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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便你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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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陌殊途·永不相见的终章


      沈砚走后的第三个秋天,老巷的槐树落了满地金黄。林野蹲在工作室门口,用扫帚慢悠悠地扫着落叶,动作比三年前沉稳了许多,眼角也多了几道浅纹。
      赵小胖从巷口跑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快递单:“野哥!北京的包裹,没写寄件人!”
      林野接过单子,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刹那,心脏猛地一缩——单子右下角的寄件地址栏,印着一个模糊的邮戳,是沈砚离开那年,他去送医生时看到的那个城市。
      他捏着单子的手微微发颤,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拆开看看?”赵小胖凑过来,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三年来,林野从不提沈砚,却总在整理资料时,对着标注“沈”字的文件夹发呆;换季时,会下意识地往工作室的角落放一件沈砚尺码的外套,直到落满灰尘才想起收起来。
      林野沉默了片刻,将单子塞进裤兜,捡起扫帚:“先干活吧,下午再说。”
      那天下午,林野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对着那个棕色的包裹坐了两个小时。阳光从窗棂移到墙角,灰尘在光束里翻滚,像他心里那些被强行按下去的念头。
      包裹很轻,摇起来没有声响。
      他终究还是没拆。
      傍晚时分,林野拿着包裹走到巷口的邮筒旁,将它塞了进去。投递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一声叹息,落在寂静的巷尾。
      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许是沈砚落在工作室的旧物,或许是一张写着近况的纸条,又或许,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纪念品。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人和事,从决定永不相见的那一刻起,就该彻底尘封。
      沈砚离开后的第五年,林野去了趟南疆。
      不是为了副本,也不是为了寻找什么秘密,只是单纯地想看看那些他们曾经并肩走过的地方。火焰山的地表依旧滚烫,千佛洞的壁画还在缓慢移动,罗布泊的湖床结着薄冰,像一块巨大的镜面,映出他形单影只的模样。
      在库车大峡谷的千佛洞前,他遇到了一对年轻的考古队员,正对着壁画争论不休。
      “你看这里,持鼎的人和带咒的人明明是战友,怎么会是敌人?”穿蓝外套的姑娘指着壁画,语气笃定。
      “可资料里说他们是对立的!”戴眼镜的男生反驳,“你看这锁链,明明是束缚!”
      林野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争执,突然想起沈砚当年说过的话——“我们不是对立的,是互补的”。那时的阳光落在沈砚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亮得像千佛洞的佛光。
      他没上前插话,只是转身离开了大峡谷。有些故事,不必说给旁人听,就让它烂在风沙里,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离开南疆的前一天,林野在一家老店买了块玉佩。玉质普通,雕工粗糙,却和沈砚那块碎成两半的玉佩有七分相似。他把玉佩揣在兜里,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玉面,直到登机前,才将它放在了酒店的窗台上。
      从此山高水远,各自珍重。
      沈砚离开后的第十年,老巷拆迁。
      挖掘机轰鸣着推倒忆光工作室的砖墙时,林野站在警戒线外,手里捏着一把从废墟里捡的铜钥匙——是当年他扔进井里的那把,被拆迁队的工人挖了出来,锈得不成样子。
      赵小胖已经成家,带着妻儿来帮忙收拾东西,看着倒塌的砖墙,红了眼眶:“真拆啊?要不跟拆迁办再说说……”
      “不用了。”林野摇摇头,声音平静,“早该挪地方了。”
      收拾遗物时,苏晚从一个旧木箱的底层翻出一本相册。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贴着他们闯副本时的照片:尼雅遗址的星空下,沈砚正帮林野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火焰山的山口,林野把水壶递给满头大汗的沈砚;阿尔泰山的岩画前,两人背靠背坐着,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画。是林小婉的手笔,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头顶有个发光的鼎,鼎旁边是半块石碑。画的角落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野哥和沈哥要永远在一起呀”。
      苏晚把相册递给林野,没说话。
      林野翻到最后一页,指尖抚过画里的小人,突然想起沈砚走的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沈砚蜷缩的背影,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别让他走”,可最终,他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关上。
      有些转身,就是一生。
      拆迁队的卡车把最后一批东西拉走时,林野最后看了一眼老巷。石板路被压得坑坑洼洼,槐树的树桩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巷口的邮筒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转身走向地铁站,背影融入人流,再也没有回头。
      沈砚离开后的第十五年,林野在江南的一座小城开了家新的修复店,店名很简单,叫“时光里”。
      他很少再想起沈砚,只是偶尔在修复青铜器物时,会对着相似的纹路愣神;在听到“沈”姓时,指尖会下意识地收紧。
      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店里来了位客人,要修复一尊破损的青铜鼎。鼎身的纹路很古老,像极了昆吾国的图腾。
      林野接过鼎,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锈,突然听到客人和同伴聊天——
      “听说了吗?沈教授下个月要回国了,他在国外研究青铜文明十几年,发表了好多论文呢!”
      “哪个沈教授?”
      “就是那个沈砚啊!当年从咱们这儿走的,听说终身未娶,一门心思搞研究……”
      林野的手猛地一抖,青铜鼎的碎片从掌心滑落,在柜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客人被吓了一跳:“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林野弯腰捡碎片,指尖有些发颤,“手滑了。”
      客人没再多问,继续和同伴聊着沈砚的成就,说他在国外找到了昆吾国后裔的遗迹,解开了困扰学界多年的祭祀之谜,说他下个月的讲座一票难求。
      林野低着头,默默地拼凑着青铜鼎的碎片,耳朵里却像塞了团棉花,什么也听不清,只有“沈砚”两个字,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江南潮湿的水汽,沉甸甸的。
      客人走后,林野关了店门,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看着窗外的雨。
      他知道沈砚回国的消息意味着什么——这座小城不大,他们很可能在某个街角相遇,在某家茶馆擦肩而过,甚至在某个学术讲座上,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去见沈砚,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看看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变老,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
      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避开。
      沈砚回国那天,林野关了店,买了一张去海边的火车票。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时,他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沈砚坐在副驾驶,侧脸被阳光照亮的样子。那时的他们,以为只要解开诅咒,就能并肩走下去,却没料到,命运早已在血脉的迷宫里,为他们设下了永不相交的岔路。
      海边的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林野站在礁石上,看着翻涌的海浪,手里捏着一张揉皱的报纸——头版是沈砚回国的新闻,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眼神温和而坚定,只是眉宇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
      报纸被风吹走,卷着浪花沉入海底。
      林野转身离开,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与海平线融为一体。
      此后经年,江南的雨依旧缠绵,北京的雪落了又融。
      有人说在敦煌的壁画前见过沈砚,他独自站在那里,对着一幅双生天神的壁画看了很久,手里捏着半块磨损的玉佩。
      也有人说在江南的茶馆里见过林野,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茶,眼神望着窗外,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什么都不等。
      但终究,没有人见过他们俩同时出现。
      就像两条曾经交汇过的河流,在某个岔口分开后,便各自奔向不同的海洋,经历不同的潮汐,看不同的日出日落,再也没有重逢的时刻。
      这或许就是他们能给彼此最好的结局——
      不打扰,不相见,让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归于平淡,让所有的未说出口的情愫都藏在时光里。
      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
      却在彼此看不见的岁月里,带着那些共同走过的记忆,好好地,活下去。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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