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界之歌

作者:璃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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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第三十九节|锁焰三环


      第十八章|第三十九节|锁焰三环

      七夕入夜,皇城灯火万重。

      御河两岸自辰时便挂满彩灯,赤金如焰、碧蓝如星、素白如雪,一盏接一盏,绵延出城。

      入夜后万盏焰灯下水,波光铺开,像把天上的河搬到人间,连真星都被照得退了一步。

      河畔热闹,笑语成潮。

      小贩吆喝,卖糖饼的把芝麻撒成星雨;孩子追着纸灯跑,边跑边把心愿塞进灯肚;老者拄杖合掌,念的多半是儿孙平安;也有人独自抬头看天,像把一生的未竟交给这条灯河。

      宫中要先点出「第一焰」。

      按例由凤元焱亲手启灯,礼官高唱,鼓角齐鸣。百姓私下都说:若第一焰稳,全年无灾。

      今岁第一盏宫灯一经挑亮,心火稳如星核,河面万灯也跟着一层层亮开,整座城像被人轻轻按下了「吉」的一笔。

      凤銮殿的铜铸殿门在暮鼓声中缓缓敞开。

      自辰时起,御河两岸已经悬满了彩灯。

      赤金如焰、碧蓝如星、素白若雪,层层叠叠,绵延数里,铺展成一条漫长的光带。

      入夜之后,万盏焰灯顺流而下,水面亮如星海,将天幕本应有的繁星都遮了下去,仿佛人间反照天河。

      这是朝凰皇朝一年一度的盛典。

      七夕焰祭,本是祈愿与团圆的日子,皇城内外皆沉浸在光与热的海洋中。

      宫中更是极尽铺张。御花园东畔临河搭起金漆高台,四周插满雕龙画凤的巨灯,灯帘垂落如瀑,长丝随风飘荡,仿佛无数流星悬于人间。

      高台中央铺着绣满云纹的华毯,皇帝凤元焱与太后苏元贞居于正位,神情庄严肃穆。

      群臣依礼列班,妃嫔、皇子、公主依次分坐,丝竹鼓乐齐鸣,舞姬翩然,华服与火光交织,将整场宫宴渲染成一场金碧辉煌的梦境。

      焰火自河畔高台上腾起,直入九霄,炸裂成满天银花。

      百官齐声称贺,鼓掌与欢呼声如潮,金樽交错,桂酒香浓随风散开,与御河上摇曳的万灯相互呼应。

      此刻的皇城,仿佛真成了人间最盛大的画卷。

      然而,在这片华丽与喧嚣之中,有一人却显得格外孤寂。

      昭芸。

      她坐在长公主的席位上,月白长裙外罩淡金绣云薄纱,灯火明明照在她身上,却像是将她与这场盛宴隔开。

      背脊笔直,双手安放于膝,神态端庄,不露半点失态。

      但额心下隐隐浮动的焰痕却灼烫难耐,像被万千火苗追逐,随时可能破茧而出。

      鼓乐与人声渐渐远去,她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与额心悸动的轰鸣。

      她努力压抑呼吸,生怕一丝异样落入众人眼底。她明白,这是七夕焰祭,万人注目的时刻。

      一旦焰痕失控,便是皇朝耻辱。

      雪兰靠近她,语声极轻:「公主,妳还好吗?要不要奴婢去取冰梅汤?」

      昭芸只是摇头,唇间声音几不可闻:「不必。」她指尖早已紧紧攥住衣袖,指节发白。

      雪兰看在眼里,心口揪紧,却只能默默守在她身侧。

      高台上,皇帝凤元焱举杯,声音铿锵:「七夕焰祭,承天祈福,愿我朝昌盛,百姓安康。」百官齐声应和,声势浩荡。

      太后苏元贞垂眼,目光在众皇子公主间掠过,当落在昭芸身上时,眉间微蹙,随即转开,未留痕迹。

      太子凤辰昀坐于父皇下首,神色淡沉。他悄悄看了妹妹一眼,目光里掠过担忧,但很快掩去,只留下冷冽克制。

      容妃容婉凝与身边妃嫔低声私语,眼神含笑,似乎对昭芸的异样早有察觉。

      其他皇子公主或窃窃私语,或假装未见,气氛微妙。

      就在这时,近侍席上,银甲一线如刃,立着一人——昼杵。

      他今日不名昼杵,腰牌记着两字:昼言。甲上焰纹刻意磨旧,与御林司借调的「边军试卫」无异。

      他站得比任何人都直,肩背如被拉满的弓,弓弦无声,却将周围空气都拉紧。

      他奉「离身令」而来。离主三旬,不离命线。命线此刻系在殿上那位十七岁的公主身上——昭芸。

      昼杵不敢久视,只用余光巡场,却一次次落在她眉心。那里的微光若隐若现,像被袖口遮掩却仍止不住外泄。

      七夕宫灯万重,流萤与珠火交错,殿中歌舞正盛,丝竹如潮,笑语不断。可在他耳里,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薄幕,远而虚。

