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的他

　　“拽什么拽！”

　　应水砚的这句声响下一秒就被隔绝在外。门关上的那一刻，天昏地暗，於蓝终于支撑不住，几乎摔倒在地，丁莱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老板……”她喃喃叫着。

　　於蓝扭头看她，缓缓吐出，“丁莱。”
　　那双眼睛呈着雾气，丁莱愣愣地应下。

　　恍然间，於蓝想到昨天她们还看了法吉港的清晨。
　　露水从天而降，小草却以为是暴雨级别的大人物，害怕地牵动全身，将自己的叶子举在头顶。

　　但那只不过是一滴露水。

　　弱小的生物总是这样。她也一样。
　　於蓝轻轻叹了口气。

　　她像猫一样从柜子落在地上，背靠鞋柜时发出了一声响声，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老板。我现在就走。”

　　丁莱或许能理解一点林书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老板能心无旁骛地关注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为情所伤。

　　她不愿意见到老板难过。

　　丁莱即将关上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那点缝隙迅速推开，激昂地叫着於蓝：“老板，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

　　於蓝看着她。

　　丁莱用手做了个笑脸，“吃点东西，老板的心情就会变得棒棒的了～”
　　於蓝微笑回应她，“好。”

　　丁莱一出小区，就看到最后一辆货拉拉正要离开。她眼尖地瞥见后备箱还没关上，里面都是装在玻璃柜子里的限量版手办，其中一个简直要有一个人一样高了。

　　“师傅，让你们拉这么多货的是个坐轮椅的年轻人吗？”丁莱忍不住去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

　　“对，就是他，他包了我们一整个车队呢！”司机细细打量这手办，“不过看起来真不值这个钱呐！”

　　“二次元的东西就这样！”
　　司机副驾的人突然叫上这么一句，他比划着：“之前送过一个这么小的纸片，二十多块。”

　　“这么贵啊，也不知道这个得多少个二十块钱了。几百块吧？”

　　丁莱非常想说：“其实完全不止……”不过为了让司机能够安然地送货，她还是止住了嘴。

　　她掏出手机，点开小red书，最新一条推送顿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您关注的博主更新了……诶？导航居然只要八百米。”

　　看着博文图片上简直要香迷糊的粉条，丁莱决定立马到达，让她和老板的胃都结结实实尝尝美食的滋味。

　　丁莱走进面馆，人声鼎沸，店员热情地招呼她坐下问她要吃什么，她就把自己和老板的量全点了一遍。

　　“……抱歉，这是您一个人的量吗？”服务员轻声问了她一遍。

　　丁莱疑惑地抬头，“不是，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店员抱歉地笑笑，“我以为你也是在我们店面打卡的。”

　　顺着店员的目光，丁莱顺势看到店里角落的地方坐着一个人。他身材高大，看着便是孔武有力的类型，但收走身前这只碗时露出的脸，又是个标准的小白脸样。

　　唇红齿白，皮肤不仅白，还好看。

　　丁莱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这方面，她撅了撅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他怎么能吃这么多？”

　　男人的右手处，三四摞的碗碟放在一起，左手持还有等着上菜、嗷嗷待哺的粉，但男人的桌面却极为讲究，擦得干净，纸巾擦好后也小山似的叠在旁边。

　　丁莱很少见到这样的人。吃得如此粗鲁，行为却带着一点优雅。

　　“您好，您的粉已经打包好了。”

　　丁莱看着自己的粉，再看看那个男人，由衷感慨：“我要是能有他这样的胃口就好了……”

　　提上打包盒，丁莱便朝外走去，自然也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我真是服了你了，应水砚，说自己今天要离婚，结果我刚到，你人就走了，”男人嗦了一口粉，义正言辞：“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水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什么意思。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算了，现在和她离都离了，就这样吧。”

　　他又说：“她这个人，虚伪、狡诈、无所恶而不及，如果你见了她方才那个样子，你就会理解我了。”

　　男人的吸溜声即刻停了。
　　他问：“怎么和我认识的她有出入呢？”

　　应水砚：“……”

　　“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虽然我们和她不是一个班的，但总是不少听到她名字。”男人想了想，掰着手指说，“晨会发言啦、总分突破哪里哪里啦，很多诶……”

　　“反正，她都是一个德性，临阵逃脱。”应水砚说到这里，就不想说了，他说了一句：“就算成绩这么好，最后还不是没有高考。”便沉默了。

　　“这是很奇怪啦，但对于她来说，高考也不是很重要吧？”

