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让你好好看看我
他这一声能把铁皮们都震得哐当响,铃铛隔了些距离都听得清晰,身前周霜弋躬着背彻底僵住。
里面和他们呼应,齐齐静默了。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里面再次响起交谈声,铃铛飘到门前,把周霜弋往旁边推了推,和他一起贴近那层薄薄的铁皮。
“你是不是想错了?可能霜霜只是和同学传纸条聊天。”卢见秋的声音声音太小,勉强听出一句话。
周卫峰说:“他写了鬼啊,还是什么地府……”
!
铃铛心一紧,下意识去寻周霜弋的眼睛,他和她一样,现在大约是同一副表情了。
里面周卫峰语无伦次,艰难组织着说出今天本子上那些东西。
他们听到他第一句话时已经明白他口中周霜弋有精神病是什么意思了。
铃铛拉着周霜弋的衣摆带着他往后走,“你爸爸看你本子了,看见了你和我说的话。”
“嗯。”周霜弋低下眼,脸藏在阴暗里,神色莫名,他把衣服轻轻从她手里挣开,又走上前去听。
怎么了?
铃铛握紧手掌,也跟着过去。
卢见秋正和周卫峰分析原因,两人在里面紧张踱步,声音交错。
一会儿说他是学习压力大,一会儿说是陪他陪的太少,猜来猜去,焦虑能从门缝里溢出来。
“那什么,我听一个来修车的人说现在有个什么心理医生,专门治这个精神病的,他家孩子就是去那治好的。”卢见秋的脚步声停下。
周卫峰:“什么心理医生,跟信迷信有没有区别?”
“人家是专门搞这病的,哎呀你说这个,能治不就行了。”
他们似乎决定好方案了,话又转到自己孩子得精神病的原因上面。
周霜弋突然直起身往楼下走,铃铛茫然转头,见他冷着一张脸轻手轻脚下了几级台阶,又往上,每一步抬得很重,故意发出声音。
房里说话声止住,周霜弋等了几秒才拿钥匙开了门进去,铃铛亦步亦趋跟着。
“爸,见秋姨。”周霜弋面色自然地关上门,摩擦声尖锐,“你们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坐坐。”两人姿态僵硬,卢见秋看着他欲言又止。
周霜弋像没看见:“那你们早点睡,有点累,我先回房间了。”
客厅里铃铛完全是个观众,他们有自己的演绎方式。
这个“累”字似乎戳中了卢见秋和周卫峰的警戒点,也不说话了,一脸紧张地放儿子走。
打开房间门,周霜弋停了几秒,铃铛迅速从他身边飘了进去。
让他家里人知道她的存在是铃铛意想不到的,她打开台灯,想去问周霜弋接下来该怎么办,扭头他还站在门口,握着把手像是定住了。
“周霜弋?”她喊。
良久,他才松开门把,喉结滚了滚:“我去洗澡。”
他从听到周卫峰那句精神病开始就心不在焉,被这样说所以不舒服?
铃铛手指蜷了一下:“好。”
他这一次澡洗得格外漫长,铃铛趴在书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等房门被打开,她终于眨动眼睛。
周霜弋浑身潦草凌乱,睡衣歪歪扭扭套在身上,头发被毛巾揉搓得乱七八糟。
他径直在沙发上坐下,铃铛飘到他边上,瞬间被丝丝缕缕的凉意圈起,她意外:“你洗的冷水澡?”
“嗯。”周霜弋手掌交握搭在腿上,回答语气有些木,“现在是夏天。”
铃铛挨着他坐下,歪头去看他的脸。
她还记得之前周霜弋跟她说的,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他说。
他发梢的水珠从眉间滑落,一路淌在他鼻梁上,铃铛盯着那道水痕,直截了当问:“你不喜欢被误会成精神病吧?”
这是一句没有意义的问题,没人会喜欢的。周霜弋没有作声,铃铛说:“那你以后在外面可以不用和我说话,写的也不用。”
她现在没办法脱离他的,如果他不能跟自己说话,她只能自言自语了,铃铛一想,忍不住失落。
“我什么介意过这个?”周霜弋蓦然开口,语气淡淡。
他掀起眼皮,铃铛刚要为他的话开心,下一瞬就被他的眼睛攫住。
周霜弋漆黑的瞳孔里泛了水光,睫毛染上湿意,眼尾一片薄红。
他是哭了吗?
铃铛目光定定落在他一双眼睛上。
她还没跟周霜弋绑定的时候,在人间看过一本杂志,一篇文章里说眼睛是人身上最精彩的部分,某些敬业的演员甚至为了让自己的眼睛变得有神发亮,会长期去做一些练习,比如每天仰望天空,俯视水底,用双眸去寻觅自然万物的踪迹。
周霜弋的眼睛好亮,是她看过所有眼睛里最亮的,他是追逐了多久的天和水?
明明她已经感受他的难过,却还是忍不住分神疑惑,直到那双眼睛里晃动的光凝在她脸上。
铃铛尴尬:“我……”
“你是真的吗?”周霜弋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铃铛一愣:“什么真的?”她难道还能是假的?
“如果你跟他们说的一样,是我臆想出来的。”周霜弋往后拉开距离,喃喃:“我只是太久一个人。”
铃铛这下听明白了,顿时怔住,满眼难以置信。
她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撑在沙发上的手臂酸痛发麻,铃铛收回手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忽然倾身凑近周霜弋。
“我是假的?”她反问。
昳丽的脸在眼前放大,周霜弋屏住呼吸,手身体往后仰,“干什么?”
铃铛:“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给你看看。”
她翻身回去坐好,真心困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臆想出来的?”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她,还有何纤月呢,就连云愉也看到过她拿起消毒水和棉签。
周霜弋抬手搭在上半张脸上,铃铛等了半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喝了502,说不话。
“周霜弋?周霜弋。”铃铛叫了两下,又连着交了一连串。
“好了。”周霜弋阻止她,把手放下来。
他眼神沉静,铃铛以为等来了一场坦白交心局,就眼睁睁看着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抽了张纸。
周霜弋用纸搓一把眼睛:“只是被我爸他们的话影响到了。”
手扔进垃圾桶,他抽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顿了一下又说:“以后再跟你说。”
铃铛闭起眼,瘪皮球似的塌在沙发上。
以后以后以后,她还以为他们关系到一步可以说开了,结果就是他先让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出来,现在自己又成了哑巴。
铃铛想起在小说里学到的一个词:双标。
她飘到他面前,拍桌:“你以后说我也不听了。”
“别。”周霜弋看着她轻笑,很短促,“先让我的秘密存久一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