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今天闯祸了没

作者:苔窗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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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将军


      “大鱼?”肖平君匪夷所思,“你是说,城里出现了一个绝美的、美到令他们他们不得不冒险出手的女人?”

      应骁摇头:“不是美到令他们贸然出手,而是美到令‘买家’不得不重金求购。富贵险中求,只要开出一个不容拒绝的价格,少不得亡命徒火中取栗、飞蛾扑火。”

      肖平君怀疑地眯起眼睛,“怎么说的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我是见过。”

      应骁掏出一张麻黄的纸张放在桌上,纸上画一绝色美人,右下角印有一只青色的蝉虫,这便是传说中能够引钱使归的“青蚨”了。

      “青蚨帖!你又去黑市鬼混!”肖平君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

      “什么鬼混,这叫探查敌情。我一到黑市,瞧见榜上贴满此令,人人都忙着揭,我也就顺手揭了一张回来。”

      肖平君看到赏格中写的“黄金三百两”,喃喃道:“确实不是小数目,一口气发这么多榜,看来,买家对这女子是志在必得了。”

      应骁摸着下巴思考:“今夜一连几桩火事,确实蹊跷,问题还是出在土桥巷。想必,是大鱼在土桥巷现身,仇大夫妇见钱眼开,与之相斗,这才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麻烦。”

      “可是,仂沙城中真有这么一位绝色?即便真的有,我们也已经勒令城中百姓不得夜出,女人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土桥巷?巷中首次失火,这又是何人主导的?”肖平君同样陷入了沉思,半晌摇了摇头。

      “我看这大鱼凶多吉少了。仇大的性子向来是得不到就毁掉,这人皮赏金她得手不成,旁人也别想打捡漏的主意,索性一把火烧了,同归于尽。”

      “想这么多又有何用。”应骁不置可否,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拍马赶到土桥巷,此时火势已经扑灭,小巷之中焦土遍野。蓬头垢面的百姓们挤在一起,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望着自己满目疮痍的家,个个神色呆滞。

      他目光掠过人群,并未发现容貌尤为突出的女子。

      也没有发现气质尤为特别的,杀气腾腾、凶光毕露,野兽一般的女子。

      百姓皆知这位仂沙卫指挥使有钱心善脾气好,远远见了应骁,便扑过去抓着他哇哇大哭,用他身上的狼裘擦眼泪鼻涕。应骁个子高大,即便浑身挂满灾民,脚下也巍然不动如山,耐心安慰了群众几句,这才叫手下将无家可归之人先带回公廨安置。

      他踩着湿泞的泥沙与污水走进土桥巷,几个动弹不得的老孺蜷缩在墙根脚,医官姚莲带着徒弟为他们包扎。

      一个身穿甲胄、斜挎药草小包的女孩站起来向他汇报伤亡情况,万幸,无人死于这场灾祸。

      应骁颔首,道:“巷弄狭窄,烟瘴难以散去,长久呼吸恐生肺疾。明日配一些逐瘀排脓的药,分与受灾百姓和救火的将士们。”

      姚莲蹲在地上给伤患的腿上夹板,闻言抬起头,冷冷地说:“加钱。”

      “两倍。”应骁一口答应。

      仇大娘家的二层土屋已经焦黑得不成样子,二楼走廊乃至楼梯等木质结构被烧成了灰烬。潜火队队员正合力收起水龙,池洪亲自带头,上蹿下跳地彻查火源,一蓬白花花的胡子被炭灰染成青黑色。

      “老池,”应骁走过去,勾着他肩膀笑,“你这模样,青春风采不减当年啊。”

      池洪知道他在笑什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感慨了一声:“今天真是够呛。”

      “怎样,发现什么没有?”

      池洪点点头,拿出一包石子给应骁看。

      应骁拾起一枚,那石子触手生热,通体焦如黑炭,外头包了一层石衣,用指尖轻轻一捻就碎成渣滓,许是麻布之类的布料。

      他把石头放到鼻前闻了闻,除了焦味儿,还有一股油的味道。

      “查清楚了,巷里的火源就是这东西,其实就是普通的石头子儿,用浸了油的布料包裹,就成了引火的弹丸。我们在茅檐、木窗、柴篷顶上都找到了不少。”

