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摄政王好像会自我攻略

作者:顾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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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翌日,巳时已过,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寝殿内洒下斑驳光影。
      萧驰悠悠转醒,腹中不适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与心灰意冷。
      他不想面对朝堂纷争,更不愿看见昨夜那个失控的陆衍。
      并非赌气,只是纯粹的厌烦与置身事外的漠然。
      “王公公。”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奴才在。”
      “传朕口谕给李相与张御史,”萧驰揉了揉鼻梁,缓缓坐起身,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撑了下后腰,语气轻描淡写,“就说朕准了他们的奏请,着礼部开始筹备,择日遴选秀女,充实后宫。”
      王公公心中一凛,下意识瞥向陛下微隆的腹部,却不敢多言,只得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萧驰长舒一口气,挪身坐到床沿。腹中的沉坠感日渐明显,他轻抚着,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好想出去走走。
      “王公公,近日皇城可有灯会?”
      “回陛下,确有灯会。”王公公上前虚扶着,语气满是担忧,“只是陛下,灯会人多杂乱,您如今的身子……实在不便前往啊。”
      “……”萧驰不悦地蹙了蹙眉。
      王公公吓得几乎跳起来,连忙道:“老奴只是担忧陛下圣体!”
      “朕又没怪你。”萧驰无奈,心想若是陆子繁再这般管着朕,朕非得……
      砍了他……算了不砍,砍了谁给朕批折子。
      …… ……
      消息传得极快,转眼已送至正在处理政务的陆衍耳中。
      他瞬间掷下朱笔,不顾一切地冲向皇帝寝宫,甚至忘了通报,径直闯入。
      宫人见是摄政王,无一敢拦。
      “陛下!您当真要纳妃?”他都破了音,全然失了平日的沉稳。
      殿内,萧驰正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窗台上,离地颇高。
      他一身素白常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衬得脸色有些苍白,那张俊俏带着些许锐气的脸也不显得娇柔。
      怀中抱着一只通体乌黑、唯有一双碧眼的猫咪,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下巴。
      黑猫舒服地打着呼噜,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阳光勾勒着他的侧影,以及那即便坐着也清晰可见的圆润弧度。
      听到陆衍失态的质问,萧驰并未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爱卿对此,意见颇大?”
      他手下未停,黑猫的呼噜声在寂静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与他平静的语气形成诡异对比。
      “可陛下您如今的身子……”陆衍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那孕育着他骨血的腹部,声音艰涩,“臣是担心……”
      萧漠然打断他,语气轻飘:“爱卿不必忧心。再如何,”他顿了顿,终于抬眸看了陆衍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一丝怜悯,“这个孩子,总归是你的,不是么?”
      他低下头,继续逗弄怀中的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陈述事实:“他若闹腾,遭罪的终是朕自己。”
      “陛下……”陆衍的心像是被这话狠狠拧紧,酸涩与恐慌交织。
      他怕的何止是这个?他怕的是萧驰的身体,怕风声走漏,怕……怕那后宫真的进了人,会分走萧驰哪怕一丝注意。
      萧驰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目光投向窗外远山,神色涣散,似在自言自语:“朕又何须亲自应付?随意纳几个摆设在宫里,让她们安分待着便是。省得李相他们日日聒噪,听得朕头疼。”
      这全然是为了省事的态度,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陆衍感到无力。
      “可是陛下……”陆衍还想挣扎,却被萧驰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萧驰挑了挑眉,背靠窗棂,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丝玩味与不易察觉的嘲讽:“朕腹中孩儿,不足四月便要临盆。届时,朕自有‘皇子’,他们还催什么?”
      “……”陆衍一时语塞。是啊,届时陛下有了“皇子”,所有关于国本的争论自会平息。他的担忧和反对,在萧驰这套冷酷高效的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多余。
      萧驰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他将黑猫轻轻放下,那猫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优雅走开。
      他朝陆衍招了招手,语气带着命令:“过来。”
      陆衍僵在原地,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未有动弹。
      萧驰不悦地蹙眉,语气里带上了真实的恼意:“窗台高了,朕下不去。”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一个怀胎六月的孕夫爬上高窗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陆衍这才如梦初醒,心惊胆战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萧驰从窗台上抱下。感受着怀中人的重量与那隆起的腹部紧贴自己,昨夜可怕的记忆再次袭来,让他手臂发软。
      “陛下以后万不可再爬这么高了!太危险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萧驰却恍若未闻,任由他抱着,甚至顺势靠在他怀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抬起陆衍的下巴,眼神里带着一种调笑的韵味:“还气?”
