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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侍女轻手轻脚地端着已然点燃了的香炉走到殿内,缓缓将其放置在一旁的小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章云璟偏头看向香炉,泛着青色的烟伴着清甜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章云璟的身后便是窗户,此时屋外日头正盛,阳光照进来显得他的身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缓缓抬手,将桌上的香炉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忽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桌案后的人,但在对上那人视线的前一秒又错开了一些目光。
皇帝薛煜的视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章云璟身上,挺拔的身姿即使是坐在那也没有显现出半分随性的样子,后背依旧挺直着,俊朗刚毅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薛煜放下手里的笔,动了动长时间伏案有些僵硬的臂膀站了起来:“这些大臣,一天天的净给朕上这些问朕是否安好的折子,交代下去的事情却不见那么勤勉。”
另一旁的章云璟也随着薛煜的动作站起了身,淡声道:“大概是大臣们关心过度了。”
薛煜笑了一声,将桌面上的折子放到一旁:“那怎么不见你给朕上这样的折子,难不成你就不关心朕的身体了?”
换做旁人,听了薛煜这话怕是早就诚惶诚恐地下跪表忠心了,但章云璟的声色不见半分动摇,只躬身行礼道:“臣字迹拙劣,恐污了陛下的眼睛以致陛下更为烦恼,所以只能亲身前来关心了。”
薛煜看着从语气到动作都显得硬邦邦的章云璟,嗤笑一声:“少拿这当借口,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说罢,薛煜绕过桌案朝着东耳殿走去,经过明间大殿,殿中央的高处悬挂着经历了几代朝堂的牌匾,每日都被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章云璟和薛煜走到了东耳殿,后者像是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政务中脱离出来一般,轻撩起衣摆便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榻上放置着一张矮桌,章云璟坐在矮桌的另一边,瞥见了桌上下了一半的残局。还未等多看几眼,薛煜已经抬手将桌面上的棋子尽数收了回去,随口道:“许久未和爱卿对弈了,不如便趁今日吧。”
章云璟从罐子中拿出一枚棋子,其在光线照射下呈现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泽:“臣多年未下棋了,陛下教的怕是已然生疏了。”
“你不生疏也没见你哪回下过朕了,少说废话。”
薛煜幼时并没有什么玩伴,平常能说的上话的除了那几个不用心的嬷嬷外便只剩下了身边的护卫,也就是章云璟。
二人相熟之后,除了半夜翻御膳房以外,也会教对方一些他未曾接触到的事情。
薛煜自那时起便发现章云璟的聪慧,不过毕竟那时二人都不算自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些充满了闲情雅致的事情。
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章云璟一边下棋,一边回答着薛煜的问题。
“荣国的使臣不久后就要抵达都城了,依你之见他们是否是真心归顺的?”
圆润的棋子在修长有力的指尖中转了转,章云璟道:“荣国现在的皇帝本就昏庸无能,能撑到现在不过是靠那几个忠心的老臣。但臣听闻大战时荣国皇帝远贤良,近奸臣,已经伤了不少大臣的心了。”
“更何况经此一役,荣国元气大伤,周边小国尽归顺我朝。即使荣国皇帝有不甘的心思,也没什么可用之人了。”
可用之人要么死于章云璟的刀下,要么被关在了大牢里。
“如此说来,爱卿可谓功不可没。”说着,薛煜话锋一转,“朕听闻市井中有传言,说朕赏罚不分,没有好好待你这位功臣,你是如何看的?”
棋子从掌心滑落,哗啦啦地回到了罐内,薛煜抬手制止了章云璟起身的动作,声音不辨喜怒:“坐着回话。”
章云璟敛着眉,语气却不见惊慌:“臣深知功劳过甚会引起朝中不满,朝中动荡则不利于大臣们合心,所以不会有怨。”
“朕自然是相信爱卿的忠心的。”说着薛煜便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问道,“几日前郊外寺庙内的那几个人有结果了吗?”
