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天使长是我前男友

　　“快看窗外！天堂那帮鸟人又来搞事了！”

　　艾德里安皱眉抬头，视线刚撞上窗户，就被一道横贯天际的圣光刺得眯起眼。那光不像大屠杀时的净化光束那样厚重，而是带着种锋利的、撕裂一切的决绝，正从谎言环的云层里往下砸，沿途的硫磺烟被搅成了漩涡，发出凄厉的尖啸。

　　“操。”他把镊子扔在契约书上，抓起黑风衣往身上套，“是审判庭的人。”

　　只有天堂审判庭的圣光才会这么难看——带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像把生锈的手术刀，非要把一切“异端”剖开给人看。

　　克里斯汀已经扛起了她的□□：“赌五十块灵魂碎片，是来找你的。”

　　“找我？”艾德里安扯了扯嘴角，“他们还没本事在谎言环的结界里精准定位我。”除非……有内部的人给他们带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窗外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是圣光弹的闷响，而是某种更原始、更粗暴的碰撞——像两列装满硫磺矿石的火车迎面相撞。

　　两人冲到窗边，扒着满是弹孔的玻璃往外看。

　　谎言环的东城区上空，一团刺目的白光正和另一团稍暗些的金光绞杀在一起。圣光撕裂空气的锐响混着金血滴落的滋滋声，在硫磺雨里炸开层层涟漪。穿银甲的天堂士兵像群被激怒的马蜂，举着圣光大剑往金光里扑，而金光中心的身影，即使隔着漫天烟尘，艾德里安也一眼认了出来。

　　黑色的斗篷被圣光燎得焦黑，六对翅膀的虚影在背后艰难地扇动，每一次挥动都有光粒像碎星般往下掉。是伊瑟克。

　　“他怎么敢在地狱开打？”克里斯汀的□□差点掉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瞪得溜圆，“疯了吗？不知道审判庭的人最擅长围猎落单天使？”

　　艾德里安没说话，手指死死抠着窗沿的裂缝，指节泛白。他看见伊瑟克的斗篷被一剑挑飞，露出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疤，在圣光里泛着狰狞的红。有个戴审判庭徽章的士兵狞笑着甩出条泛着银光的锁链，那链子在空中自动绷直，链节上刻满了“净化”符文——是专门锁天使的神索。

　　伊瑟克侧身躲过，掌心凝聚起一团金色的光球砸过去，却被另一个士兵用圣光盾弹开。光球落在一栋废弃的百货大楼上，半边楼体瞬间坍塌，碎砖里混着几声小恶魔的尖叫。

　　“他在往这边退。”艾德里安突然开口，声音发紧。伊瑟克的每一次移动都在往中环路靠近，往他们这栋破公寓的方向靠近。

　　“疯了！他绝对疯了！”克里斯汀拽着他往后退，“审判庭的人最擅长用天使当诱饵，他这是想把我们都卷进去！”

　　艾德里安甩开她的手，黑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的缠斗。伊瑟克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左肋不知何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血顺着伤口往下淌，在半空中拉出长长的线，像条不断的锁链。

　　为什么不退回天堂？为什么要往地狱深处冲？

　　无数个疑问在艾德里安脑子里炸开，却被更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那是种混杂着愤怒、焦急和恐惧的情绪，像被硫磺点燃的炸药，在他胸腔里轰轰作响。

　　就在这时，伊瑟克突然抬头，冰蓝色的眼睛穿过漫天烟尘，精准地撞上了艾德里安的视线。

　　那一眼太快了，快得像错觉。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命令，只有一片滚烫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东西，像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最后一点火星。

　　就因为这一眼，伊瑟克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那半秒，足够让审判庭的士兵抓住机会。

　　神索像条活过来的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缠上伊瑟克的脖子，链节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发出刺目的白光。伊瑟克的身体猛地绷紧，翅膀的虚影像被戳破的泡泡般消失，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

　　“不——！”艾德里安失声喊道，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扑向门口。

　　克里斯汀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力气大得差点勒断他的脖子：“你他妈去哪？！”

　　“放开我！”艾德里安挣扎着，“他会被他们弄死的！”

　　“弄死也是他自找的！”克里斯汀死死拖着他往客厅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厉色，“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审判庭的人巴不得你跳出来，好把你们俩一起净化！”

