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客

　　旱灾不是某一天突然降临的。连着几个月没下雨，河水水位越发低了，井中也舀不出水了，人们才惊恐地发现这场灾难的到来。

　　旱灾之后容易有虫灾，甚至瘟疫也可能来凑热闹。在无限向封建王朝看齐的妖族大陆，对于灾害的防治方法无非那几样。

　　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缓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几，七曰眚礼，八曰杀哀，九曰蕃乐，十曰多昏，十有一曰索鬼神，十有二曰除盗贼。

　　那樗尤王能做到几条呢？好歹也是乱世中杀出来的诸侯王，不会那么傻吧。祁访枫不抱希望地想。

　　她今天没在延抚陪老师处理公务，一路往丛林里去，打算找几样药材，看能不能治一治小观棋的喉咙。

　　脚下遍布滑腻的菌类和青苔，茂密的植被轻易遮掩了视线。

　　没一会，祁访枫就发现了不对。

　　这太潮湿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向外冒着湿气了。

　　……这片林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祁访枫皱着眉，努力回忆关于它的信息。回想的结果是没有，它就是一片普通的丛林，在多雨炎热的南方，这样的林子闭着眼都能找出几十片。

　　她往水汽深处走去，越往里，水汽越明显。

　　祁访枫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继续往内里走去。走到树林的中央，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树木挤挤挨挨生长着的树林里，忽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湖泊，那原本是凹下去的碗状坑地，如今却填满了水，远远望去直径约有五十米。平静的水潭仿佛一个诡异的泉眼，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着厚重潮湿的水汽，甚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祁访枫忍着不适，向前跨了一步。一块石头无意中被她的脚步推向水塘，石子滚落其中，在湖面震开几条微小的波纹。

　　水面骤然掀开厚重的褶皱，一波波向外翻折。拍打着湖岸的水波漫过了她的脚背，水波仿佛无穷无尽一样向外溢出。水面下的阴影越来越明显，祁访枫跑过被水淹没的地方，动作灵敏地爬上粗壮高耸的树木。

　　紧接着，一股浩大水流忽然从身后水塘的方向蔓延过来，浩浩荡荡的水流泛着浪花，拍打周围的植被。一只长着翅膀的鱼飞速游过，跃出水面时，发出鸳鸯似的叫声。

　　祁访枫一眼就认出了它，那是蠃鱼。

　　它的骨骼是一种去火药材，是一部分医生中意的原料。但从环境角度看，它简直是灾星。

　　蠃鱼不能在干燥过头的地方活动，但它们经常出没于非水泽地带，因人家自带便携型小水池，又爱成群结队地往外跑，结果就是游到哪里发大水。

　　单只蠃鱼战斗力不强，但一群就要命了。它们在大陆中南部游荡，带来大片大片的洪水，身上长着一层厚厚的几丁质硬壳，还能像冲锋的野猪一样在水中冲刺，寻常妖族根本对付不了。

　　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一阵群，惊恐的蠃鱼就会鸣叫起来，四面八方的蠃鱼都会赶来簇拥同伴。

