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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远处的沈母隔着窗棂静静看着,转头问身边的苏嬷嬷,“他看起来很对知渊胃口。”
苏嬷嬷点头称是,附和主母:“毕竟是少爷亲自选的人。”
沈母手里的念珠慢慢在指尖滚动起来,“他在外面的事,你去详细打探打探,我要一五一十的知道他的过去。”
苏嬷嬷立刻应下来,转身出去办事。之前已经给了主母一份明面上能查到的,看来主母要的是更深一层,明面上查不到需要动用本家势力的东西。她赶紧出门去跟管家说起,管家应声牵马出府去了。苏嬷嬷交代完就立刻返回少爷那边,盯着陆峥。
陆铮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地沿着来路返回。沈知渊背脊挺得笔直,后颈却透着一股僵硬的脆弱,方才亭中那几乎要灼烧起来的空气似乎仍缠绕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对抗、拉扯。
回到沉香氤氲的寝房,药味和冷冷沉香再次将人包裹。陆铮将轮椅停在床榻边,俯身便要像之前那样将人抱起。
“别碰我!”沈知渊猛地一挥手,打开陆铮伸过来的手臂,指甲无意间刮过陆铮粗粝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自己双手撑住轮椅扶手,臂弯微微颤抖,试图凭借臂力将自己挪到床榻上。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汗珠,苍白的皮肤下显出青色的血管,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沉重而压抑的喘息,那双腿却毫无生气地拖曳着,徒劳地增加着身体的重量。
陆铮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艰难的抗争,没有帮忙,也没有嘲讽。直到沈知渊一次用力过猛,手肘一软,整个人险些从轮椅上栽下去时,他才猛地跨前一步,手臂如铁钳般稳稳箍住那清瘦的腰身,将人半抱半提地安置在了床榻边缘。
沈知渊急促地喘着气,因脱力和羞愤而浑身轻颤,方才的挣扎让他衣襟微散,露出一段锁骨的凌厉线条和其下单薄胸膛的隐约轮廓。他挥开陆铮尚未收回的手,眼神如冰刃般剜过去,“滚出去!”
陆铮却像是没听到,反而在床沿坐了下来,身体倾向他,目光落在他因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又缓缓移回他染着薄怒和窘迫的脸上。“过河拆桥?少爷,刚才要不是我,你可就摔地上了。”他声音压低,带着砂砾般的质感,“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嗯?折腾自己,再找由头折腾别人?”
他的气息拂面,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味道,与这房里沉寂的冷香格格不入,却具有强烈的侵略性。沈知渊想向后缩,却发现身后已是床柱,无处可退。陆铮的膝盖似有若无地抵着床沿,形成一个无形的囚笼。
“你放肆!”沈知渊的声音绷紧,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与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他厌恶这种被看穿、被掌控的感觉,更厌恶身体因对方靠近而升起的诡异反应。
“放肆?”陆铮低笑,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唇上,“还有更放肆的,少爷想试试吗?”他伸出手,并非触碰,只是极慢地掠过沈知渊散落在额前的一缕汗湿的发丝,指尖几乎要触到皮肤,却又悬停在那里,带来一种磨人的、悬而未决的痒意。
沈知渊的呼吸窒住了,琉璃色的瞳孔里映着陆铮逼近的身影,那里面翻滚着怒意、警惕,还有一丝他自己绝不会承认的、被强行勾出的慌乱期待。他猛地偏过头,冷声道:“苏嬷嬷!”
候在外间的苏嬷嬷立刻应声,却不敢贸然进来,只在门外小心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陆铮啧了一声,终于慢悠悠地直起身,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他脸上又挂起那副混不吝的笑,扬声对外面道:“没事,少爷叫我滚出去呢。”
他说着,还真就转身朝外走,大手一把拉开了房门。阳光瞬间涌入,切割出他高大挺拔的轮廓。
沈知渊盯着他的背影,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的锦褥,指节泛白。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空落感攫住了他,比方才的羞愤更为强烈。
陆铮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住,半侧过身,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目光沉沉地回望过来,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少爷,”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知渊耳中,“晚上铃铛声轻点摇,我睡得死。”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直接过来也行。”
说完,他不再看沈知渊骤然变色的脸,大步跨出门槛,顺手将房门带拢。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内外。沈知渊独自坐在床沿,胸口剧烈起伏,方才被陆铮气息拂过的耳廓灼烧般滚烫。他猛地抬手,似乎想砸向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一拳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
门外,陆铮倚着廊柱,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压抑至极的、类似困兽呜咽的声响,他眯起眼,抬头望向庭院上方四角的天空,舌尖抵了抵腮帮,无声地笑了笑。
苏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你多少收敛些。”
陆铮扭头看她,眼神锐利:“嬷嬷,拿三两银子,不就是要干这种活么?卑躬屈膝,谁不会?但那有用吗?”他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你看他,现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转变吧?”
