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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阎魔
梁饮雪率先反应过来,拔刀护至木明棠身前,向那凹陷的石壁处探看,一道几乎没有裂缝的墙洞上开了一小门。原先先被这冰棺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漏了这处。
见被拆穿,北野鸿倒也没继续藏下去,放下机关,悠哉悠哉走出暗室。
几乎同一时刻,梁饮雪倾身向北野鸿发难,一脚将其双膝踢弯跪倒在地,将其双手剪负。北野鸿眨眼间,冒寒光的宝刀已搭在颈项上。不过,他却丝毫不慌,脸上仍挂着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痴汉笑。
梁饮雪压抑着恼怒,问道,“你何时进来的?”随即又想起原午,他傍午时分已扮做木明棠的样子,引诱北野鸿离开。此时北野鸿在这里,那原午……
不好——
“你把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北野鸿憨笑,“美人这话说的,这是我府内。我还未问二位美人为什么会在此出现,怎么反问我这个主人了呢?”
“说!”梁饮雪加重了握刀的力度,“别给我避重就轻,我们的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北野鸿哀嚎痛叫,一味求饶,“那位小公子身手不凡,我怎么敢拿他怎么样?估计现在正绕着篝火跳舞玩的热闹。”
木明棠神色一凝,察觉到他话里的漏洞,“你一早就看出他不是我了?”
“嗐!”北野鸿满脸得意,“凭我多年的经验,打眼一看,嘿!就能看出他不过是扮做女子的男子。和你说啊,光是这胯骨,男子就比女子更浅、更窄一点。特别是上半身,这伪装的再像啊,男子的胸脯就是没有女子——”
“够了,闭嘴!”
失策了,没想到竟是这里出的问题,木明棠脑子闪过一瞬懊恼。
梁饮雪照他脑袋上拍了一掌,怒气冲冲质询,“你修的是什么功法,我竟会毫无察觉。”凭梁饮雪的武艺,她不会察觉不到一个人的靠近。
“我自然是一开始就在这。”北野鸿抬头看向木明棠,嘿嘿一笑,“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木明棠:“你身上这件衣服的纹理花样,是蜃楼黄家铺的手艺。”
“哦!”北野鸿眼睫一跳,柔柔笑道,“依美人看,我穿着好看么?”
木明棠:“它家晕染衣服的香料,产自崤山云谷峰,香味恬淡,经久不散。与你身上常有的甜腻味道大有不同。”
暗室内虽常撒扫,可终年不见天日,丝丝缕缕的怪味总是少不了的。她竟能从这些数不清的味道中分辨出不同,北野鸿心下惊叹。
梁饮雪恍然大悟道,“你刚进来就发现是他了吗?”
木明棠,“当时只知道这里有另一个人存在,并不确定是他,是这冰棺里的陶罐提醒了我。这里葬的是他敬重之人,寻常奴仆必是不可入内。和你身份地位相当的皇子一大半都被北野肃驱逐出蓝朔,总不见得是北野肃在此祭拜。”
北野鸿立刻谄媚殷勤道,“美人聪慧!”
木明棠背对他们独自将一些书信塞入衣袖,话锋一转,“宇文明泽呈向北野肃的信件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美人这是有求于我了?”北野鸿依旧一副垂涎美色的破落样,“这样,你告诉你叫什么名字,我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样?”
梁饮雪往北野鸿腹部狠踹了两脚,呵道,“简直找死!”
北野鸿:“美人……气性真大!”
木明棠没有半分停留,攒起火把,走到了冰棺旁,幽幽开口,“这里有你的父汗,母妃,还有你在意、愧疚的身死之人,若是我再次焚烧骨灰,化灰成烬,你还分的清谁是谁吗?”
北野鸿掩饰完好的脸上终于显露了一丝波澜,勉强笑道,“你做事可真绝。能得你力效忠的人该是怎样的邪魔。”
梁饮雪反手又给了北野鸿一巴掌,再加一记眼神警告。
木明棠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自顾自问道,“这些信件是北野肃交给你的,他很信任你。”
北野鸿忍不住嘴角抽搐。
木明棠:“引诱史墨瀚独身一人前往蜃楼是他云昭帝?还是宇文明泽给你们的诚意。的确,对于北野肃而言,若能得到云昭帝相助,除去北野宏更如锦上添花。”
引外援除内患是一常法,但这一方法的关键在于外援是否可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亲身经历过战争残酷的梁饮雪片刻说道,“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是啊!”木明棠随声附和,“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却也是不得不行的办法,是么?七皇子。”
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笃定,北野鸿迎上她的目光,片刻前的玩味已荡然无存,“是谁教你的?这么循循善诱,咄咄逼人,可不是美人作风。”
木明棠上前,蹲下身子与北野鸿平视,“以战止战,以战养战,你们能有多大的把握保证自己不是他人的养分。”
北野鸿咧嘴一笑,“没法保证不也是这场博弈最大的乐趣吗?”
