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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
而此时此刻青垚在这个遥远的城镇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想与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的联系,而祐宁...他总是觉得,他们关联太过于容易,也太过于深刻,他想逃避。
‘所以...’青垚想着又将令符攥进掌心,松开手后又将其完好无损的放回香囊之中‘在一定要将它拿出来前,再躲躲。’
日暮时分,当夜幕降临后,人们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那丝丝缕缕仿若钻入脾肺的寒意。
青垚用完晚膳便一直一个人静静的呆在房中,听丫鬟们说,这里几十年内都没有下过雪。
这倒是可惜了,房内烛光昏暗,青垚歪歪扭扭坐在屏风后的桌前,他前面的几张纸上写着密密麻麻关于黑雾的分析,即不知道这黑雾的成因,那便一点点的去探寻,不知不觉中窗外巡夜的丫鬟也已经路过了几轮。
青垚放下笔,习惯性的用能量放松着酸痛的手腕与眼睛‘接下来的,那便明日再写吧。’
更衣后,青垚拢着外衣将桌旁的蜡烛吹灭,窗外的虫鸣开始变得清晰,不一会人也跟着陷入了沉睡。
不知是不是睡前想的太多,睡下后青垚的魂魄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那早已被冰雪覆盖已久的皇城。
青垚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时有些惊讶,毕竟他真的不想再走一趟那路程了,但可惜的是他试了各种方法,最终意识到此刻他不能再传回原先的身体,只是在这积雪覆盖的地方,青垚不免被冻的战栗。
累点就累点吧,不过怎么这么冷啊。
青垚尝试着将自己凝聚,但这才聚集了刚一会儿,青垚便敏感的感知到,地面因他的动作而产生了细小的裂痕,一旁树上的积雪大捧大捧的往下落,这可吓的青垚赶紧散开,太可怕了。
可这里是真的很冷,青垚此刻只剩四散的魂魄,但那无处可挡的冰寒已快将他冻裂,如果此刻青垚有身体,那肯定是已在沉睡中死亡的边缘,就连眉毛眼睫都挂上了厚厚的冰霜,可偏偏他此刻是魂魄,青垚感觉自己正被慢慢的冻僵、消融。
终于在青垚彻底连意识都消散前,他想起了一个地方——天神殿。
顾不上其他,青垚选定描点,让魂魄化作星点飞到那石像中融合,只是可能是魂魄在路途上沾了风雪,青垚依旧觉得全身皆是彻骨的寒意。
青垚在那石像中尝试着将自己缩成一团,可是依旧没用,那一呼一吸间仿若生命被透支。
又不知过了多久,青垚缓慢的坐了起来,却注意到了已晕倒在石洞门口的祐宁。
祐宁此刻整个人蜷缩在地,眉上挂霜,面颊干裂,嘴唇也被冻的乌紫,头顶的白纱将大半张脸胡乱的盖住,宽大的衣袍盖不住他的身体。
外头的风雪仍在他身后肆虐,青垚早已顾不上其他,他急匆匆的赶到洞口想将祐宁扶起,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了祐宁的身体。
‘对,我现在没有实体。’情急之下,青垚用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
仔细看,祐宁发紫的嘴唇还在细微的颤抖,青垚确定人还活着后才稍稍放下心。
但这样不行,青垚仔细探查了一番,却见此处大雪封山,早没有了其他人的痕迹,没有办法,青垚只能试着放出能量将洞口封住,好在,好在还有能量可以使用。
正当青垚手忙脚乱之际,祐宁却开始无意识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青垚又一次想摁住祐宁时,双手却穿过他的身体后,青垚又忘记了。但青垚终归不能将祐宁放任不管。
眼一闭心一横,青垚将自己的全身变化成一个极其透明的能量罩,将祐宁覆盖,开始慢慢的将祐宁身上的衣物烘干。
渐渐的祐宁眉上的冰霜开始融化,身体放松下来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平稳。
而此刻青垚体内那久久不散的寒气,也一同被驱散,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祐宁差不多要醒后,青垚才回到一旁奇怪的注视着祐宁。
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在梦中?青垚分不清楚。
很快,躺在地上之人眼皮动了一下,随即在睁开眼后,用手肘强撑着爬了起来。
祐宁似乎偏爱穿浅色的衣服,就如同现在,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大片黑色的脏污沾染上了祐宁的衣袍,看起来有些碍眼。
但此刻祐宁本人却并不注意这些,他眼中的迷茫仅存在了一瞬,起身后看了一圈便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实在是这个地方太过于熟悉,不过几息祐宁便确认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那么大的风雪,看来那些人对他不仅仅是羞辱,这完全便是奔着他的性命去的。