　　艾德里安被她按在沙发上，挣扎间带翻了茶几，那杯加了糖的硫磺啤酒摔在地上。

　　窗外，伊瑟克重重摔在中环路的广场上。神索勒得他脖子上青筋暴起，金血顺着链节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审判庭的士兵们落在他周围，圣光大剑的剑尖指着他的心脏，像一群围猎成功的鬣狗。

　　广场上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恶魔。穿西装的贵族举着望远镜，小恶魔们爬到断墙上指指点点，连色欲环来的魅魔都停下了脚步，用尾巴卷着记忆结晶拍摄——谁都想看看，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六翼天使长，落到地狱里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伊瑟克·德莱斯切。”戴徽章的士兵用靴尖踩着伊瑟克的后背，声音透过扩音符文传遍广场，“说出那个恶魔的名字，说出你藏匿‘失序者’的证据，审判庭可以考虑减轻对你的惩罚。”

　　伊瑟克趴在地上，斗篷被血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那些狰狞的伤疤。他咳了几声，金血从嘴角溢出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往地上的硫磺泥里埋得更深了些。

　　“嘴硬？”士兵冷笑一声，用剑柄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你以为不说就能瞒过去？天堂的卷宗里早就记着了——把本该打入深渊的‘失序者’扔进谎言环；上个月你在矿道私会恶魔，用圣光为他掩盖气息；还有上周……”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恶意：“你在色欲环的记忆气泡里留下的痕迹，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叫艾德里安的恶魔，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背叛天堂，背叛圣父？”

　　“艾德里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广场上的恶魔们发出一阵暧昧的哄笑。小恶魔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测这个能让天使长背叛天堂的恶魔到底长什么样。

　　艾德里安在公寓里听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看着伊瑟克被踩在脚下，看着那些肮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即使被羞辱也不肯抬头的样子，心脏像被神索紧紧勒住，疼得快要窒息。

　　“我要去杀了他们。”他低声说，指尖已经摸到了靴子里的短刀。那是克里斯汀用圣光淬炼过的，捅天使特别好使。

　　克里斯汀按住他的手，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玩笑，只有一片凝重：“再等等。”

　　“等个屁！”艾德里安想甩开她，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再等下去他就被……”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广场上的士兵突然举起了圣光大剑，剑尖凝聚起刺眼的白光——那是要强行剥夺天使力量的仪式。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士兵的声音像淬了冰，“剥夺你所有圣光之力，让你变成和地狱里这些肮脏东西一样的凡人，看看你还能不能护住你的小情人。”

　　白光落下的瞬间，伊瑟克猛地抬起头。他的冰蓝色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也没有了痛苦，只有一片决绝的、近乎温柔的光。他的目光再次穿过人群，穿过漫天硫磺烟，落在艾德里安公寓的方向，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淹没了他的身体，广场上的恶魔们发出一阵惊呼。艾德里安看见伊瑟克身上的金血在白光里渐渐褪色，变成了和人类一样的鲜红色；看见他背后那些狰狞的伤疤失去了神性的光泽，变得像普通的、丑陋的疤痕；看见他紧抿的嘴唇松开，溢出一口鲜红的血——不再是金色的，不再带着圣光的温度，只是普通的、温热的血。

　　仪式结束了。

　　士兵们收起了神索，却没再碰他。伊瑟克趴在地上，黑色的斗篷变得灰扑扑的，沾满了硫磺泥和鲜血。他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哼，这就是背叛天堂的下场。”戴徽章的士兵踢了踢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嗤笑一声，“把他扔在这里。等哪天他想通了，愿意说出那个恶魔，再把他带回天堂接受审判。”

　　说完，他带着士兵们化作一道圣光，消失在了天际。

　　广场上的恶魔们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就是六翼天使长？”

　　“连小恶魔都打不过吧？”

　　“快看他的血！变成红色的了！跟人类一样！”

　　几个胆大的小恶魔捡起地上的石子，往伊瑟克身上扔。石子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依旧一动不动。

　　艾德里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克里斯汀，像疯了一样冲向门口。

　　“艾德里安！”克里斯汀在他身后大喊，却没能拦住他。

　　艾德里安冲出公寓，疯了一样往广场跑。硫磺雨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却浇不灭他胸腔里的怒火。他看着那些围在伊瑟克身边嘲笑他、用石子砸他的恶魔，看着那个曾经能与上帝对峙的天使长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都给我滚开！”他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围在周围的恶魔们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艾德里安，纷纷往后退——谁都知道这个没魔力的恶魔不好惹，他的毒舌能把贵族骂到自毁羽翼，他的手段能让魅魔哭着退还骗来的灵魂。

