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一，我躺平了

　　中午小憩片刻后，乔殊瑜简单洗漱，背起书包再次出门。

　　晨间天色昏暗，周遭院落都影影绰绰模糊不清。此刻白日朗朗，任何细微变化都格外醒目。一切与前世并无二致，唯独家门口小坡尽头那座三孔窑洞大院焕然一新。

　　与2008年家家户户的小窗不同，这三孔窑洞都换上了2米*1米的大玻璃窗，泛着幽绿光泽——是那种从外看不见内部，内部却能看清外界的特殊玻璃。窑洞上方加盖了一层平房，同样采用落地窗和大窗设计。平房顶上又建了坡屋顶，便于排水。

　　原本光秃的院落被重新规划，开辟出菜园和花圃，还安装了秋千架和烧烤台。窑洞东侧新建了三间竖屋，似是厨房和卫生间，这些房屋与窑洞之间建有连廊，沿墙根一直延伸至大门。这样即使下雨，也不必深一脚浅一脚踩水坑了。

　　大门改建得最为气派，不仅是别墅同款的铝合金材质，门口还预留了两个凹槽，想必是用来安装太阳能灯带的。

　　这大概就是那位“爷爷”正在修缮的院子了。确实非同凡响。

　　正当乔殊瑜暗自感叹时，大门从内推开，一个少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身材高挑，瘦得惊人却不显孱弱，反而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沉默而嶙峋的力量感。旧T恤和裤子在他身上空荡地挂着，衣角裤脚打着不起眼的同色补丁，脚上的布鞋边缘已经磨得起毛，眼看就要透底。

　　但——他的英俊有种劈面而来的冲击力。浓眉下那双眼睛黑得深沉，看向她的一刹那，乔殊瑜几乎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飞快地掂量了一遍。那眼神极快极锐，不像她见过的任何同龄人。

　　尽管脸颊因清瘦而凹陷，肤色也被晒得黝黑，却反而像精心雕琢过的铜像，每一处线条都清晰利落。他手中拿着两本书，《高等数学》和《英语词汇逻辑记忆法》的书名格外醒目。

　　乔殊瑜的目光太过直接，他显然察觉了。然而他的反应却让她一愣——没有预想中的害羞躲闪，甚至连尴尬都没有。那双黑眼睛里的锐光倏地收敛，瞬间变得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冷冽。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她的注视只是一片落叶拂身。他甚至没有半点停顿，像是完全没看到她这个人，视线在她方向虚虚一落便径直移开，侧身从她旁边走过，脚步稳定地朝着坡下走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只有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乔殊瑜眼尖地瞥见他耳廓上泛起的一抹微红。这抹颜色，与他方才冷硬的态度形成了古怪而突兀的对比。

　　这应该就是老张头的儿子了。看着瘦削，完全想不到饭量如此之大。而且，莫名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罢了，不重要，与她何干。

　　乔殊瑜正要离开，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乔殊瑜，等等我！”

　　回头只见孙娜娜迈着小碎步，踢踢踏踏地朝她走来。待走得近了，孙娜娜自来熟地挽住她的胳膊：“这么巧啊，刚好遇到。”语气亲昵得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乔殊瑜不得不佩服对方这手本事，怪不得她能拉拢班里的女生，确实有两下子。

　　孙娜娜根本不需要找话题，自己就能噼里啪啦说一大串：“你也在看这处院子是不？我刚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装得可好了，这家人肯定很有钱，估计钱多得花不完。”

　　乔殊瑜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孙娜娜的用词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两人并肩而行，乔殊瑜象征性地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有钱？说不定外头好看里头一般呢？”

　　“那不可能！”孙娜娜语气坚定，“没钱谁家会在院子里安装秋千？就为了给孩子玩耍而弄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肯定是家里有钱才会这么折腾。”她拉长的语调里满是羡慕，“这家人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乔殊瑜不太理解她的逻辑：“儿子不幸福吗？”

　　孙娜娜卡了下壳，随即反应极快地娇嗔道：“咱们是女孩子，当然是羡慕女孩啦，羡慕儿子干嘛？”

