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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程欣被安排到章裘的身边时,心底的由于混乱当时并无任何反应。她没有跟在青山那样的红人身边,也没有被万茂羽特意照顾。她只是被随手丢给章裘,就像丢一件多余的行李。
章裘……那个人。
他不说话,不笑,几乎不表现任何情绪。眼神空洞而死寂,似乎永远只是在“注视”。可那注视又像隔着无形的帷幕,不带欲望,不带温度。
起初,程欣以为这种冷淡是一种幸运。但是,在这万象楼、影月楼交错的诡谲世界里,被一个男人被冷眼旁观,可能比被觊觎更危险。她很快就意识到,冷漠意味着危险——章裘不会保护她。若有一天刀剑指来,他大概率只会静静地看着。
江涵曾说过:“靠别人,只会在危急时变成牺牲品。”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她心里。
程欣在这里的每个安静的夜晚,总会想起这句话。她想象着自己在某个不知名的夜里,被迫推到刀锋前,而章裘就那样站在一边,看着她倒下。心底的恐惧逼迫她下定决心:她不能再这样被动。
那一晚,她关上房门。
屋子不大,窗户朝北,风吹进来,带着冷意。她走过去,把窗子一一关紧,插上木栓。又把厚重的窗帘拉上,彻底与外头的夜色隔绝。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能只是个花瓶。”
她开始试探身体。
下腰。
身体轻轻往后仰,手指触地。她很快做到了,动作流畅,几乎没有停顿。原身影月楼多年的功底还在。她的腰柔软,身体紧致,体脂少,肌肉线条清晰。她尝试劈叉、旋转、翻身。动作轻巧,宛如跳舞。
可动作越流畅,她心里越清楚。这副身体,最适合的依旧是舞蹈,而不是搏杀。再好的舞姿,面对刀剑都不堪一击。
程欣收回手,笑容苦涩。“光靠美色,终究没用。”
她开始思考。既然身体的优势无法在正面搏斗中用上,那她该依靠什么?
答案缓缓浮上心头。
——幻术。
幻术的奥秘,她不是没尝试过。可每一次,眼前的景象总会崩坏成奇怪的方块,就像世界碎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像素。她怀疑自己出了幻觉,可几次之后,她发现,那并非错觉,而是她眼中“幻术”的独特形态。这让她既兴奋又惶恐。
兴奋的是,她或许能借此踏入另一条路。
惶恐的是,她并不确定这种“像素”幻觉究竟是通向幻术的入口,还是一种自我欺骗。
可她别无选择。
那一夜,她盘腿坐下,把屋子彻底封死。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心跳声在回荡。
她闭上眼。黑暗中,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熟悉的画面。
当她再度睁眼,世界果然又变了。眼前的桌子、床、墙壁,统统化为密密麻麻的马赛克。方块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每一块都有自己的颜色,像是被人随手打散的积木。程欣屏住呼吸,心中暗暗发力。
“红色。”
几个方块泛起了红光。
“蓝色。”
角落里浮现深蓝的色泽。
“黄色。”
眼前渐渐拼起了一道暖色。
她心里一阵悸动。原来,幻术真的可以随心而动。只是她的方式不同,她看到的不是流光溢彩的虚影,而是像素格子般的“碎片”。
她继续尝试。
让格子变小。
更小。
再更小。
直到颜色与颜色之间的缝隙被完全抹去,像是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布。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练习。
她额头沁出冷汗,手指发抖,心跳加速。可她不敢停下。因为她知道,一旦放弃,她就会永远被困在“素手无策”的无力感里。她从简单的形象开始——皮卡丘。这是她最熟悉的“存档”。
黄色的身体,圆滚的脸颊,尖尖的耳朵,闪着红光的腮帮子。她一遍遍想象,像素方块就一遍遍拼合。
第一次,拼得很粗糙,像是小孩子画的简笔画。
第二次,颜色更匀称,线条更整齐。
第三次,整个皮卡丘仿佛有了光泽,像随时会蹦出来的玩偶。
程欣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喜悦。她发现了规律。只要她在脑海里想象得足够精细,现实中的像素就会更快、更稳地拼凑出来。就像是一个已经保存的游戏档案。皮卡丘的形象,已经被永久存档。只要她调动幻术,那个小家伙就能随时显现。
可是,她知道,这还不够。皮卡丘再可爱,也救不了她。真正能让她锤炼幻术的,必须是更复杂、更恐怖的对象。
她想了很久。最终,她决定——拼凑章裘。那个冷漠、寂静、让她发寒的存在。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那张脸。
僵硬的五官,死水般的眼神,永远下躬的僵直的身形,黑布半遮的脸下其实什么都没有,她没见过,无法想象。他的形象像石头雕刻的一般,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她强迫自己一点点描摹,把每一个细节都印刻下来。每一次记忆的闪现,她都逼迫自己让马赛克格子更小,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程度,小到察觉不出每个格子间间隙和颜色的差别。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当初是学绘画雕刻的。哪怕是在黑暗中,她也强迫自己把每一种颜色都对齐。
然后再睁开眼。马赛克开始涌动。
像素方块拼合,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
第一次,歪歪扭扭,看不出人形。
第二次,出现了眼睛的位置,可眼神空洞,像一张纸片。
第三次,轮廓逐渐清晰,半遮的黑布、鼻梁、发丝……一点点呈现出来。
程欣盯着那个幻象,呼吸急促。房间里,除了她自己,似乎多了一个人。
一个——章裘。
他就那样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那目光,和经常站在窗外的章裘重叠在一起。
一瞬间,她分不清幻象与现实。
手心沁出冷汗,脊背发凉。
可她没有退缩。她知道,正因为恐惧,她才更要练习。只有直面恐惧,她才可能真正掌握幻术。
于是,她咬紧牙关,让像素更小,让幻象更清晰。
直到幻象里的章裘,与那个沉默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程欣心跳剧烈,耳边嗡嗡作响。
忽然——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程欣。”
她猛地一颤。
声音低沉而空洞,却分不清是从幻象的嘴里传出,还是来自门外那个真的章裘。
一时间,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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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种微孔风格~第一次尝试,写了n个最后还是决定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