      他能听见的,只有心底那道被焰息勾动的低鸣。

      那不是幻觉,而是命线的提醒——只要她在,他便无法与此夜的热闹真正分离。

      他的手指一直压在腰间佩剑上,并不是为了拔剑,而是要压住那股时不时窜出的灼烫。

      离身令在甲下贴肤,灼得皮肉像被烙印,提醒他:这不是单纯的护卫任务,而是将命硬生生与她捆缚在一起。

      她若有失,他必同受焰灼。

      昼杵低垂眼,任酒香与丝竹在耳旁交叠,他的心却冷硬如铁。

      那是主上的命令,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守的道。

      灯影在殿壁间晃动,他的目光却只紧紧锁在她的席位。

      因为他知道——今夜的灯火,终究不只是为歌舞而燃。

      它们将照见某种掩不住的异样,也将照亮他肩上那条与命线共燃的路。

      她指尖握杯太紧,甲缘泛白;她笑得得体,脉却狂乱。

      旁座雪兰低声劝慰,昭芸眼尾弧度却垮了一寸,又迅速撑回。

      第一记征兆很小:帘外一线风钻入,吹动宫灯,灯影在她眉心划开一道缝。

      昼杵眼底冷意沉了一分,他在心底默数:一、二、三。数到三,额心那点光果然更亮,像有人在殿顶轻叩了一下焰痕。

      昼杵抬手,指尖在甲缘轻敲一下——那是影侍之间的暗语:「入二式。」

      他右腕的烬羽符同时震动,像有一声细微的鸟鸣从极远处传回。主上,已收讯。

      他垂睫,神色未动,指下的肌肉却绷得紧。

      自焰梦初兆那夜起,他就知道,那位不再把火交给天。

      若宫宴失控,他要启动「锁焰三环」护场。

      第一环锁息、第二环锁痕、第三环锁名。

      三环一扣,能将暴走之焰从人群边缘往宿主心口收回一寸,为「撤灯换席」争一息,也为主上赶至,开出最后一扇门。

      丝竹换调,酒过三巡。御史在殿中唱和,太后与皇后互致寒暄,容妃侧坐,唇角笑意如刀刃边的光。

      昼杵知道这笑意:宫局已推进至「看天」一步。

      天不会给谁好脸色,尤其今晚。

      他再一次看向昭芸。

      视线与她目光在半空擦过。她没有认出他,只在那瞬间微微一怔——昼杵看见她指尖抖了一下,像在极冷与极热之间迟疑。

      第二记征兆突然而至:殿外远雷闷响,并非季候之雷,却像有人在天幕背后拎起一把紫焰。

      雷音未至,药香先过——极淡的药香,清得不像宫中香篆。

      昼杵右掌贴向甲下锁链,冷得像一条银蛇。

      那不是兵器,而是控焰符炼的心核——影侍铠里的第三环,专镇暴焰。

      他从不在凡界拔链,因那意味着要把「天上之火」与「人间之名」硬生生分帐。可今晚他准备好了。

      丝竹声在此时忽然滞住。

      只是一息之间,所有声音像被一口看不见的大钟吞进腹里。

      昭芸胸口焰痕烫得近乎要劈开肌骨,她的呼吸乱掉,像被拖入一条与常律全然不同的节拍里。

      御河上的灯火映在她眼底,那原本随水漂流的万盏光点,竟在同一瞬间齐齐上浮了一寸。

      灯火不应逆水而行。可它们偏偏抬起,像在对谁点头。

      殿内一片欢笑的声音,却因这诡异的抬升悄然静止。有人疑心是风,有人惊疑低呼。

      容妃的眼神却闪过一抹极隐秘的光,她指尖掩在袖里,轻轻一扣,彷佛在计算着什么。

      昭芸的额心「嘡」地一响,那声音凡人听不见,却让近侍席上几名训练有素的甲士齐齐抬头。

      雪兰握住她的手,惊觉冰冷如霜,指节却在震颤。

      她低声急唤:「公主!」声音已经颤抖,却被四周的乐声、赞颂与交盏掩去。

      昼杵心头一紧——紫雷与药气共振,局势失衡。

      他右掌贴向甲下锁链,冷得像一条银蛇。

      那不是兵器,而是控焰符炼的心核——影侍铠里的第三环,专镇暴焰。

      指节一紧,他在那一瞬扣下了第一环。

      「锁息。」

      无形的冷雾落在昭芸胸口三寸,将那一息火焰强行压低。

      她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被人从烈焰边缘拖回,然而压制太短,她的额心光痕旋即再度暴亮,像无数裂缝中涌出的焰流。

      昼杵指扣紧锁链,低声在牙缝间吐出第二环:「锁痕。」

      锁链在甲下抖动,银蛇似的纹理瞬间贴合他的血脉,冷得刺骨。

      锁痕之力宛如一道透明锁印,覆上昭芸的眉心,硬生生将那即将暴走的焰脉拉住半寸。

      昭芸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去。

      雪兰惊慌伸臂将她抱住,却觉得像是拦住一个火炉。

      衣袖瞬间被烫得泛红,她却不肯放手,只一味咬牙抱紧。

      殿中人声渐乱。

      御河上的万灯此刻竟全部颤动起来,水面光带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要将整条河掀起。

      百姓惊呼,宫女慌乱。皇帝凤元焱霍然起身,声音冷沉如铁:「何事!」

      太后眉目间已有冷厉,但未言语。

      太子凤辰昀瞬间看见昭芸身上的异状,心口狠狠一缩,几乎要起身,却硬生生按住自己,只把掌心捏得发白。

      容妃低声笑了一下,带着冷意。她侧身与左右妃嫔耳语,眼底的光仿佛在说:终于。

      就在这片混乱中,昼杵额上冷汗渗出。

      第二环已经近乎极限。

      他明白——若第三环落下,就等同于以锁断名,强行割开「火」与「人」。

      那一扣下去,昭芸的焰命或许能保,但她的名字会被折去一角,从此在天道与凡界之间,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烬羽符再一次震动。这一次,震得极稳。

      昼杵眼底一瞬的冷光里,带着解脱般的锐意——主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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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第十八章|第三十九节|锁焰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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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中国台湾
    《焚界之歌》持续连载中,每晚更新。

    三界乱焰,宿命将启——昭芸与墨渊的故事,请妳一定要看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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