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争辩

　　“不行。”芙蕾雅低声对自己说，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迷离的幻影从脑海中驱逐。梦境是虚幻的，但现实的挑战就在眼前。

　　奥丁的传话，训练场的锋芒，还有立场不明的洛基。沉溺于被搅乱的心绪只会让她在阿斯加德更加被动。

　　“格芙琼！”她扬声唤道。

　　门应声而开，她的侍女迅速走进来：“殿下？”

　　“替我准备一套利落的便装，”芙蕾雅一边吩咐，一边起身走向妆台，利落地将长发挽成一个简洁的高髻，露出光洁的脖颈，镜中的碧蓝眼眸带上了一丝决断，“布料要结实耐脏，方便活动的款式。”

　　格芙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殿下。是要去训练场吗？我这就去准备。”

　　“嗯。”芙蕾雅点头，拿起那枚珍珠发卡，指尖在温润的珠贝上停顿了一瞬，最终将它轻轻放在妆台上。

　　※

　　推开寝殿的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金宫花园里清冽的花草气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芙蕾雅循着那铿锵有力的节奏，穿过连接宫殿与训练场的宽阔长廊。

　　训练场依山崖而建，毗邻着奔腾轰鸣的瀑布。巨大的黑曜石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反射着初升太阳的冷光。当芙蕾雅踏上边缘的高阶，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幅壮阔的力量画卷骤然展开。

　　下方，是一片银色的秩序之海。

　　数百名阿斯加德精锐战士，仿佛由同一块钢铁铸造。他们整齐地划分为巨大方阵，所有人都穿着制式闪亮的银鳞胸甲与护臂，或是染成深棕、裁剪合体的硬皮护甲，在晨曦下泛着统一的光泽。

　　随着指挥台上炸雷般的号令：“哈！”震天的怒吼汇聚成一股声浪。数百条强壮的手臂同时挥动，沉重的训练巨剑、长矛划破空气，动作精准划一，如同精密的钟表部件。银色的刃锋在阳光下闪耀，形成一片令人屏息的金属光芒。
　　“嚓！”整齐划一的劈砍定格，脚步同时沉重踏下。
　　“咚！”地面随之震颤，那份绝对的秩序感、统一的意志与澎湃的力量，形成一股令人敬畏的钢铁洪流。

　　而在这片整齐划一、充满阳刚力量的银色秩序中心，指挥高台上的两道身影格外醒目。

　　屹立在前端的，依旧是那位被称为银色流星的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她身着银亮的铠甲，那铠甲完美地贴合着她高挑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成熟女性特有的、兼具力量与优美的曲线，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银白的长发并非柔顺披散，而是编织成一条粗粝而闪耀的战辫，沉甸甸地垂落在她线条流畅的背脊上。她身姿挺拔如松，双手抱臂，寒钢色的眸子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冷静而快速地扫视着下方每一个细节。

　　然而，今天站在她身旁的，是另一位同样代表着阿斯加德武力巅峰的存在，骑士长提尔。他身形挺拔如历经风雨的古堡石柱，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精钢轻甲，款式洗练至极，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甲片被打磨得光滑内敛，却无声诉说着无数次战火洗礼后的厚重与威严。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了一张极其英俊且棱角分明的脸庞，如同神祇精心雕琢的杰作，五官深邃立体，透着一股沉稳坚毅的男性魅力。

　　芙蕾雅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两位强者的目光。

　　她快步走上高台，在他们面前站定。“布伦希尔德女武神，提尔骑士长。”她率先开口。

　　“芙蕾雅殿下，你很准时嘛。看来你已做好了准备。”布伦希尔德的目光在芙蕾雅这身利落的劲装上扫过，微微颔首，“既然是初次，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底子如何吧。”

　　她指了指高台边缘一个用于魔法训练的、由特殊岩石构成的厚重假人：“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攻击它。不必保留，我需要看到你真实的力量层次。”