　　艾德里安冲到伊瑟克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过来。

　　伊瑟克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脖子上还留着神索勒出的红痕。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硫磺泥，看起来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伊瑟克。”艾德里安的声音发颤，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

　　伊瑟克没有反应。

　　艾德里安的心脏沉了下去，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伊瑟克的鼻息。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带着点硫磺和血腥的味道，证明他还活着。

　　“操。”艾德里安低骂一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出乎意料的轻，像抱着一堆羽毛。他的斗篷湿漉漉的，沾满了血和泥，蹭得艾德里安的黑风衣上到处都是。

　　周围的恶魔们还在指指点点，有人吹着口哨，有人大声嘲讽，还有人想用石头砸他们。

　　“看你妈的看！”艾德里安抬起头，黑眼睛里的凶狠吓得那些恶魔瞬间闭了嘴，“再看一眼，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泡在‘诚实者的眼泪’里当展品！”

　　恶魔们纷纷后退，没人敢再吭声。

　　艾德里安抱着伊瑟克，一步一步往公寓走。雨水打在他身上，冰冷刺骨，可怀里的人却比雨水更冷。

　　回到公寓时，克里斯汀已经收拾好了客厅。她把沙发上的破布娃娃扔到地上，铺上了块还算干净的黑毯子，还在旁边放了盆温水和干净的布条。

　　“把他放这儿。”她指了指沙发，语气里没有了平时的调侃，只有一片平静。

　　艾德里安小心翼翼地把伊瑟克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克里斯汀默默地递给他一块布条：“擦擦吧。他流了很多血。”

　　艾德里安接过布条，蘸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伊瑟克脸上的血污和硫磺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擦到脖子上的红痕时，他的手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那片红肿的皮肤，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为什么不说？”艾德里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只要说出我的名字，他就能回到天堂，就能保住他的力量，他为什么不说？”

　　克里斯汀靠在门框上，看着窗外的硫磺雨，声音很平静：“也许……有些东西，比力量和天堂更重要。”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继续擦拭着伊瑟克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即使沾了泥，也依旧很好看。鼻子很挺，嘴唇的线条很柔和，只是现在毫无血色，还裂了道小口。

　　这就是伊瑟克。曾经的六翼天使长，上帝最得力的属下，现在却像个脆弱的凡人，躺在他这破公寓的沙发上，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操。”艾德里安低骂一声，眼眶突然有点红。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恶魔。雨还在下，把整个谎言环笼罩在一片浑浊的水汽里。他不知道伊瑟克醒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失去力量的他在地狱里能活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但他知道，他不能把他扔在广场上。不能让他被那些小恶魔欺负，不能让他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弃。

　　“你去黑市买点吃的吧。”艾德里安突然对克里斯汀说，“要……要人类吃的那种，面包，牛奶，什么都行。”

　　克里斯汀挑眉：“你要养他？”

　　“不然呢？”艾德里安的声音硬邦邦的，“让他在我沙发上饿死？然后让天堂的人来收尸，说我虐待天使？”

　　克里斯汀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拿起钱包：“知道了。顺便给你买瓶‘三倍怨恨特调’？”

　　“滚。”艾德里安头也不回地骂了句，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克里斯汀走后，公寓里只剩下艾德里安和昏迷的伊瑟克。雨声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

　　艾德里安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看着伊瑟克沉睡的脸。他的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脸色也稍微好看了点。艾德里安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柔软的触感传来，像羽毛拂过心尖。

　　“你这个傻子。”艾德里安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了我这种人，值得吗？”

　　没有回答。伊瑟克依旧沉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艾德里安站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半瓶过期的硫磺牛奶，什么都没有。他叹了口气，转身去翻橱柜，从最里面找出一盒没开封的人类饼干——那是上次帮一个人类灵魂找契约时，对方送的谢礼，他一直没舍得吃。

　　他拆开饼干盒，拿出一块，放在伊瑟克手边的茶几上。饼干的香味在安静的公寓里弥漫开来，带着点甜腻的、属于人类世界的味道。

　　也许等他醒了，会想吃点甜的吧。艾德里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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