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高二一班带来的原创小品《过辛格达》，编剧：崔黎。”
　　在主持人念完串词后，在掌声中饰演流浪乐者的男同学第一个上台，他颇一露面，舞台下的掌声又响亮了不少。

　　学校租用的舞台设施还是比较全的，配有耳麦，在演员开始念词时观众就顺从地安静了下来。
　　一个接着一个演员纷纷上场，小品故事也慢慢推动起来。

　　江沚上台的时间要后一些，他在帷幕后看着舞台上钟焕他们的表演，听着观众被逗得笑声阵阵，嘴角也跟着漾开弧度。
　　他此时腹痛已经更明显了，他猜测自己可能吃坏肚子了，想着更表演完后再去找药吃。

　　在紧张等待中，很快就轮到江沚上场了。
　　他端着一个木匣子，里面红缎裹着一个用来充当宝石的水煮鸡蛋。
　　和钟焕碰上面，他摆着夸张的手势用带着搞笑气息的腔调念出第一句台词：“这可是传奇的精灵王Malik Jabar的心脏化作的宝石，是我从遥远的赐福之地历经千辛万苦得到的……”

　　颇一话落，剧情推动，台下又传来了阵阵笑声。
　　江沚这时忽然有些明白了舞台对于表演者的意义，大概就在于在台下观众被自己的表演牵动情绪时那弥足珍贵的一刻。

　　江沚在配合表演中抽空看了台下的观众一眼，因为舞台表演时下面一般要闭灯，所以他只能看到最前两排的人。
　　那一眼，他看到了专门跑到前排给他们录视频的贺晏心、看到了刚才尽职尽责陪他们在后台准备的崔黎、看到了难得带着笑意的张远池和一旁挽着他胳膊抱着一束花的向曦……还看到了隐与灯光暗淡处认真注视着他的乔新月。

　　两人十分短暂地交接了一下目光，之后江沚便完成他最后的表演退回了帷幕后。

　　他们的小品一共十几分钟，但江沚却觉得好像只有短短一分钟。
　　所有人一起上台谢幕时，掌声再次响起，他忽然感慨，幸好自己答应了要上台，不然得多遗憾啊。

　　会到后台后，江沚把表演服脱了下来，和其他人一起放好。
　　因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准备室留给其他人用，所以他们整理完后就要回到自己班级所在的观众席里。

　　但激动过后，江沚腹部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纷纷冒出头来。
　　这种痛和他之前经常经受的胃痛不一样，是混乱翻涌、起起伏伏的痛意，他眉头深深皱起，难得有些坚持不住了。

　　“小沚，怎么了？”走在江沚旁边的钟焕注意到了前者的不对劲。
　　“肚子难受。”江沚微微捂着腹部：“可能是刚才吃的有点杂。”
　　钟焕听罢，急忙伸出手扶了他一下，担心地说：“那你现在要不去医务室？”

　　江沚微微垂下了眸子，他们现在可以听到一些舞台传来的声音，主持人已经开始念下一个节目的串词了。
　　“不行，我答应了要去看乔新月表演的。”他想着，现在的疼痛对于经常胃痛的他其实他还是可以忍的。

　　“等会儿吧，可能是腹泻性胀痛，但是现在我还没有感觉。”江沚对钟焕说。
　　他胃痛一般是在肚子太饿或食用了像酒这种刺激性东西的时候，吃坏肚子一般的结果都是腹泻，和现在的感觉除了还不想上厕所，其实有些像。
　　想着也要判断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单纯的腹泻，他就加快了些脚步回到观众席。
　　钟焕也不懂江沚的状态，也只好跟了上去。

　　坐到观众席时，主持人刚好念出最后一句串词：“潮湿的雨季让人难受，但我就偏偏喜欢下雨，因为在雨水落下的时候，我好像总是能够见到你。”
　　“下面请欣赏高三十二班乔新月带来的原创歌曲吉他弹唱，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退下，舞台上的灯光暗下再亮起时，乔新月登场了。
　　介于他也算是学校一个较为著名的人物，所以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几乎能说是要穿透屋顶的程度。

　　乔新月站在舞台上的时候真的很耀眼，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高悬于天的明月。
　　他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抱着那把熟悉的吉他，指节扫过，琴声就泄了出来。

　　“曲折巷，三两步转入青黛屋檐。”
　　“凭栏望，江中涟漪起于铜铃响。”
　　……

　　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乔新月的歌声低缓微哑，在空阔的礼堂里响起，还带上了些许空灵。
　　“山道凉风轻拂转身却现桃花面。”
　　“暴雨卷风起，翻涌夜色化作温热雨。”
　　......

　　江沚所在的观众席在礼堂靠后面的地方，他知道乔新月是绝对看不到自己的，但是在歌声流淌中，他看到了台上的人目光却一直看向他这边。
　　他也深深地注视着台上的乔新月，好像把舞台上的人和灯光都揉进了瞳孔里，眸光不停闪烁变换着。

　　但没等江沚好好欣赏个两分钟，他的胃在翻涌中倒了一下酸水。
　　“唔。”他急忙捂住嘴缓了一下了回去，才没吐出来。

　　胃里绞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江沚几乎是坚持不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在愈来愈烈的腹痛中他感觉到一股猛然袭来的强烈反胃，他急忙微微弓下腰又用手捂住嘴。
　　接着，他也没来得及和旁边的人说什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出观众席，想跑去厕所。

　　钟焕本来在全神贯注地看表演，混乱间看见江沚拿纸巾就问了一句“你去上厕所？”，但后者急着走只是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他们是表演完再回来的，所以座位靠近过道，这也让江沚少了些阻碍。

