓住了...明日午时...要在阵前斩首...”

　　如晴天霹雳！柳青也被捕了！

　　慕容靖一拳砸在墙上：“必须救他！”

　　顾明远冷静分析：“根据当前情况，救人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死！”秦风激动道。

　　一直沉默的凌薇突然开口：“或许...有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凌薇低声道：“哥哥说过，明日李崇业会亲自督战。我们可以...”

　　她声音越来越低，说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这计划太过冒险，但确是唯一可能救出柳青的方法。

　　慕容靖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就这么办！明远，你负责计算最佳时机。唐钰，准备需要的机关。其他人...做好准备。”

　　他看向远方，叛军营地上空仍弥漫着黑烟。

　　“明日，将是决战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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