　　这就意味着更大的水灾，更多的冲锋鱼群。

　　水灾兽灾二合一，超高性价比一次满足。

　　祁访枫只觉得一言难尽，前脚旱灾，后脚洪涝？

　　樗尤王去找个庙拜一下吧，她真有点晦气。

　　人类脚下的大树已经被水浪冲击得弯曲了，蠃鱼嘤嘤叫唤，这玩意吃肉的。

　　祁访枫紧紧盯住蠃鱼，捕捉到水中一小团的神识力场。包裹住蠃鱼的精神力场，她熟练地念出咒杀的音节。

　　水生兽发觉了危险，开始激烈反抗。但它的力场无法和她抗衡，几乎是瞬间，它就被咒文的力量绞杀。

　　蠃鱼在水面上翻起肚皮，周围溢出的“洪水”却没退去。

　　术法是通过能量影响物质或创造物质的过程。这种生物虽然弱小，但有极高的能量亲和。它们能调用的灵力十分丰富，并依靠能量创造出真实的物质。

　　祁访枫确认周围没有蠃鱼后才跳下大树，在齐腰高的水流中捞走蠃鱼的尸体。

　　这事怎么处理不考虑问君华，她向来一问三不知。若木还在天上飞着，不考虑。小王也不考虑，这个睡得快死过去。

　　苦思冥想没结果的祁访枫索性掏出匕首，用力凿开外部的几丁质硬壳。她今天就当一把大润发杀鱼师傅，把这条鱼剖了。

　　蠃鱼内部看着和普通的鱼没什么区别，鳃旁边有一个鼓起的囊袋。祁访枫划开囊袋，从里面挤出一颗梆硬水润的褐色圆球。

　　祁访枫想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它的内丹。

　　哦，还有内丹啊，她还以为是结石呢。

　　天天过着原生态古代生活，一点魔幻元素没见着，祁访枫都快忘了这是动物世界。

　　祁访枫盘了下蠃鱼的内丹，手心马上聚出一摊水。

　　人类惊奇地把玩着这颗小圆球，清澈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凝聚流下。除了她杀鱼染上的鱼腥味，这些水本身是没异味的。

　　没一会，内丹就出现了干枯皲裂的现象。彻底干枯后的圆球失去了聚水的能力，祁访枫不甘心地折腾了它半天，还是没动静。

　　祁访枫头顶冒出一个灯泡。人类立刻跑向书架，废寝忘食地搜集资料，力求整出一份可行性高的计划。

　　……

　　妖族以每次东西大陆的最终战役为节点划分纪元。

　　而这个新纪元发生了一件事——海族从深海迁居到陆地。君华就是其中的一员，她脱离了族群当独行侠，其他海族则抱团在一起争取陆地水族的栖息地。

　　海族上岸后也天然青睐水泽，南方多雨潮湿，位于最南端的无尽泽更是由无数湖泊沼泽组成。这地方陆地水族喜欢，蠃鱼喜欢，海族也喜欢。

　　虽说人家本来的咸水的鱼虾蛇蟹，但这不是内陆咸水湖泽太远嘛，就近混一下淡水圈也可以。

　　陆地水族擅术法，海族□□力量强悍，两边从前年开始就打得热火朝天。蠃鱼只是皮糙肉厚的野兽，不少刀枪不入的神兽，但再皮糙肉厚也禁不住神仙打架。

　　陆地妖族会头疼它们在洪水中聚群冲撞，水族和海族可不会。她们本来就能在水里生活，一样皮糙肉厚又抗压，那么蠃鱼的冲撞能力就显得乏善可陈。

　　如今的无尽泽战况相当混乱。海族和陆地水族在擂台上打得满头满脸血，擂台是其他水生兽搭成的。有些水生兽一不小心凑近了擂台就被打个半死，离得远了也会被打上头的两族抓去杀了助助兴。

　　蠃鱼就是这些水生兽的一员。

　　平白无故被反复殴打的蠃鱼受不了了，这破地方混不下去了，拜拜了您嘞！

　　无尽泽待不下去只能往外跑，而樗尤国境内的气候和无尽泽最为接近，这些零星的蠃鱼显而易见是来探路的。

　　也就是说，在不久后会有不止一批蠃鱼巢冲到樗尤境内。

　　司月按照祁访枫所说，将推测如实相告，在场的官员脸色当时就有点绿。

　　樗尤王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众爱卿有何对策？”

　　蠃鱼是陆地妖族的第二类水灾，一个崭新的难题。它们几年前才扩散开来，大陆各国都还没摸索出办法来。

　　通行的解决办法是围猎，拉出至少上万的人马将蠃鱼尽数猎杀，而且动作要快，不能让它们有机会呼朋引伴。被同伴哀啼激怒的蠃鱼会丧失理智，不计后果地冲撞敌人。

　　在洪水里面对一群狼奔豕突的铁皮鱼，这对陆地妖族来说简直是灾难。

　　樗尤王看了一圈神色躲闪的臣子们，心下冷笑。

　　围猎蠃鱼确实难，但在场那么多氏族，还能拉不出一万人？就算氏族军战斗力参差不齐，多拉几万人，靠数量堆也能堆上去吧！无非是不想罢了。

　　她的眼神落在司月身上：“爱卿？”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司月坦然地呈上了拟好的奏章。

