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痣

　　接下来的几天，轻羽每天一大早不是被张爸喊醒去拜年就是被亲戚们上门串门的声音给吵醒。

　　轻羽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挨个给这些亲戚们倒茶。

　　好在张爸离婚这事吸引了亲戚们更多的关注，轻羽被走流程似的问了几句学习上的事，话题就转到了张爸身上。

　　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轻羽见状连忙找了个借口回到房间。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小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以及长辈们大声交谈的声音。

　　轻羽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刷着视频，她性子内敛，喜静，不太适应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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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衍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往年家里都是最冷清的，今年倒出乎意外的热闹。

　　他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偏偏这些亲戚还就喜欢他这副样子，觉得他成熟稳重，处变不惊。

　　应付完这群亲戚后，沈嘉衍回了房间。

　　他靠在窗边，正月的阳光淡白稀薄，斜斜地穿过光秃的枝桠，在水泥路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

　　小区里安静了一阵，随着年关已过，此刻又重新活泛起来。

　　沈嘉衍闲散地倚在窗边，掏出手机给谌彦军打了个电话。

　　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这是他和轻羽恋爱以来的第一个节。

　　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节日什么的，但现在莫名开始变得关注，当然最主要的是，自放寒假开始，他和轻羽就没再见过面，想她了也只能发发信息打打电话，再这么下去，他快要疯了。

　　半个小时后，谌彦军出现在沈嘉衍家门口。

　　屋内沈妈妈还在张罗着亲戚们吃完午饭后的休闲活动，听见门铃，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起身准备去开门。

　　沈嘉衍就在这时从房间里走出来，越过众人，来到玄关处。

　　门一开，谌彦军看到一旁的沈母，嘴甜地喊了一声：“阿姨，新年好。”

　　沈母见过谌彦军几次，对他有些印象，连忙热情的招呼他：“新年好，新年好，吃饭了吗？进来玩吧。”

　　谌彦军站着没动：“吃了。不用了阿姨，这不马上快开学了嘛，我想让嘉衍和我一起去图书馆选几本教辅书。”

　　“哦，哦，这样啊，”沈母半信半疑地，“你们去吧，早点回来。”

　　沈嘉衍换好鞋，没有一丝停留地关上门：“知道了。”

　　走出单元楼，沈嘉衍轻轻呼出口气，迎面而来的寒风拂过面颊，带着自由的气息。
　　“啧啧，我们沈大少爷也有今天啊。”谌彦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满是戏谑。

　　沈嘉衍瞥了他一眼：“少废话，欠你一次。”

　　谌彦军跟上他的脚步，故意凑近了打量他紧绷的侧脸，“没看出来啊，平时在学校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没想到在家是个妈宝男啊？”

　　沈嘉衍皱起眉，脚步不停。

　　“不是怕她，”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只是不想惹麻烦。”

　　轻羽收到沈嘉衍的信息时，正在客厅里被迫带堂弟堂妹们。

　　大人们都在打牌，两三岁的小孩又最是顽皮的时候，一会碰碰那个，一会爬上爬下。

　　她带的心力交瘁，沈嘉衍的信息如同一颗浮萍，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她也顾不得收拾了，和在牌桌上的张爸说了一声：“爸，我同学要我和她出去买点东西。”

　　也不等张爸回应，换了鞋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出了门，她才意识到，今天过节，她应该好好打扮一下的。

　　沈嘉衍看她一脸忧郁，问：“怎么了？”

　　轻羽摆摆手：“没事没事，被我那些堂弟堂妹们折磨怕了。”

　　沈嘉衍牵着她的手往巷子外走。

　　“你饿不饿？”

　　以前张妈在家，轻羽从来都没有吃饱过，沈嘉衍每次见到她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轻羽：“不饿，我中午吃的很饱，你饿了？”
　　“不饿，那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他们站在星城最大的摩天轮下，两人拿了票排在队伍中央，他们手牵着手，十指紧密相扣，和之前不同，现在他们做这些亲密的行为已经自然得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很快轮到他们。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小小的世界便形成了。

　　车厢平稳的上升，慢慢地越升越高，脚下那股失重感也随之加重。

　　轻羽恐高，摩天轮才升到一半，她就吓得闭紧了双眼，手紧紧抓着把手，连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沈嘉衍的视线凝在她身上，看着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接着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轻羽的脸紧紧贴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上，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一股独属于少年人清冽的气息溢满鼻腔。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柔声轻抚道：“别怕，有我在。你抬起头看一看外面。”

　　轻羽试探性地露出一双眼眸，越过少年坚实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

　　摩天轮即将抵达最高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天际线和彼此。

　　世界在他们脚下徐徐铺展，远处的房屋变成小巧的积木，夕阳的色彩愈发浓烈，从橘红渐变成瑰丽的紫粉。
　　……

　　从摩天轮里出来，已经到了傍晚。

　　沈嘉衍在手机上打了辆专车，等车的间隙，有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女孩提着花篮走到他们面前。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甜甜的喊着：“哥哥，你女朋友好漂亮，买束花送给她吧。”

　　这种节日的花都比平常要贵上十倍，轻羽不用相都能猜得到，她刚想张嘴拒绝，就见沈嘉衍心情很好的拿出手机：“我全要了。”

　　车子并没有直接停在轻羽家门口，沈嘉衍特意让师傅停在了巷子口，两人沿着巷子往里走。

　　轻羽捧着手里的花，觉得肉疼：“这些花平常根本不值这些钱，就是商家弄的噱头罢了。”

　　“你不喜欢？”

　　轻羽：“喜欢是喜欢，不过……”

　　他打断她：“那就行了，你喜欢，那就值。”

　　冬天太阳总是落山得早，这会才不到七点，四周已经一片漆黑。他们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光线清晰地勾勒出少年侧脸的轮廓和少女发丝的柔光。

　　“嘉衍，”少女仰头看着他，睫毛在暖光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我会努力和你考在同一座城市的。”

　　灯光落进她的眼睛里，像将星星碾碎了溶进去，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样。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迁就我，中考也为了我放弃上更好的学校，现在换我来为我们这段感情努力，为我们的未来走更多的步。”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成绩，就算高三再努力，我的上限也不可能是清北，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考在同一个城市啊。”

　　沈嘉衍怔了怔，良久，他抚上她的发，眉眼带笑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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