木明棠用指腹挑起他的下巴,冷冰冰道,“乐趣么?其实我还知道一个更有乐趣的玩法。我记得你曾与你效忠的那位陛下说过,我是云昭人。此刻,我只要杀了你。当然,那我必定也出不了这个暗室。你我尸身一处,过不了多久你的汗王不就有了出兵的理由了吗?”
“不——”北野鸿惊叫出声,“不可——”
“有何不可?”木明棠挑眉轻笑,“只许你们设计在楚南杀了宇文明淇,引起云楚两国战争?不就是一个引逗战争的理由吗,我给你还不好?”
此刻北野鸿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番话不过诈他,瞬间又恢复了假笑,“美人真会说笑,戏文看多了罢。”
木明棠站起身夺过梁饮雪的刀,悬在北野鸿的脑门上,居高临下冷笑道,“那我们黄泉路上再聊聊,我写的这出戏是不是比勾栏瓦肆的更有‘乐趣’!”
说罢,双手交叠握刀,便要往下砍,待冰冷的锋刃触到头皮的那刻,北野鸿这下才惊觉,
悬在脑袋顶上——是刀!
木明棠刻意收了力道,没有大力将刀嵌入皮囊,随即满脸歉意,皮笑肉不笑,好心解释道,“忘了告诉七皇子,我这身弱之人连手也没什么力气,一刀砍下去不深,又拔不出来,殿下忍着点,我多砍砍就好了!”
“多砍砍就好了?你砍菜呢?”北野鸿大声惊呼,“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木明棠似没听到后半句,一味宽慰道,“七皇子放心,我虽体弱,但绝不会半途而废,定能砍到皇子体味到‘乐趣’!”
北野鸿发誓!他真是恨不得把这嘴撕烂,装作半刻前没说过这两个字,撕心裂肺吼道,“是,是我们联合宇文明泽,还有城阳王杀了宇文明淇!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并告诉你!把这破刀拿开!”
“够了”梁饮雪一把夺过木明棠手里的刀,飞身一记将北野鸿踩在脚下,语气冰冷,“继续——”
“咳咳咳——”北野鸿咳嗽不止,咔出一口红血,气若游丝道,“二位美人就不能温柔点!”
眼见他又来了,木明棠冷冷道,“刀给我”
“不了不了!”北野鸿声如洪钟拒绝,老老实实道,“你说,我答!”
木明棠:“是谁先联系的北野肃?最早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去年秋市,国内战乱正酣,宇文明泽以云昭帝的亲笔手纸联系的阿哈。”
“你们的盟约内容是什么?”
“你刚不猜到了么?”北野鸿嘟囔道,“阿哈想借云昭皇帝的手结束国内战乱,云昭帝大概是不想受制太后。”
木明棠恍神中又想起了父亲,陷入沉思。
按照北野鸿的说法,云昭帝一早就有了与太后争斗的行动。先前,木明棠虽不甚了解这些政要之事,也知朝堂之上父亲素来厌恶站队,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如今细细想来,在当时的皇帝眼里,他是太后的妹夫;在太后的眼里,他是侍奉万民,忠心皇帝的能臣!
党争最可怕的一点不在于你站在哪一边,而在于在别人的眼里,你站在哪一边。在你未站队之前,两派的人尽可以拉拢你,也尽可以驱逐你。一旦站队,便是移动的活靶子!
梁饮雪立刻补问,“你们和城阳王之间有什么勾当?”
“美人非要说的这么难听。”北野鸿咂咂嘴,想卖关子又不敢,“我只知晓城阳王在设计暗杀宇文明淇这件事上出了力。旁的……”
梁饮雪:“快说!”想起木明棠刚才恐吓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学来,“我身上还有一柄小刀,锋利无比。我敢保证以我的武学造诣,能让你亲眼看着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被我的小刀削掉……”
“别念了别念了!”北野鸿悔的肠子都青了,遇上这两玉面阎魔。惊吓之际,真的想起一件小事。
“城阳王祁皓荣似乎和巫神教的什么教主关系匪浅。”
梁饮雪翻了个大白眼,“近年来巫神教在楚南的地位颇近国教,教主与皇室之人来往密切算什么要闻。”
北野鸿懒懒应道,“是没什么奇怪。我听说巫神教在楚南兴起最旺盛之时,城阳王还特意请旨云昭帝和阿哈,请求传教入国。我们北獠本有自己的守护神,阿哈当下就拒绝了。云昭帝和太后好像有这个意思,却被一林姓大臣找来一大帮士子,在宣德殿上辩了三日,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姓……大臣”木明棠宛如噩梦中惊醒,眼睛睁的老大,眼睫颤抖不止,“哪个……林姓大臣?”
北野鸿漫不经心道,“哪个林姓?蜃楼城里除了紫金巷里的百年林氏大族,还有哪个?朝堂辩驳的那个不就是林玄安么?还有谁能有他的胆子和皇帝太后两方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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