‘好在。’祐宁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腕,只是有些冻僵了,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大碍‘看来天神也不想收回他这条贱命。’这样想着祐宁看了一眼山洞,踉跄着往内部走去。
看着此刻不知要做什么的祐宁,青垚是满腹的疑惑,但想起山洞里面的情况,青垚更是一惊,好在祐宁虽是腿脚不太利索,却是对这里很是熟悉,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好一阵心惊胆战后也安全的到达了山洞内部。
青垚看着眼前算得上是单薄的身影,最终还是担忧的跟了上去。
进入内殿,石像的头顶是大半未有防护的空旷,青垚感觉自己的魂魄更冷了,正当青垚犹豫着要不要突然再加一道防护罩时,一道奇异的能量自石像中传来将青垚吸了进去。
青垚的魂魄被缚,全身上下动弹不得,但四周的环境与氛围皆向他传达了两个字‘别动。’
全身上下的能量自魂魄中被抽离,青垚虽极其的想逃离,却只能咬牙静观其变,但好在那抽离的能量,仅是在头顶形成一防护罩便停了下来,青垚逐渐放松,低头却是一掀衣摆跪在那香烛案前的祐宁。
千里雪封,孤人奉香,明明是一道可作雪景图的画面,却莫名的让青垚感到不适。
祐宁的动作不太对,只见下方之人一举一动虽挑不出错处,但那动作却实在是宛如提线木偶般僵硬。
青垚又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体温,虽依旧寒冷,但又却是...不至于此。
一抹担忧浮上心头,只见下方之人上好香后便身体一歪,直接歪坐在地上。
青垚正思索之际,却突然对上了祐宁的视线。
下方之人双手撑地仰头直视着那石像的眼睛,祐宁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困住他如此之久的耻辱会长着青垚的脸,那个劝导他,帮他打破这不公的青垚。
但他知道,知道这不是青垚,但...他痛恨,痛恨天神殿,痛恨诅咒,痛恨石像,痛恨这里的一切。
而现在,这诅咒又成为了那些人羞辱、嘲弄他的理由,他又回到了这里。
“凭什么?”祐宁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风雪中落叶的声音大,他现在的姿势懒洋洋的,但仔细看却是每处肌肉皆紧绷至极限。
“为什么?”这句话落到了实处,却失去了询问的对象。
青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石像中震惊的失去了动作,而祐宁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视线往下却看到了石像背部那大片湿润的痕迹。
‘嘀嗒’天空飘雪,佛像未干的水珠顺着面庞滴落在祐宁愤怒的手背上,是怜悯也像是嘲弄。
“凭什么?”祐宁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凭什么!”祐宁一把将供桌上的香烛扫下,整个人脆弱又僵硬的伏在桌上
‘凭什么?凭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这债孽?那不是我!不是!’
激烈的动作令祐宁的呼吸剧烈的起伏着,连带着在脑海中盘旋多日的声音又开始播放
“这一辈子,只能如此了。”
“罪罚之人,怎可堪当大任?”
“三皇子知道法,可知治国?”
“道观之人治国,喝,闻所未闻。”
“...”
“闭嘴!”祐宁怒哄一声,一把扯落披在身上的头纱,破空中传来撕裂的声音。
在剧烈的呼吸声后“四周终于安静了。”祐宁直起身,直接将头纱团起将手上的水迹擦干。
他抬头再一次深深的看着那石像的脸“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即使与天争,与地斗又如何,我不在乎。”
而在虚空中与他对视的青垚已全然愣住。
洞外的大风吹不进这方寸之地,祐宁直接将那块头纱扔进那一地散落的黄纸香烛中。
这石洞中的满地狼籍,便是他此生见到的,他与这尊佛像,最狼狈的一面,祐宁发誓,此后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决不能将自己再落入这番田地。
目睹了这一切后,青垚的魂魄终于被这石像放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撞见这样的祐宁是因为什么,可是...
青垚闭上双眼,原本透明的身体逐渐变成一把金灰,能量越来越稀薄,青垚将自己化作一道暖意,消融其脚下积雪,护祐宁下山道路的平安。
直到最后一丝能量耗尽,青垚望着祐宁坐上回宫的马车,方才顺应那那副身体的呼唤,将魂魄安放回那身体之中。
能量耗尽,青垚这一睡便是三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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