“尚未有什么结果。”棋子在章云璟手上转了好几圈却迟迟没有落下,片刻后他才道,“那几人大抵是死士。”
“那便不用留了。”薛煜说着,视线跟着章云璟落子的方向,忽而大笑了起来。
薛煜指着章云璟方才落子的地方,摇了摇头:“爱卿可是公务繁忙,怎得心思如此浮躁。”
章云璟低头不语,手上的棋子却被他捏的发烫。
赌坊门外,时攸按照于媒婆的交代顺利与赌坊内的小厮对上了消息,被引着坐到了一旁供人休息的地方。
虽然明面上的赌坊都有严格的数额限制,但依旧不妨碍这里面人声鼎沸,是不是传来惊呼声和叫骂声,让人的耳朵跟着一阵一阵的疼。
时攸面上不动声色环顾着四周,手指一下一下的在一旁的桌面上敲击着。
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随着它的滚动,时攸不远处地桌边有不少人的视线也随着它的滚动移动着。
待骰子停止滚动,人群中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不知道是谁被推搡了一下,叫喊声忽地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一旁赌坊的小厮见状连忙想上前阻止,时攸本是冷眼看着,却无意中注意到了一个人正双手扶着桌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
时攸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赌坊内一下子变的乱哄哄的,先前让她在这等一会的小厮更是找不到踪影。
她眉间微蹙,正准备拉着拾秋远离一些,结果就见刚刚那人突然暴起掀翻了桌面上的东西。
时攸当机立断拉着拾秋准备往门外走,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正确的,一群情绪上头的人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被引燃,更有人准备浑水摸鱼从中捞到一点好处。
门口出一下子聚集了许多的人,一批是发现不对前来阻拦的赌坊的人,一批则是想尽快离开的人。
时攸和拾秋被这两拨人挡住无法离开,只得又倒了回去。走到半路,时攸突然听见了拾秋的惊呼。她只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眼睛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她已经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手臂上霎时间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感,时攸咬牙闷哼了一声,随后就被拾秋扶着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
赌坊内这样的事情怕是并不少见,没过多久就从后面出来了一群拿着棍棒身材魁梧的人。
眼见赌坊内的骚乱被那群打手压制住,时攸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刚那样大的阵仗,保不齐有百姓报官,而时攸虽然改变了装束和打扮,但难免会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
想到此处,时攸立马看向四周想找找除了大门外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还没等时攸找到,先前消失的小厮才算是姗姗来迟,脸上带着些歉意,见到时攸捂着胳膊的手便顺势提出是否要为她请个大夫。
“不必了。”时攸藏在衣袖离的手微微颤抖着,尽力掩藏着声音的异样,“今日这情形怕是谈不成生意了,替我传个消息,下次再谈。”
小厮低声应了,时攸又道:“你这可有什么后门?”
虽然遇上这种情况容易被伤及无辜,但不乏有喜欢凑热闹的百姓聚集在门口,即使官府的人还没来,时攸也不希望她的这幅样子给过多人留下深刻印象。
小厮福至心灵:“有的,贵客请随我来。”
待彻底听不见赌坊内的喧嚣,回到了望江楼,时攸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结果一回头,时攸就瞧见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的拾秋。
时攸猜想拾秋大概也是被这一遭吓到了,但又极力忍着不让情绪流露出来,此时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才终于是忍不住了。
时攸心一软,伸手揽住了拾秋,本就绷着一条线的拾秋才彻底忍不住了,趴在时攸肩上小声哭着:“姑娘......”
“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拾秋不语,只是又将她抱得紧了一些,直到枕夏赶来才把眼泪忍了回去。
时攸这才卷起衣袖准备查看伤口,待真的看到伤口后她的面前骤然传来了两个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红肿的伤在时攸的胳膊上显得格外清晰,枕夏道:“奴婢去请赵大夫来看看吧,可别伤到了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过于紧张的缘故,时攸除了一开始的疼痛外此时反而觉得好了许多,但看着面前二人这严阵以待的架势还是没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赵大夫来的很快,几乎是时攸才换完衣服没多久就到了望江楼。
本就显得有些清冷的脸上此时更是冷若冰霜,感觉窗外的太阳都捂不热这张脸。
当然这话时攸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毕竟她清楚赵大夫只是少说话,但真说起来嘴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大概是时攸这幅“认错”的模样过于真诚,赵大夫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开始询问伤口的状态。
好在确实如时攸所料,虽然看着恐怖但并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她却依然看着那几副药方暗自皱眉。
赵大夫也正好在此时开口:“时老板可清楚,将军府离在下的长青阁距离可不算远。”
时攸一听立马警惕起来,连忙表达自己“忠心”:“赵大夫我保证,虽然这次是意外,但我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赵大夫目光流转,显然没把时攸的话听进去,视线缓缓落到屋内的一处角落:“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当初我便不该答应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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