      “臣不敢!”陆衍立刻否认,下意识想低头,却被萧驰的手指固定住。
      “别总说不敢,”萧驰语气听不出喜怒,平淡陈述,“昨夜,你胆大得很。”
      “臣……糊涂……”陆衍声音发颤,字字浸满悔恨。
      萧驰看着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字句,语气不冷不热:“差点害死朕。”
      这一句,是最终判决,让刚把萧驰轻放在床榻上的陆衍,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地面,声音破碎:“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萧驰靠在软枕上,看着他卑微惶恐的模样,无奈轻叹:“啧,能换套说辞么?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朕听得腻烦。”
      “陛下……”陆衍小心翼翼地抬头,“臣……任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无趣。”萧驰百无聊赖地评价,闭上了眼,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疲惫。沉默片刻,才仿佛施舍般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罢了,朕往后,不再提他。”
      没有言明,但那个“他”字,再次精准扎破陆衍刚刚缓和的情绪。
      他!又是他!一个死人!
      陆衍袖中双手猛地攥紧,身体因极力压抑那翻涌的妒恨而微微颤抖。
      萧驰睁开眼,看着陆衍这副痛苦到极致却强忍的模样,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陆衍,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何至如此?”
      他顿了顿,像欣赏一件物品的瑕疵,语气凉薄:“在朕眼里,你算是什么?”这个问题,他抛回给陆衍,带着居高临下的残忍。
      “……”陆衍喉咙哽咽,答不上来。
      萧驰却不打算放过他,重新躺下,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帐顶端繁复绣纹,仿佛自言自语,又似最终总结,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你心里清楚。”
      “陛下……”陆衍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鼓起最后勇气,问出那个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为了这皇位……您都不惜……献出己身么?”
      他用了“献出”,满是自我贬低与绝望。
      萧驰闻言,唇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剩一片荒芜。
      “呵,”他轻笑,仿佛听了个笑话,“朕本来,就一无所有。”
      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认命。
      “只剩这条命罢了。”
      “……”
      殿内陷入死寂。
      阳光依旧明媚,黑猫在角落惬意舔爪,只有跪在地上的陆衍,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魂灵。
      他终于彻底明白。
      在萧驰眼里,他所有的痴情、痛苦、臣服与卑微,甚至最亲密的身体联系与血脉结晶,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用仅有的、看似珍贵的一切,换来了这枚最好用的棋子。而这棋子,竟痴心妄想,去觊觎棋手心中那片早已随死人埋葬的……真正的月光。
      当真……可笑至极。
      …………
      午后校场,阳光刺目,沙地蒸腾热气,四周寂静无人,显然已被清场。
      萧驰一身玄色骑射服,立于兵器架前,宽大衣摆也难掩腹部的圆润轮廓。
      他盯着那张最爱的刻有蟠龙纹的硬弓,眼神灼灼,似看久别老友,又似……亟待征服的叛臣。
      王公公急得团团转,冷汗直流,压低声音劝:“陛下!万万使不得!您如今这身子……若让王爷知晓,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陛下三思!”
      萧驰不耐地瞥他一眼,语气倨傲:“闭嘴。朕自有分寸。再多言,立治你抗旨之罪。”他深吸气,似给自己鼓劲,又似同弓赌气,“朕偏不信。”
      伸手握住弓身。熟悉冰凉触感让他心神微振。然当他试图如往常般单手平稳拿起时,手臂却是一沉。
      不对劲。
      蹙眉,改为双手,引弓姿势依旧标准漂亮,带着帝王特有的优雅与力量。
      可当他尝试缓缓拉弦时,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腰腹无法如过去那般自如发力支撑,反传来隐隐酸胀。
      手臂力量似也被这沉重身子拖累,卸去大半。
      弓弦只拉开小半,便再难寸进,微微颤抖。更可气的是,腹中小家伙似被这姿势压迫,不满地踢蹬一下。
      “呃……”萧驰闷哼,手臂一软,弓弦“嗡”地弹回,“非得这般折磨朕……”
      巨大挫败与烦躁瞬间涌上。
      他盯着那张仿佛也在嘲笑他的弓,俊俏的脸上阴云密布,眼中全是不甘与恼火。
      想当年百步穿杨!如今竟被一张弓、一个未出世的小儿拿捏!岂有此理!
