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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雪
雪纷纷落下,不过瞬间,地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杨氏欺压乡里,搜刮民脂民膏,将交不起居住费的百姓赶出鹊京,纵容杨氏子弟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致人家破人亡。”
“鹊京的繁华不过纸糊的朱楼,终是经不起考验。”
嗓音凌冽,恰如封冻的冬泉,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令人胆颤心惊。
杨角一时不察,露出了破绽。
本非致命,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连青,这位曾经江湖闻名的天才,这一招失误,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连青乘势而上,一刀直取咽喉,断了杨角的生机。
刀刃沾染上温热的血液,那些鲜红顺着刀刃流动,最终滴落在雪地上。
满地苍茫,却开出几朵鲜艳的花,触目惊心。
杨角倒在地上,挣扎一下,就彻底没了气息。
他的瞳孔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情绪,那是发自心底的惧怕。
当然,他并不是惧怕连青,而是惧怕那个出现在连青身后的人。
“恭喜首领。”来人身穿一身朴素的白衣,像极送葬人。
“雾灯,你的第一仇,已报。”连青将雁翎刀收入刀鞘,面无表情,“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多谢首领。”名叫雾灯的白衣人拱手,眼中毫不掩饰对连青的崇拜与恭敬。
只有死去的杨角知道,这位雾灯,是他的旧友,他那位许久未见、不知生死的旧友。
他们曾经有着血海深仇。
任杨角怎么想都想不到,武功全失的雾灯竟将自己学过的所有武功教给连青,并让这位年轻人替自己报了积存十多年的旧怨。
于是他就死在最了解的人手下。
“你不算无辜。”雾灯居高临下看着那具尸体,弯起的嘴角显露出疯狂。
他日夜思念杨角,期望他死去。
如今,得偿所愿,如此快活。
“哈哈哈——”雾灯站在雪中,高声地笑。
指挥部下收拾现场的阎吹雪闻声望去,只见那白衣人张着双臂,狂妄地笑着,期间几次用脚踹杨角的尸体,似乎还觉得不过瘾。
阎吹雪:“……”
诚然知晓无渡多疯子,但疯成这样的,还是少见。
阎吹雪转身离开。
她仍清楚听见身后人的话。
“我今天特意穿一身白衣,为你披麻戴孝,替你送葬,我打算给你一场最盛大的葬礼。
“来人,用最牢固的绳索,把他悬在鹊京城门,让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好地看看他。”
雾灯在无渡的地位很高,他一下令,便有人执行。
两个人围上来,正打算将尸体搬到城门。
雾灯眸色忽变:“等等,他身上这身衣裳,我不喜欢,换了吧。
“人都死了,穿得那么喜庆,容易让人想鞭尸啊。”
雾灯又是笑。
两个部下得了令,匆匆将尸体送走。
无渡中人都有故事,大多有关于仇恨,也多是走投无路的人,既同为天涯沦落,自是惺惺相惜。
他们不过问他人仇恨,只以报仇为目的,雾灯大仇得报,无渡上下皆是欢喜,没有人会去管手段是否残忍。
毕竟杨角死了、杨氏没落,其他氏族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
阎吹雪再次见到雾灯,是在鹊京的登鹤楼,如今已成了无渡的据点。
登鹤楼的顶层并没有亮灯,但里面却是有人的。
“首领。”雾灯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年轻人,恭敬地开口。
“你做得过了些。”连青的声音有些哑,听着是不大愿意说话。
连青所言,大抵是觉得鞭尸这种折磨的方法太过残暴、罔顾人性,只是可惜,他们也并非什么好人。
残暴么?或许吧。
连青心中犹豫不定。
雾灯的头低垂,并没有因为这番似是而非的敲打而生出怨气,相反的,他了解连青这个人,凶狠的确是凶狠,可心底里却留着一丝善良。
一丝如今于他无用、甚至可能害了他的善良。
若论往日,雾灯定要亲手斩断这一丝善良,只是如今不同了。
年长之人总对幼者有怜悯之情,雾灯同样,何况连青也算是他的徒弟,他愿意维护对方的善良。
“不过也好,就当作对其他氏族的警醒。”思索良久,连青沉声道,旋即挥手,示意雾灯退下。
雾灯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这是牡丹配的安神香。”阎吹雪将香炉放到床边。
“多谢。”
那道声音越发沙哑。
“您多保重身体。”阎吹雪知晓连青不喜欢叨扰,话落也迅速地离开。
黑暗里,连青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颗石子。
带着几分内力,石子斜斜射出,打开了窗户。
月光如水,照在屋内,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随着风也落入屋中,轻触地面而后迅速化去,无影无踪。
望着高悬的明月,连青神色晦暗不明。
“高处不胜寒吗?
“怎么偏偏是我。”
月色与雪色相杂,难以分辨。
似乎是雪带来了寂静与安宁,年轻人不知不觉睡着,如画的眉眼此刻才扫去阴霾。
恍惚间,他还是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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