　　芙蕾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假人前十步远的地方。体内的赛德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随着她的意念开始涌动。她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淡金色光芒。

　　这是她最常用的能量冲击方式，精准而不失威力。

　　“嗡……”

　　金色的能量球在指尖成型，随着她的意念，悄无声息地射向假人。

　　“噗！”

　　能量球准确命中假人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在其表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焦痕，余力让假人微微摇晃了一下。

　　芙蕾雅收回手，有些紧张地看向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缓步走到假人旁，看了看那个焦痕，没有立刻评价，只是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芙蕾雅身上，寒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你的能量精纯而充沛，操控也极为精妙，如同华纳海姆最温柔的海流。”

　　她停顿了一下，“但芙蕾雅殿下，你选择的是战斗法师之路。这是九界中一条极其特殊，也极其艰难的道路。”

　　“它要求你不仅是能量的操控者，更要是能量的承载者与瞬间爆发者。”

　　布伦希尔德走到芙蕾雅面前，“战士锤炼□□，追求力量与防御的极致；纯法师钻研奥术，追求能量的广度与精妙。而战斗法师，需要将两者合一，用你的身体作为能量的坩埚与武器，在瞬息万变的近战中，完成能量的凝聚、转化与爆发。这需要无与伦比的协调性、意志力，以及对能量近乎本能的绝对掌控力。”

　　她的话语中肯，芙蕾雅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的攻击，对于纯粹的法师而言或许合格，但对于“战斗”二字，确实缺乏应有的冲击力与爆发力。

　　这时，一旁的提尔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布伦希尔德所言非虚，战斗法师之路，确实充满挑战。”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望向芙蕾雅，“但芙蕾雅殿下，在九界之中，并非只有战斗法师一条路艰难。”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随即又落回芙蕾雅身上，语气平和地补充道：“比如诡术师，其道路之崎岖，对天赋与心智的要求之高，亦是九界罕见。他们不依赖蛮力，却能以精妙诡谲之术，撬动乾坤，逆转战局。那同样是一条高难度、高收益，却也充满荆棘的道路。”

　　听到“诡术师”三个字，芙蕾雅心中微微一动，一个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玫瑰色的长发，紫罗兰色的眼眸，带着邪气与诱惑的笑容……洛基。

　　布伦希尔德看了提尔一眼，随即转向芙蕾雅，“所以，芙蕾雅殿下，你准备好了吗？要将这温柔的‘海流’，淬炼为能撕裂一切阻碍的‘激流’与‘冰刃’吗？”

　　芙蕾雅迎上布伦希尔德的目光，又看了看身旁提尔那充满鼓励与信任的眼神，心中那份失落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点燃的斗志。

　　“我准备好了。”她坚定地回答，碧蓝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很好，那我们继续吧。”布伦希尔德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出一个极其简洁的“刺”的动作。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凌厉的破风之势。

　　“战场上的攻击，需要凝聚一点，瞬间爆发。用你的意志，配合你手臂肌肉的绷紧感，将你体内的能量，从丹田、从经脉，疯狂地向你的食指中指指尖那个点上压缩。想象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核心，你要把奔腾的海流，压缩成高压的水枪。”

　　她的指令清晰、直接、充满力量感，不容置疑。

　　芙蕾雅立刻照做。她闭上眼，内视体内那温顺流淌的赛德能量。不再温和引导，而是调动起全部的精神意志，如同一双无形的手，配合着右臂肌肉的极致绷紧，从四面八方向食指中指指尖那个点，施加无形的、强大的压力。

　　对抗感瞬间出现，比昨日更加强烈。温和的赛德能量在她的强行压迫下，变得狂暴、焦躁，如同被围困的猛兽剧烈冲撞，试图突破她的束缚。指尖传来剧烈的灼热与胀痛感，仿佛握着一块即将爆裂的熔岩。