      王公公看得胆战心惊,忙上前虚扶,声音带上了哭腔:“陛下!您看看!这……这真使不得!求您了,回宫歇着吧,待……待小皇子出世,您再来试弓不迟……”
      萧驰沉着脸,不语。
      他又试一次,结果比方才更不如。
      手臂酸软与腹部牵扯感无比清晰地提醒他一个事实——他目前确实做不到。
      沉默片刻,他周身那股执拗怒气忽然像被戳破般,泄掉了。
      他悻悻然将弓重重放回兵器架,发出不小声响,吓了王公公一跳。
      转身,背影透着浓浓郁闷,连语气都变得灰扑扑: “……罢了。”
      “回宫。”
      憋屈!真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
      言罢,也不等王公公反应,便自顾自带着“朕很不高兴但朕不说”的气场,闷头往校场外走。
      王公公大大松了口气,一边抹汗,一边小步跟上,心里默念祖宗保佑,只盼陛下这股邪火别撒在自己同旁人身上。
      同时更坚定了看好陛下、绝不让他再碰危险玩意的心。
      刚回宫坐下,便见陆衍未经通报,急匆匆闯入。
      他看了一眼旁侧的王公公,急道:“陛下,您去校场了?”
      “陆爱卿,入内不通传么?”萧驰招手让王公公倒水,一手托腮支在案上,另一手手指轻敲床榻,不悦地看他。
      这都今天第二次了,萧驰因为自己拉不开弓,正在气头上,陆衍又这样教育他似的。
      陆衍当即撩袍跪倒,声音沉痛:“臣惊扰圣驾,御前失仪,罪该万死。只是听闻陛下涉险,心急如焚,一时忘了规矩,请陛下重罚。”
      他垂着头,姿态放得极低,却并非全然卑微,更透着一种担忧的紧绷。
      萧驰慵懒斜倚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微隆小腹,眼皮都未抬,语气却带着十足帝王威压:“陆爱卿,你昨日那般放肆,真当朕提不动刀了?”他缓缓抬眸,冷冷的看着他,“你得庆幸非是刺客……否则,朕便是揣着这崽子,也能单手将你摁入地里,或直接打飞出去。”
      陆衍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是至极的惶恐:“臣……万死!臣混账!陛下息怒!万万不可动气,更不可动武!若伤及陛下与皇子,臣……百死莫赎!”他几乎是匍匐上前,却又不敢真的触碰,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陛下若气难消,如何责罚臣都可,只求陛下保重圣体!”
      萧驰看他这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心下气顺了不少,面上却依旧板着:“哼,现在知道怕了?那欲行不轨的混账劲儿呢?”他故意顿了顿,慢悠悠补充,“看来……朕的安危,倒比旁人的名姓更能让你清醒。”
      陆衍被这话戳得心口剧痛,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冷地砖上,哑声道:“臣……不敢。在臣心中,陛下安危重逾一切。臣昨日……是失了心智……求陛下责罚,只求陛下勿再动怒伤身。”
      萧驰满意地看到想要的效果,终于纡尊降贵般挥了挥手:“罢了,起来吧。看得朕眼烦。”闭了眼,仿佛漫不经心地嘀咕,“……下次再犯,朕便真让你尝尝何为‘飞天’。”
      陆衍如蒙大赦,却仍心有余悸,小心翼翼起身,垂手侍立一旁,目光再不敢离开榻上之人,心底那份痴恋愈发深刻:“臣……谨记,再不敢犯。”
      ……
      夜深人静,陆衍于御书房批阅奏折至深夜。
      烛火摇曳,映照他略显疲惫的侧脸。
      一份来自边关的军报引起他的注意。
      笔迹张扬跋扈,是叶昭亲笔:
      “陛下钧鉴:北狄怂包又来找揍!此次玩阴的,夜半偷营,被瑾明那小子算个正着,反手包了饺子。可惜跑了几条大鱼,然缴获粮草器械颇丰。啧,尽些下三滥手段,无伤大雅!最多三日,给您全缴了!——叶昭”
      此报直呈陛下,然他们皆不知批红者一直是陆衍。字里行间透着少年元帅特有的桀骜锐气。
      陆衍唇角微扬,提笔批复:“准。稳扎稳打,不可冒进。粮草已增拨,不日即达。”
      他了解叶昭,那个十九岁便挂帅出征的少年天才,是萧驰一手提拔。
      当年叶昭家道中落,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后因萧驰一饭之恩及其识人之明,将其引荐于当时统领一军的大将军萧洵,此等恩情于叶昭来说足矣献上最纯粹的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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