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it

　　这一下午我什么都没做，听完了这支笔里面所有的录音。
　　我的心脏涨得发疼，下一秒似乎就要失血而亡。
　　原来的录音机呢？大概是因为年份太久用不了了吧。
　　录音笔被我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我又在其他抽屉里找到了我之前给他做的那本立体书。
　　我没有打开它，我没有勇气再去看这些旧的物件。
　　书刚要被我放进去，里面却掉出了一张照片。
　　是我们两个的合照。
　　我把照片翻过来，看见了它背面的一行字。
　　“琴弦上划过的，是你给我的梦。”
　　我忽而发觉，谢遥是很擅长忍耐的。
　　我开始想象着这八年来他是如何度过的。上课，工作。每天晚上播放我的录音，时不时拿出我的照片跟信看看。要不然就在脑子里空想。
　　因为我的逃避，即使是他再想见我，也绝不会让我发现。
　　他有些太在乎我了，小心到宁愿默默地看我，也不敢上前跟我说一句话。只有在我注意到他时，他才敢向我走过来。
　　我去洗手间里洗了洗脸，我没有哭，镜子里的我看上去却比哭过更让人心碎。
　　看了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谢遥就要下班了。我快速地拿了几件衣服，又把东西恢复原样。
　　回家的途中，我即使很难过，但仍然装得跟平常一样。
　　“今天累不累啊，团团。”我嬉皮笑脸地跟他开玩笑。
　　“还好吧。”出乎意料地，他没制止我这么叫他。
　　吃完晚饭，我打开电视，找到《森林小屋第三季》继续观看。谢遥坐到了我旁边，陪我看了一会。
　　“怎么了？”他捏捏我的手背。
　　“没有啊。”我仍然盯着电视屏幕，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
　　“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转过头来面向他，我们对视了一会，泪水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慢慢划过我的脸。
　　他松开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我向前抱住他的脖子，不肯说话。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容易掉眼泪，为什么我总为了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
　　“对不起。”我疯狂地给他道歉。
　　“我没你想象地那么惨，不要跟我道歉。”他拍拍我的背，又摸摸我的头。
　　他很聪明，总是一下子就猜到我看到了什么。
　　“真没事，你能跟我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
　　“那个录音机坏了，幸好我之前就把里面的音频转出来了。但那个录音机我没扔，还放在长璟的家里。
　　当初给你照片的时候，我没想到要写什么，就直接给你了。我早就猜到了你不会带走照片，所以我偷偷地塞进了你的行李。我是不是很聪明。
　　真的没事的，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没什么烦心事，挺轻松的。”他说得很轻巧，但我知道他这些话都是在哄我，不想让我那么难过。
　　分开的八年里，谁都不好受。
　　“你是怎么知道我演的消息的？”
　　我从他的怀里出来，看着他的脸。我真的错过了他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亲眼看见他从青涩走向成熟。
　　长璟的高考状元，也没能收到当年应有的祝福。
　　他怔了怔，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一样。
　　“徐文都告诉你了？”
　　我摇摇头，“他没有，他让我自己问你。”
　　“其实，你还在长璟的时候，我也自己去找过他。”
　　他的声音很平缓，开始向我讲述我不知道的真相。
　　“你走之前我就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希望以后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你的消息。
　　他当时笑着向我打趣，说我这么舍不得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不过他答应了我，我要求他不要告诉你。
　　但我并没有问太多，最多就是问问你的成绩怎么样。我没有事无巨细地问，因为我没什么立场。后来他告诉我你进了乐团，我就要他把你演出的时间地点都告诉我。他很负责，一场演出都不落。
　　我没有错过你的任何一场演出，我很喜欢舞台上的你。
　　你专注，认真，亲手构建着属于你的梦。
　　你知道吗，你拉琴的样子真的很美。琴弦上划过的，也是你带给我的梦。”
　　他亲了亲我的额角，笑着告诉我他看见舞台上的我有多骄傲。
　　我真的很自私，给了他希望，又带着他的喜欢离开，毫无音讯。
　　我颤抖着去摸他的手，“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我没怪你。我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我希望你不要为了其他的东西而放弃你的梦想，你本来就是该在舞台上发着光的。
　　你很优秀，你是世界上顶尖的大提琴家，你生来就是跟大提琴系在一起的。
　　别自责，这是我们的选择，不只是你自己的。”
　　之前的已经过去了，未来我会好好陪着他。
　　我们牵着手，一起看完了《森林小屋第三季》。
　　“困不困？”他捏捏我的脸。
　　“有点儿。”
　　我们回了卧室。
　　可真正躺下时，我又睡意全消。
　　房间里很安静，谢遥离我很近，可是我耳朵里吵得都让我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我翻来覆去，又害怕打扰到他，又只能保持一个动作。可我心里跟长了草一样，烦躁地根本躺不住。
　　“怎么了？”谢遥的胳膊搭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睡不着。”我转过身去面向他。
　　“刚才不是还困了吗？”我听见他笑了笑。
　　“我耳朵很吵。”我实话实说。
　　他没再说话，而是揽着我，拍着我的背，开始给我唱长璟人哄小孩子睡觉的歌。
　　“小孩睡，盖花被，小孩醒，吃油饼。”
　　我都多大了，还唱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晚上我又梦见谢遥被崔雪捅穿手臂的场景，反反复复十几次，鲜血从我的耳朵灌进去，又被我从嘴里吐出来。实在受不了了，我抓着崔雪的手捅了我自己，这样终于醒了。
　　我大喘着气从梦里惊醒，心里全是害怕。大概是我动静太大，谢遥被我弄醒了。
　　他又拍着我的背，摸着我的脑袋，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最后给我唱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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