　　一些氏族官员心下啧啧。一个县令都算不上的小官，能到朝中进言，也算是青云直上了。

　　樗尤王没对奏章中的内容发表意见，关于如何对付蠃鱼，她的爱卿早就向她透露了，这份奏折不过是走个过场。

　　摄政王又扯皮半天，最后姗姗提起干旱一事，看向司月的眼神不言而喻。

　　这两件事太赶巧，哪怕从前没有先例，樗尤王也忍不住动心。干旱缺水，蠃鱼引水，要是能利用起来不就刚刚好？凡人没有这种能耐，那世外妖呢？

　　司月没有让樗尤王失望。

　　她说，蠃鱼引水生水的根源就是它们的内丹。倘若能延长内丹离体后的“活性”时间，那干旱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至于怎么做，司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责任，把话题引向另一边。

　　有人质疑：“天方夜谭！蠃鱼元丹非草药，如何能炼化？”

　　司月说：“王上手下能者众多，自不必担心。”

　　你不精我不精，总有人精。樗尤王还佩剑呢，她会打铁吗？反正她今天是来解决蠃鱼问题的，不是来解决干旱问题的。

　　司月迎着樗尤王不满意的视线淡定极了：办法是有，行不行就不知道了。她只是和世外妖有点关系，又不是世外妖本妖，哪能什么都会。不服你找那蝴蝶精去，看你找不找得到。

　　樗尤王很快从若木脸上移开视线，看向工部大臣。

　　大臣心里一沉，知道这事要交到她头上了。

　　……

　　祁访枫转头就把在家歇了没两天的君华拽出来。

　　“不管内丹一事能不能成，蠃鱼都是要抓的。与其等它们冲锋过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把鱼都抓了。”祁访枫指着地图，“樗尤王会在这个地方修筑工事，老师给你争取了一个领头的位置，你把这事办好了，就能再把军队数量扩一扩。”

　　氏族不肯多出人，祁访枫就给樗尤王呈上了一份对人力需求比围猎低的计划。

　　——利用樗尤南部一片荒芜的光秃丘陵设置陷阱，引蠃鱼进入这片天然容器，再关门打狗地投毒。

　　祁访枫配置了药剂，大妖会负责提前布置“关门”用的阵法，而这前后就全看军队了。

　　“……你带人把这一带的地形勘测一遍，指定驱赶路线。最好在蠃鱼到来前安排几次演习。”

　　君华听得出来，这个任务繁琐且重要。

　　蠃鱼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而蠃鱼能带来的水量和它们的数量成正比。设计好路线，最大效率地利用人手，保证不会出现路线交叉引发的大水灾，同时防范大水灌到附近城镇里……这是个很累很麻烦的活。

　　但没人比君华更适合做这个了。

　　计划路线既考验勘测地形这种行军打仗的基本功，也看计划人的良心。祁访枫尽可能找了偏僻的地方，但在那片光秃秃的丘陵附近还是有着不少聚落。

　　要是计划人图省事，这些城镇都得被淹。

　　君华知道祁访枫争取来这个职位不只是为了给她升职，当即拍板道：“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祁访枫摇摇头：“不急，你先做好准备就行。”

　　君华皱着眉：“这还不急？”

　　祁访枫道：“将军在国境线上，王城的顶层权力结构变得更松散。抓捕蠃鱼这事是个可以捞功的活，除了干实事的，还有人会近来镀金——镀金人选可有得扯。”

　　就连董明妶都忍不住三天两头回主城，次次备着厚礼，试图挤进这个队伍。

　　君华哑口无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恶声道：“真该把她们都扔去喂海兽。”

　　这种惊世骇俗的话在祁访枫听来值得震惊的点都没有，祁访枫安慰道：“正好你能再休息几天。”

　　君华无可奈何，好在抓捕计划的推行很快到来。

　　她认认真真将那片丘陵跑了一遍，规划好路线后与同行人商量：“泄洪道能不能修得再快点？”