　　乔殊瑜抿了抿嘴，没再接话。她深知孙娜娜家重男轻女，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是家中的宝贝疙瘩。高一期末，孙娜娜家为了给哥哥凑彩礼娶媳妇，差点把她嫁出去。这种经历让她天然认为，儿子和女儿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也许是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孙娜娜最喜欢吹嘘家里多么宠爱她，作为老幺多么受哥哥姐姐疼爱。事实上，大多数家庭，即便是独生女家庭，都或多或少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何必为了虚荣心，撒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谎呢？

　　下午四节课分别是物理、历史、政治和自习。几位老师各有特色，孙娜娜表现积极，频频迎合老师，很快被老师们记住。周雯则是个典型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埋头吭哧吭哧记笔记。吴青比她聪明些，虽然有选择地记录，但不是全盘照抄。

　　怪不得后来能当医生，这脑子确实够用。乔殊瑜既不记录也不应和，上课时需要全神贯注跟着老师的思路走，任何记录和出声都会打断她的思维。注意力一旦分散，再想集中就难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看似刻苦的学生反而学不进去——劲使错了地方。

　　几节课下来，孙娜娜叫苦连天，说高一课程太难听不懂。乔殊瑜没顺着她的话说。平心而论，哪怕是前世，她也没觉得课程有多难，只是当时的心态......

　　重生一次，她不给自己定太高的目标，但坚持每天认真学习和完成作业是必须的。因此，在自习课上，乔殊瑜没有参与聊天，而是独自坐在座位上复盘知识点、写作业。她买了个大活页本，将当天学习的知识记录下来，并设定好复习时间。只要按照这个方法定期复盘，学到的知识就会牢牢刻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晚自习下课，几人结伴而行，孙娜娜又对乔殊瑜一顿彩虹屁：“你也太用功了，这才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认真，我还没适应过来呢。”

　　夜空漆黑，远处亮着几盏灯，灯下是熙熙攘攘的学生。乔殊瑜长舒一口气：“不需要适应，想做的时候做就是了。”这也是她后来做事的唯一准则——不要等，不要拖，哪怕做得不尽如人意，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

　　第二天早上六点，乔殊瑜自动醒来。母亲见她起床，都有些惊讶：“咦，这孩子今天倒是起得早。我这会给你泡牛奶。”

　　“不用。”乔殊瑜打了个哈欠，自己起床洗漱，在电磁炉上煮牛奶，换衣服。

　　咦？昨晚挂起来的衣服呢？

　　张春华像是早知道她在想什么，指了指炕头上叠好的一叠衣服：“那，今天穿那套。”

　　那是一套浅粉色运动装，上面还放了个运动款小包。乔殊瑜从里面还翻出了一件运动内衣。配上运动装、小包，以及角落那双灰粉色相间的老爹运动鞋，说她是奇迹暖暖都有人信。

　　“怎么还一天换一套？”乔殊瑜不由得嘟囔。

　　张春华了解女儿的性格，是个连逛街买衣服都不愿试穿的懒蛋，要不是把衣服准备好放在那里，她忙起来绝对想不起来换衣服。“你也是大姑娘了，要爱干净，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邋遢。这都是你爷爷让人去香港买的衣服，你不穿就放在那里，这不是浪费嘛！”

　　香港？乔殊瑜倒牛奶的手一抖，差点洒出去。等忙活完，她这才看向张春华：“不会吧，那老......爷爷还特意去香港买衣服？他到底有多少钱啊？”

　　“这我不知道。”张春华摇头，接着像是怕乔殊瑜小孩嘴巴不牢，故意吓唬道：“快点吃，不该问的别问。”

　　哼，不说拉倒。热牛奶下肚，面包鸡蛋打底，乔殊瑜吃得饱饱的，背起小包出门。

　　该去晨读了！天才蒙蒙亮，校园里只有三两个人，好在教室已经开门了。乔殊瑜拿了本语文书夹在腋下，双手插兜寻找读书的角落。

　　一中只有一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一个厕所，以及后面一排比一排高的家属院窑洞。要论哪里朝阳又僻静，只有家属院最高那一排的角落了。

　　乔殊瑜脚步轻快地来到目的地，岂料有人捷足先登，已经拿着书本在那里朗读。瘦高个儿，宽大不合身的衣服，一双快磨掉底儿的布鞋——正是那日偶遇的少年？

　　少年似是对目光有所感应，从书本中抬起头，直直看向乔殊瑜。浓眉下一双黑眸沉沉，透露着莫名的凛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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