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帝国

　　夏日的烈风，卷起草原上的枯草与沙尘。两名衣衫褴褛的契丹骑兵跌跌撞撞地闯入王庭，他们满身血污，一人右臂已断，用破布草草包扎；另一人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伤，血肉外翻。

　　"可汗！可汗！"刀伤脸士兵扑倒在王帐前，声音嘶哑如破锣，"我们使团...全完了！"

　　耶律布日古德正在帐中与各部首领议事，闻声大步走出。这位契丹可汗身材魁梧如熊，浓密的胡须间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一把揪起刀伤脸士兵的衣领："说清楚！"

　　"我们奉可汗之命出使唐朝...在边境遭遇埋伏..."士兵涕泪横流，"是唐军...河北道的唐军！他们根本不听我们解释，见人就杀..."

　　另一名士兵爬上前来，声音颤抖："他们喊着'杀光契丹狗'...使团三十七人，只有我们两个装死才逃出来..."

　　耶律布日古德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他松开士兵的衣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河北道...张寿昌！"

　　"可汗！"脸受伤的士兵突然喊道，"我们还听到他们说...说可汗不过是草原上的野狗，迟早要剥了您的皮做地毯！"

　　王帐前一片死寂，各部首领面面相觑。耶律布日古德的眼角抽搐着，突然拔出腰间弯刀，一刀劈断了身旁的旗杆。

　　"传令各部落！"他的声音如雷霆滚动，"集结所有能上马的男人！我要让大唐知道，侮辱草原雄鹰的代价是什么！"

　　十日后，十五万契丹铁骑如黑云压境，驻扎在唐朝河北道边境。耶律布日古德派使者分别前往北庭和河北道，要求两地节度使亲自前来解释。

　　河北道节度使府内，张寿昌盯着契丹送来的羊皮信，眉头紧锁。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将鬓角已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大人，这明显是北庭栽赃！"副将赵成愤然道，"完颜烈那老贼死了，他儿子完颜诺达比老子还狠毒！"

　　张寿昌冷笑一声："完颜烈死得蹊跷，现在契丹使团又出事...这盘棋，完颜烈的好儿子下得狠啊。"他手指轻叩桌面，"朝廷那边可有消息？"

　　"尚无回音。"赵成低声道，"但契丹大军压境，我们..."

　　"传通州知府刘远方。"张寿昌突然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是一直指责本官对契丹过于软弱吗？这次就让他去契丹王帐，好好展现他的'刚正不阿'。"

　　赵成瞳孔微缩："大人，刘远方性情刚烈，此去必死无疑..."

　　"为国捐躯，是他的荣耀。"张寿昌淡淡道，转身走向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备好飞鸽，随时准备向长安传信。"

　　与此同时，北庭节度使府内，完颜诺达正与阿史那密谋。完颜诺达并未得到朝廷任命，就私自自立为北庭节度使，正好这次可以将其父完颜烈的事，全栽到河北道头上。

　　"张寿昌那老狐狸，必定会派替死鬼去契丹王帐。"完颜诺达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最可能是那个与他不对付的刘远方。"

　　阿史那抚摸着腰间的突厥弯刀，冷笑道："正好。我们不仅要坐实河北道袭击契丹使团的罪名，还要把我刺杀完颜烈大人的事也栽给他们。"

　　"所以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完颜诺达盯着阿史那，"扮作我的侍卫，蒙面不语。耶律布日古德认得你，若认出你与契丹使团遇袭有关，一切就完了。"

　　阿史那扯出一块黑布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狼一般的眼睛："这样如何？"

　　三日后，契丹王帐前，气氛剑拔弩张。刘远方昂首挺胸立于帐中，身后两名随从战战兢兢。这位通州知府年约四旬，面容刚毅，此刻虽知凶多吉少，却仍保持着士大夫的气节。

　　"张寿昌为何不来？"耶律布日古德高坐虎皮椅上，声音如闷雷。

　　刘远方拱手道："节度使大人军务繁忙，特遣下官前来解释。关于贵国使团遇袭一事，河北道绝不知情，此中必有误会。"

　　"误会？"耶律布日古德怒极反笑，指向帐外两名幸存者，"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是假的不成？"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北庭节度使完颜诺达到！"

　　帐帘掀起，完颜诺达一身素服走入，身后跟着一名全身黑袍、面戴黑巾的高大侍卫。刘远方看到完颜诺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完颜节度使。"耶律布日古德稍稍缓和语气，"你父亲的事，本王深表哀悼。"

　　完颜诺达面露悲愤："多谢可汗挂念。家父一生忠于大唐，却遭奸人所害..."他突然指向刘远方，"就是他河北道派来的刺客！"

　　刘远方大惊："完颜诺达！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完颜诺达冷笑，阿史那假扮的侍卫，从背包中掏出几支河北道边军专用箭矢，说："这是在刺客身上找到的。"

　　刘远方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

　　耶律布日古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完颜诺达身上："完颜节度使，你说河北道不仅袭击我使团，还刺杀了你父亲？"

　　"正是！"完颜诺达声音悲怆，"张寿昌野心勃勃，想吞并北庭，又怕契丹与北庭联手，所以先下手为强！"

　　阿史那适时上前一步，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声音道："可汗，属下亲眼所见，袭击契丹使团的正是河北道驻军，他们用的箭矢上都有河北道的标记。"

　　刘远方怒斥："荒谬！若真是河北道所为，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分明是栽赃！"

　　耶律布日古德突然暴起，一脚踢翻面前的矮桌："够了！"他怒视刘远方，"回去告诉张寿昌，草原的雄鹰不会任人欺辱！滚！"

　　刘远方还欲争辩，耶律布日古德已拔出弯刀。寒光闪过，刘远方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帐内的羊皮地毯上。

　　"带着他的头回去。"耶律布日古德对两名吓瘫的随从吼道，"告诉张寿昌，下次见面，就是他的头挂在旗杆上！"

　　当夜，一只信鸽从河北道节度使府振翅高飞，直奔长安。

　　五日后，长安紫宸殿内，皇帝李弘熙手持张寿昌的密信，面色凝重。这位年轻帝王眼窝深陷，显然多日未眠。

　　"陛下，"宰相杜如晦沉声道，"契丹十五万大军压境，北庭完颜诺达又与其勾结，河北道危矣。"

　　"张寿昌这老狐狸..."李弘熙冷笑，"明知是火坑，却把刘远方推了进去。"他猛地拍案，"传旨！命赢天明率西北军、凤小天率神策军、菲尼克斯率归化军，三路并进，即刻开赴河北道！"

　　殿外，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一场席卷北疆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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