　　“高考哪里不重要了。”应水砚打断他。

　　男人愣了一下，“诶，你其实不是同学，是於蓝的教导主任吧？那个时候教导主任都没多说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人家出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我倒是发现你这个人，你的转移话题越来越高明了——”

　　“我要挂了。”

　　“——诶！”何泛秋低吼道：“你甚至没亲口告诉我你今天离婚！我连你婚礼都没参加，为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叫我？”他说着慢慢压低声音，“还是说那场车祸真的对你产生了某些……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影响？”

　　“……没有，不行。”应水砚拒绝的语气非常浓厚，“我跟你说过，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何泛秋：“但我总觉得你怪怪的。为什么？”

　　应水砚的声音一下变得很轻，轻得何泛秋不用力听就会被掩盖，“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样子。”

　　何泛秋沉默了片刻，“是你的，还是她的？”

　　“是我的。”

　　“我并不那么认为。”何泛秋的语气变得专业和冷静，“水砚，你刚才对她‘虚伪、狡诈’的评价，和你现在这种下意识的维护，是典型的认知矛盾。这比我之前预想的，更应该得到你的重视……”

　　“何泛秋。”应水砚打断他的话，“我给你打这通电话，并不是让你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

　　“我打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压力太大了，我被於蓝迫害得太惨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你说是我主动来找回你并做了心理治疗，我完全没有印象。完全没有。”

　　应水砚说：“但你能不能就仅仅当作是我失忆了？或者是於蓝给我催眠了？其他的事情，我想起来会头痛！”

　　“……”

　　“我知道了。”何泛秋说。

　　*

　　“来啦，香喷喷的粉来啦！”

　　丁莱掀开盖子，浸满汤汁的米粉带着几片可爱的菜叶映入眼帘。

　　於蓝扎好头发，缓慢地进食，丁莱尽量避开会让她不开心的话题，便在旁边说些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於蓝时不时点头，“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们干得很不错。”丁莱也尝了一口粉，“不愧是我关注的博主，找到的店就是好吃。”

　　於蓝：“他叫什么？”

　　“一颗球的吃饭日记。”丁莱说，“他粉丝还有几个的时候我就关注他了，因为他找的都是咱们江沪的当地美食，当时我还在他那条下面留言了，老板你猜猜我发的啥？”

　　“发的什么？”於蓝尽力想了几个，但感觉都不是丁莱的风格，“我猜不到。”

　　“我说啊，总算有个明白人破了咱们江沪美食荒漠的传说！之前一直有人传咱们江沪只有麦当当和KFG，现在终于有人说了！不止的啊，咱们江沪有可多好吃好玩的了。”

　　“老板，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江沪的金湖公园？哪里有很多……”

　　“我小时候不在江沪。”於蓝淡淡地说道。

　　丁莱说：“啊，那老板，你是哪里人呀？”

　　於蓝报了个地名，见丁莱愣愣地点头，就知道她是没听过了。
　　丁莱随即嘿嘿一笑，“我还没去过这个地方呢，下次去玩～”

　　“那里没什么好玩的。”於蓝用筷子夹起粉打圈，“我在那里也没什么可玩的。”

　　“好吧。”丁莱说，“不过没关系呀，江沪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下次老板想要出门玩就跟我说，我给你做导游！”

　　於蓝：“好，谢谢你，丁莱。”她顿了顿说道：“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情，有些还让你听到，真是不好意思。”

　　丁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什么的呀，我还害怕老板你让我听到我会被杀人灭口哎呀我在说什么……不过老板，你别放在心上，因为我真心很喜欢你呀。所以，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放在丁莱面前的那碗粉已渐渐凉了，於蓝看着丁莱。丁莱有一双灵动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她四肢修长，喜欢做动作，做起动作也像小动物似的灵巧。

　　於蓝说：“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妹妹，或者其他的兄弟姐妹。见了你，我就觉得，这个妹妹如果是你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如果是你，至少不会……”於蓝摇了摇头，“没什么。”

　　粉很快就被她们吃完，於蓝把餐具收拾好，丁莱也要回家了。

　　於蓝坐回到沙发上。短短几个小时，这个家就变得极为冷清。算了算时差，她给林书发了几条消息，林书很快就回了她。

　　“於总，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预计明天我就会回国。”

　　“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於蓝眉毛一挑，林书的消息很快发来。

　　“这边项目的负责人与我同日回国，她说想在江沪与您见一面。”

　　“好的，那就明天见吧。时间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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