苏嬷嬷一怔,竟无言以对,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是啊。现在只.....支应你了。”
支应么?
折磨才是吧。
陆峥依旧是大咧咧笑了,“苏嬷嬷,府里初几发月钱?”
苏嬷嬷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道:“每月十五,不过今天刚好十五,你下个月这时,三两银子自然会落到你袋子里。沈府数代经商,言而有信,不必担心我们会逃了你这月钱银子。”
陆峥听了更是心安,微微躬身,“多谢苏嬷嬷提点。”
苏嬷嬷见他为人虽然不正,但是也不算有什么坏心思,踏踏实实赚这三两银子,够普通中等人家一家五口的三月个花销。
陆峥舒展筋骨,转身回到耳室,“苏嬷嬷,我便回去歇息,等少爷摇铃铛,我就出现。”
苏嬷嬷摆摆手,任他去了,若是普通仆从小厮,她定然要人在外侯着,不过陆峥嘛......她自嘲了一下,这人连少爷都敢顶撞玩弄,自己一个仆妇还是不要触霉头。
陆峥躺倒就睡,床边的铃铛不知道被谁挂好了,他摸了摸,顺手摘了。
沈知渊派人:“给我帮他挂上十个铃铛。”
沈府高墙深院,平日里连只野猫都难随意进出。陆峥安稳过了几日吃饱就睡、睡醒就伺候少爷的日子,虽时常被沈知渊阴晴不定的脾气折腾,但比起外面被追债的刀架脖子,已是神仙般的快活。
这日午后,他刚把吃了药昏昏欲睡的沈知渊抱到榻上歇晌,自己倚在门外廊下打盹,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粗鲁的叫骂和门房小厮惊慌的阻拦声。
“陆峥!给老子滚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躲进这龟壳子里就没事了?!”
陆峥一个激灵睁开眼,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睡意全无。他听出那是赌坊打手头子的破锣嗓子。
喧哗声越来越近,竟像是闯过了第一道门房。沈府门禁森严,能让人直闯内院,看来这帮人是豁出去了,或者……背后有人撑腰。
陆峥脸色沉了下来,下意识看向屋内。沈知渊已被吵醒,正撑着身子坐起,眉头紧锁,一脸被打扰的不悦。
“吵什么?”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惯有的冷厉。
陆峥还没来得及回话,脚步声已逼近院门。苏嬷嬷急匆匆赶来,脸色发白:“少爷,外头、外头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说是、说是找陆峥讨债的……”
沈知渊的目光立刻钉在陆峥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陆峥啐了一口,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哒轻响。“少爷歇着,我去打发。”他声音平静,眼里却窜着野火般的凶光。
“站住。”沈知渊冷声道,“沈府之内,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动手打发人?丢的是沈家的脸。”他扬声,“苏嬷嬷,去叫管家,再多叫几个护院。把人‘请’到前厅去。”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苏嬷嬷立刻会意,匆匆去了。
陆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沈知渊。沈知渊却已别开脸,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仿佛刚才出言解围的不是他。
很快,外面的喧闹被强行压制下去,人似乎被带离了内院范围。
但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跑来,在门外低声道:“少爷,夫人……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带着……带着陆峥。”
沈知渊眉头蹙得更紧,显然极度不耐。陆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还是烧到了身上。
前厅里,气氛凝滞。
沈母端坐主位,面色平静,手里缓缓捻着一串佛珠。下首站着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虽被沈府护院隐隐围着,气焰却依旧嚣张,目光不善地盯着刚被推进来的陆峥。
管家站在沈母身侧,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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