      应骁举头看去,周遭都是齐高的平房,唯独仇大家有一栋双层土屋,二楼窗户刚好正对狭窄的巷道,居高临下,这就是绝佳的射击位。

      若让他来发射引火弹,他也会选择这个位置。

      “想必凶徒是在二楼看到老叶他们手持火把入巷,便想了这一招,以石弹射击火把借火,再将火引到干燥易燃的地方,以此扩大火势。”应骁推断道,“至于仇大娘家,火势最为集中,火源也只有一处,应是凶徒临走前点了一把火,企图销踪灭迹。老池,派人弄个云梯过来,我要上二楼看看。”

      池洪点头应允。应骁说罢,自顾自的笑了一声。

      池洪疑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小兔崽子借火杀人,还挺聪明。”

      “是啊,几颗石头就把咱们搞得兵荒马乱。”池洪叉着腰长叹,突然察觉到什么,敏锐地问:“不对,你觉得纵火的不是仇大?”

      应骁一挑浓眉,反问,“我说什么了?”

      池洪哈哈道:“你小子我还不懂,仇大都三四十了,你能管她叫‘小兔崽子’,调情呢?这叫得出口?旁人都说你偏爱膀大腰圆力大如牛的悍妇,要真是这般,那还说漏了一样:专好他人之妻!”

      应骁抚掌笑道:“好好,你就这般往外宣扬,万一改明儿嫂子瞧上了我,干脆一纸休书休了你个老不羞,到时候可别怪弟弟横刀夺爱。”

      “你还说人是兔崽子,我看你是兔崽子!”

      二人插科打诨之间,巷子里突然爆出一声炮仗似的怒喝:“你他大爷的脑袋给狗吃了!!!”

      池洪一愣,朝那暴喝声望去,肖平君正揪着一个小卒的耳朵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应骁拍拍池洪肩膀,向那二人走去。

      那小孩被肖平君骂得蹲在地上抬不起头,应骁借光一看,竟是十分纳罕。这小孩鼻青脸肿,一个硕大的红印横跨整张脸,瞧着连鼻子都凹进去了,两股鼻血流个不停。

      奇的是,那红印上面糊了一层厚厚的油光,还散发着肉类的膻腻味道。

      应骁问道:“怎么了?这脸怎么搞的?”

      肖平君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小卒屁股上,“废物点心,自己跟将军说!”

      杨回苦着脸,将方才发生的事向应骁道来。

      中夜,巡检司接到密报仇家生乱,叶文威立马率众兵士赶至土桥巷。初入巷口,燃烧火球便如流星骤雨从天而降,一蓬一蓬的火焰接连燃烧,一时火势连绵,红光映天。

      小巷大乱,居民们瞥见墙外亮起阵阵火光,争相从家中鱼贯涌出。青年从后墙翻爬出来,站在墙头呼喝叫嚷邻里赶紧起床逃命;妇人不顾光脚散发,一左一右夹起两个孩子就往外头跑;男人不舍财物,跑出一半又折头挤回人群之中,勾腰去找掉在半路的钱袋子。

      叶文威扯着嗓子高喊,试图维持秩序,但民众此时惊恐万分,自然无人肯听他的。

      人群忙着逃命,叶文威不愿趁乱放走歹人,两拨人撞到了一起,谁也不肯让谁,哇哇大哭声、惨叫哀嚎声、高呼叫嚷声不绝于耳。

      有腿脚不便的年老体弱者,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推挤到地上,惨遭一连串踩踏,当场站不起来了。

      “人群之中有一名黑袍老人,背驼得比山还高,瞧着行动不便,我就心想护他出巷。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去,他却转身就跑,我怕老人家跑急了摔跤,伸手扶了他一把……”

      杨回深深吸一口气,满脸的懊恼:“那老者,不知从哪抡起一只风干的羊腿,直接照我脸上砸!羊腿硬得石头一样,我眼前一黑,被人群一挤,再转眼,人就已经跑没了!”

      “你可知那老人是男是女?是否看到了样貌?”

      杨回摇摇头,那老人以黑斗篷笼身,头上又戴宽大兜帽,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一兜子打晕了。

      肖平君恨铁不成钢地冷笑:“蠢货,此人快步流星、力大无穷,你却仍相信他是个弱质老儿。”

      杨回嗫嚅片刻,忍不住解释:“可……他那般弓腰驼背,怎么看都不像武艺在身的年轻人。”

      应骁沉吟一番,招手唤来两个身材瘦削的少年兵丁,让个儿高的那个把个儿矮的背起来。

      高个子的立即会意,弓起背、猫下腰,矮个子跳到他背上,尽量把身子蜷起来。两人同披一件宽大的披风,从头到脚笼罩在一起,乍一看,二人合为一体,背部高隆,活脱脱一个佝偻的老者,简直惟妙惟肖。

      应骁道:“他们这副模样,和你看到的老者,可有相像?”