　　礼堂观众席附近没设有厕所，学生一般都是去旁边靠近礼堂的那栋教学楼里上的，但此时江沚去不了这么远了，只好快步跑去了礼堂后台的洗手间。
　　台上乔新月的还没唱完歌，后台走廊依旧像刚才一样安静。

　　江沚几乎是在冲进厕所最靠门的第一个隔间时，就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但强大的洁癖还是抑制着他没有跌落到地板，只强忍着捂住自己的衣领，半蹲着用力扶着一旁的墙壁支撑身子。

　　断断续续吐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把肚子里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最后的酸水中带上暗红的血丝，江沚才止住了呕吐。
　　“感觉不妙啊。”他的眼睛已经糊上了一层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但还是看到了面前的白色瓷坑上自己呕吐物上那滩红色的血。

　　江沚以为吐完后会好一些，但胃部阵阵绞痛依旧持续折磨着他。
　　他撑着墙壁又缓了好久，才摁下隔间的冲水键，确认自己的东西都被冲干净后，才扶着隔间门出来。

　　隔间出来就是厕所门，刚离开隔间他身形抵不住软了一下，然后身子带着厕所门页重重地砰了一声合上了，他一只手撑到了地面才没完全瘫倒在地。
　　他有些庆幸厕所没人，否则自己现在那么狼狈肯定丢人。

　　又撑着地面缓了半分钟，江沚才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颤颤微微地走到了洗手台。
　　一只手重重撑着瓷砖台面，他垂下脑袋又缓了个半分钟，才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水洗脸漱口。
　　直到凉水扑到脸上时，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确认自己嘴里的异味都冲干净后，江沚也不顾湿漉漉的手，一手扶着洗手台，一手从口袋掏出手机就想打电话喊人来帮忙，因为再不来人他可能就得死在这里了。
　　但他的手太湿了，还在发抖，指纹好几次都感应不到，只能输密码。
　　谁想他刚收回扶着洗手台的手想输密码，他肚子又是一剧烈抽痛，身体也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礼堂后台处，乔新月刚结束了表演，下场回到休息室整理自己的东西，向曦和张远池也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他们三个等会儿打算直接走人去外面吃个饭。
　　见乔新月把吉他装进吉他包里，背起了自己的挎包，向曦先出声：“可以走了吗？”
　　“先出去，等会儿我要去到卫生间洗个手。”乔新月摆摆手，把吉他包也背到肩膀。

　　几人走出休息室，走出后台会经过厕所。
　　乔新月远远地就看到卫生间门反常地被掩上了，他眼皮一跳，把自己的吉他递给等着他的张远池和向曦：“帮我拿一下。”

　　张远池接过吉他包，向曦看着手机打了个哈欠：“你快点。”
　　“知道了。”乔新月无语，才走过去。
　　厕所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乔新月一走进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有些疑惑，捏着门把的手有些顿住了，没有马上推开门。

　　而薄薄的门页后，江沚扶着盥洗池边缘，想输入密码，但他刚摁下一个字符，身体便一抽搐，手也抖了起来。
　　一没拿稳，他的手机就摔到了地板，由于没有力量支撑的，自己也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膝盖在瓷砖地面相撞发出重重地声音，江沚用掌心撑到地面勉强支撑住了。
　　但的意识已经被胃部剧烈的抽痛刺激得将近模糊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江沚面色几乎是说得上病态的惨白，带着未干的水珠，意识也已经模糊了。
　　他只能隐约看到刚才掩上的厕所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身形高挑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到自己似乎有点愣住了，他想抬头看一下是谁，却根本没有力气。
　　就在意识要彻底模糊的前一刻，他听到了对方带着惊慌的熟悉音色：“江沚！”

　　江沚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散发着清冽气息的怀抱中。

　　乔新月在听到门后的一声像是有人跌倒的响声，就经不得犹豫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颇一看到里面的人，他心头就是一颤。
　　“江沚，你怎么了？”他真的慌了，只能抱住江沚不让他摔倒在地，但对方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

　　乔新月手有点抖，摸了摸江沚有些发烫的脸，依旧毫无反应，只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带着烫意的呼吸。
　　见状他连忙调整姿势，扶着江沚把手穿过他的腿弯把他抱了起来，抽空捡起地板的手机塞入自己口袋。

　　用脚勾开厕所门，乔新月快步走了出去。
　　“干嘛了？”向曦快步走过来看到乔新月怀里人的脸，也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
　　“像是昏迷了，你快打急救电话。”乔新月看了看江沚挨在自己肩部的脑袋，仍然紧闭着眼睛，眉头痛苦地皱着。

　　“好好好。”向曦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一旁的张远池背着乔新月的吉他微微扶住了她。
　　等了几秒电话打通：“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听到声音，向曦忙说：“你好，这里是南江县沿江西路012号南江三中，我们这有一个已经昏迷的病人。”

　　“昏迷原因知道吗？”
　　向曦看向乔新月，后者想起刚才见到江沚是对方捂住腹部的手：“应该是腹痛之类的，不是很清楚，但他有胃病。”
　　原话传达，对面又问了一些信息就开始派车，让他们保持电话畅通。

　　挂了电话，乔新月和向曦他们就立马赶去校门口。
　　中途遇到了见江沚太久没回去，前来寻找的钟焕和李云边两个人，也正好让他们回去通知他们班主任。

　　夜色笼罩着校园，江沚昏昏沉沉中感觉自己被人抱着在赶路，路上有些颠簸，但那人的臂弯非常稳。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胃依旧绞痛着，勉强撑开眼睛看到的是乔新月的下巴。

　　“乔哥。”江沚的声音很轻很轻，乔新月微微低下头，声音很模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沚只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垂在一旁的手动了动像是想抬起来，他想回应一声但耐不住意识又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看到了乔新月沉沉的眼睛，以及旁边向曦和张远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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