　　“稳住！”布伦希尔德的声音在芙蕾雅耳边响起，带着强大的定力，“感受那股反抗的力量。那是能量在凝聚。对抗它，压制它，找到那个压缩极限的边缘，就在失控与掌控的交界点。”

　　汗水瞬间浸湿了芙蕾雅的鬓角。每一秒都是意志的煎熬与能量的角力。指尖的灼热感几乎达到了极限，她甚至能听到能量在束缚下发出无声的尖啸。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意识快要被那狂暴的能量冲垮的时候。

　　“就是现在！”布伦希尔德的声音如同点燃引信的号角。“释放，不是扩散，是刺出去！把你的意志，你的压缩的能量，沿着指尖，如同离弦之箭，对准目标，刺！”

　　她的命令点燃了芙蕾雅最后的力量，她猛地睁开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指，对准假人胸口那个焦痕，以布伦希尔德示范的那种快、准、狠的姿态，狠狠刺出！同时，撤去了对指尖那团狂暴能量的最后束缚。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耀眼夺目的金色光线，如同闪电般从她指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没有闷响，只有一声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锐响！

　　金色光线精准命中假人胸口那个焦痕中心点，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孔洞。

　　紧接着——

　　“嘭！”

　　一声沉闷却响亮的、从假人内部传来的爆炸声！

　　那块厚重的特殊岩石假人，竟然从内部被那道细微的能量线炸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芙蕾雅保持着刺出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那堆炸裂的碎石。

　　同样的能量，截然不同的形态与释放方式，威力竟有云泥之别。

　　布伦希尔德走到那堆碎石旁，弯腰随意捡起一块，看了看上面那个微小却极其深入的入口以及内部被彻底破坏的结构，寒钢色的眸子转向芙蕾雅。

　　这一次，她那如同亘古冰封般的脸上，终于清晰地绽开了一丝明确的赞许。

　　“很好。”她将碎石丢开，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沉稳有力，“这才是战斗法师应有的锋锐。”

　　她走回芙蕾雅面前，寒眸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但这只是开始。压缩需要时间，战场可不会给你时间。接下来，你要练的是如何在移动中、防御中、甚至在受到攻击干扰时，都能在瞬间完成压缩与爆发。让你的指尖，成为无须冗杂的吟唱，便可瞬发的能量利刃。”

　　……

　　夕阳熔金，将训练场染成一片辉煌的血色。布伦希尔德与芙蕾雅结束了最后的练习，气息微喘，汗水沿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入尘土。她走到芙蕾雅面前，丢给她一块干净的软布擦汗，自己也随意抹了把脸。

　　“第一天，干得不赖，芙蕾雅。”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暮色中格外耀眼，“骨头没散架，眼神也没散。看来明天还能继续操练。”她说着，目光扫过远处训练场边缘，那里有几个工匠正在搭建装饰着常青藤和金色苹果模型的临时高台。

　　芙蕾雅接过布，也笑了，笑容里带着真实的舒畅和疲惫后的满足：“随时奉陪，布伦希尔德。谢谢你今天的指导。”她顺着布伦希尔德的目光看向那些装饰，“这是在准备什么庆典吗？”

　　“哦，那个。”布伦希尔德挑眉，“伊登的金苹果节，七天后。”她朝高台方向努了努嘴，“老传统了，吃吃苹果，比比赛，图个乐子。”她寒钢色的眸子看向芙蕾雅，里面多了一丝温柔，“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可以来看看。我和提尔也会参加。”

　　“听起来很有意思。”芙蕾雅点点头，将这份信息记下。这确实是一个了解阿斯加德习俗的机会。

　　“嗯。”布伦希尔德应了一声，随即利落地转身，走向仍在收尾的战士队列。银灰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那片喧嚣的暮色中，留下一个挺拔而充满力量的背影。夕阳将她离去的影子拉得很长。

　　芙蕾雅站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拍在肩上的灼热触感。训练带来的酸痛感在身体里蔓延，却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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