　　计划人手还没选定，泄洪道就开始修了。但是时间太短，征用再多妖族也没法变出一条道来。

　　那妖族有些为难：“这……恐怕时间不够。”

　　君华忍着火：“那就去禀告王上，请她下令让附近几个城镇暂时搬迁，事后还得给抚恤。”

　　她的话对樗尤王不怎么客气，别人也不敢多嘴。

　　这位对谁都一脸不好惹，没看王上自己都忍了吗？

　　她敢单剑单人冲齐桧璃，你敢吗？

　　她们只能连声应是。

　　这片荒丘位于国境线附近，但南部气候优越，田地和居民的数量一点没少。居民及其财产刚刚搬迁结束，斥候就报来蠃鱼的踪迹。

　　君华看了眼身后，除去王军人手，樗尤王手下两个氏族包揽了计划里大部分位置。

　　两家的本体分别是蛮鸟和蛊雕，都是擅长飞行的妖族。

　　两位比自家士兵细皮嫩肉的氏族小姐乖巧得很，不曾指手画脚。乖就好，要是不干活还叽叽歪歪，君华马上就把人打包踢回去。

　　远远地传来了蠃鱼的啼叫，君华当即高声下令。

　　文鳐鱼潜入水中，像驱赶羊群的牧羊犬一样，把蠃鱼驱赶至山体内挖好的空洞中，有人从洞口灌入毒药。

　　一个身后有着青灰色翅膀的士兵飞过山岭，她也化作妖形原身，前半身是鱼鹰形态，后半身是鱼形。头骨上有两个骨枝凸起，外面套着一层螺旋状角质。

　　蛊雕的头部偏小，双翼展开的长度超过身长，肌肉看起来强劲有力，爆发力很强。它昂首发出一阵类似婴儿啼哭的高昂叫声，随即飞向天际。

　　蛊雕身后涌起大片的浑浊水流，一路裹挟着泥土与枯枝落叶，气势汹汹地腾空而起。浑浊的水流中隐约可见一头长着翅膀的怪鱼，它身上鲜血淋漓，肉眼可见的怒气磅礴。

　　蛊雕啼叫一声，同伴们马上配合起来。

　　蛮鸟同样化作原身，包抄蠃鱼后退的道路。

　　还是人身的文鳐鱼身后也生出一对翅膀，脸颊和手脚上都显出或红或白的鲤鱼鳞来，她们挑衅着蠃鱼。一部分文鳐鱼在水中灵活游动，将蠃鱼进一步赶向山洞，她们不比无尽泽的妖，力量和身体素质都是水中妖族里最弱的一类，但比速度还是可以的。

　　被反复刺激的蠃鱼暴躁不已，纷纷闷头直撞冲进门户大开的山洞。驻守门户的妖族卡着数目，马上手脚利落地关门，把蠃鱼毒晕。

　　部分被拒之门外的蠃鱼则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数量更多的蛮鸟抄起弓箭，飞快将其解决。大片的洪水失去牵引后倾泻而下，大部分顺着半成品泄洪通道流走。通道无法限制洪水太多，还是有部分城镇被泡在了水中。

　　一波蠃鱼被处理掉，这事还没完。被征用的辅兵满头大汗地把晕厥的蠃鱼搬出山洞，送到营地中，剔除坚硬的外壳，泡在毒药里送往附近的工坊。

　　工部大臣没法在短短半个月时间解决如何长时间保存蠃鱼内丹的问题，她一没有原料二没有时间。现在第一批解决的蠃鱼送来，算是解决了她一大麻烦。

　　亲自挽着袖子和下属一起研究内丹的工部大臣眉头紧锁，这是她炼焦的不知道第几颗内丹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正要伸手再剖一颗，就见鱼桶见底了。

　　工部大臣不满道：“鱼呢？”

　　“来了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辅兵把一条条晕厥的蠃鱼倒进水桶，鱼腥味瞬间浓了不止一倍，黏腻的脏水溅到工部大臣的衣服上。