      杨回愣了愣,不顾鼻血已经流到嘴里,惊道:“就是这模样!”

      当时他心里就觉得奇怪,怎会有人驼背得这么厉害,原是在斗篷下藏了另一个人!

      “好啊,天大的疑犯竟生生从你手指缝里溜了,收拾收拾准备拉磨去吧!”肖平君拔腿又踹。

      应骁摇摇头,拦了拦他:“罢了,小孩儿心善是好事,直觉也还算敏锐,只是少些经验,多历练就是了。”

      低头对杨回说,“回吧,鼻梁断了,去找姚莲她们给你弄弄。”

      杨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拱手道了一声“谢将军”,耷拉着脑袋小跑走了。

      肖平君一番吹胡子瞪眼,怒骂道:“就你宠着这些倒霉玩意儿,看看都惯成啥样了,一茬不如一茬!”

      “歹人既然从这里逃了出去,就不会再贸然选□□居落脚。告诉小八,着重注意荒宅野庙之类无人居住的地方,任何形迹可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一个都不要放过。”应骁没理会气到跳脚的肖平君,转身吩咐属下传话。

      对待天真无知的少年,他一惯采用仁慈的教育方针,老肖很看不惯,天天骂他“没有一军之将的威严”,完全是个“哄孩子的奶妈”。

      应骁乐得金盆洗手。

      他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十四岁随父姊征战东北,之后连打好几场胜仗,少年将军春风得意。二十四岁那年,他扶灵回都,却被一纸诏书遣至此地做指挥使,至今已有四年。

      仂沙久无战事,山高水远、物产贫瘠,在徽廷眼中,无疑是个管之无益的化外之地。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正如这个备受冷落、无人问津的边城,圣人希望他这姓应的能自觉往边缘靠。

      太平盛世,不必做出什么成绩,只要莫学他爹挡他人路、莫学他姊碍他人眼就是了。

      干戈伐戮、流血漂橹的沙场曾经已然踏遍,无尽的荣光与繁华也早已享尽。如今,浮华褪却,他只希望手里这一亩三分地能好好的。

      城中百姓安稳和乐,军中儿女同心同德,至于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若何时又惹圣心不悦,就算要把他的头摘下来踢着回郦都都无所谓了。

      此时潜火队已经搬了云梯过来,池洪正指挥人把梯子架到仇家二楼。

      “走了,老肖,瞧瞧‘大鱼’给我们留了什么好东西。”

      二人踏进院子,迎面一片狼藉,院墙塌了一角,碎砖烂瓦散落在地上。正中的二层小楼早已烧得面目全非,四周墙壁被浓烟大火熏成焦黑色,门窗尽毁,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框架。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土腥、烟尘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肉味。

      应骁与肖平君对视一眼,看来这里经历过一场阵仗不小的打斗。

      他先行爬上云梯,二楼的木头走廊被烧断了半截,仅剩的地板摇摇欲坠,堂屋内整根梁柱斜压下来,墙垣倾倒,屋瓦坍塌。没了片瓦遮头,硕大的月轮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泼洒光辉,将这人间炼狱映照得四处分明。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十余坨焦炭,姿态各异,仅能辨认出四肢和头颅的轮廓,至于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估计连女娲本人都分不清了。

      应骁蹲在地上,动手翻看起几具焦尸来。其中一具尸体的后脑勺朝前、正脸却面朝后背,这显然不是死于大火,而是被人活生生扭断了脑袋,根据身长判断,此人正是仇大娘。

      他皱了皱眉头,差人上来将尸体搬回卫署。

      自从来到仂沙,他对那孩子的情况就知之甚少,甚至一度以为她死了。直到看见她们的海捕文书,他才知道,她已成为了世人眼中“邪功盖世、嗜杀成性”的暴徒。

      兴许是无人能够近身的缘故,文书的画像上,她始终戴着兜帽,也不知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看她干下的这些破事,八成是个混世魔王。

      兵丁们忙得脚不沾地,将屋内堆积成山的焦尸一具具搬走。应骁负手在屋中转了一圈,这里烧损严重,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正准备离开,突然,烧焦的床榻下方亮光一闪。

      他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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