　　脏臭起来的衣摆她连眼神都欠奉，专心致志地剖着蠃鱼，再度升起丹炉的炉火。

　　火光倒映在她眼中，摇曳着。

　　……

　　月上中天，工坊内才渐渐歇下。

　　工部大臣一脸疲惫憔悴，刚休息的她咬了两口烙饼。见辅兵正辛苦地收拾鱼块，掰了半块饼子给她：“吃吧，歇会再做事。”

　　辅兵诚惶诚恐，工部大臣直接把饼塞给她：“吃。这够难闻了，你再收拾它也是这个味。”

　　辅兵这才不拒绝，狼吞虎咽地把烙饼吃干净，连手上留下的渣子都舔掉了。

　　大臣默不作声，把剩下半块也给她了。

　　辅兵们辛勤忙碌半天，总算把工坊内外清扫干净。但就如工部大臣所说，这地方再收拾也是一股鱼腥味。

　　侍从端着几张饼子并一碗汤，小心地放到桌上。

　　“颜夫人，您的晚餐都留给那些辅兵了，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吃啊。”侍从苦口婆心地劝着。

　　颜彤皱眉道：“每人的餐补都是定额的，你这是抢了谁的份给我？”

　　侍从叫屈：“夫人！我哪敢啊！这是小的拿钱和镇民换的，给足了钱货，没让人吃亏。”

　　颜彤的表情更严肃了：“我一顿不吃饿不死，如何就要你用自己的钱去换了？慢着，镇民不是都迁走了吗？”

　　面对上官狐疑惊怒的眼神，侍从忙道：“是君华校官！有镇民年纪大了，不愿离开，她就特地遣人照顾着。镇民们感念她，帮忙给军营里的姑娘们做饭呢。夫人，有余钱的姑娘们都结伴去换吃食呢，您就吃了吧。”

　　不等她拒绝，侍从就把餐盘一推道：“小的倒是找您家令报账就是，万万不能不吃啊！”

　　她一溜烟跑了，徒留颜彤和一盘子烙饼汤水面面相觑。

　　下属无奈道：“您就吃吧。”

　　颜彤有点尴尬，另起话头：“……这校官倒是有心了。”

　　“君华校官向来名声在外，她剿匪途中，手下士兵对平民秋毫无犯，全是她管得严。听说有个士兵拿了一袋粟米，直接被她打了一顿呢。”下属笑道，“夫人这次把晚餐让出去，属实是没必要。她可不是个会让手下挨饿，自己吃香喝辣的人。”

　　“……还有这事。”颜彤奇了，嚼着饼子回忆那个只在今早点头致意过的军官长什么样，“不过让就让了，我们这准备的总比军中干粮好，那辅兵辛苦，总该吃点好的。”

　　“许巢蓝是会收徒的。”颜彤夸了一句，呼噜呼噜把寡淡的汤水喝下，感慨道，“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也就她带的兵有点人样。有这么个老师，也难怪她治军严格。”

　　颜彤又问：“那些蠃鱼都收哪去了？这些畜生没看好可是大麻烦。”

　　下属回答：“大人安心，都用药毒晕了，一只都醒不过来。”

　　“这药……”颜彤不由得皱眉，“是那司月给的吧？”

　　下属点头应是，颜彤皱眉：“她啊……”

　　“大人不喜欢她？”

　　颜彤“啧”了一声：“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从前也听过她的名声，总觉得她和当年传言中不太一样了。”

　　下属搭不上话，许久，颜彤叹气：“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她能做事就行。别的不提，和她做事还挺轻松的。”

　　下属哑然，自家上司和其他大臣都不对付，就是因为她嫌弃她们太拖拉。这个要心照不宣，那个要不动声色，暗示来暗示去，折腾半天什么事没做成。

　　颜彤实在心烦，晦气道：“自打赢了东莲王，王上就没碰上一件好事。先是西边闹得厉害，现在又是旱灾蠃鱼的，也真是……唉！”

　　下属只能安慰着：“有许将军在，西境定然无恙。咱们先把蠃鱼解决了，就算最后蠃鱼不能救旱灾之急，也算替王上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天时之灾，向来非人力可违背。”

　　颜彤说：“可我这总觉得不踏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