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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资格〗
月鲸重新滑入翠水乡的港口，将陆地上的兵刃相接暂时隔绝在深厚的海水之外。
与昨日来时不同，此时潮骚已等候在泊位旁。
“面对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陆地来客，接待规格真是惊人呀。”科瑞打趣他一句，就正经道，“放心吧，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好研究了魔法契约的保密效果。”
“——包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想要泄密的时候就舌头打结啦、突发性健忘啦、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啦……多种巧合任君选择！
桑克瑞德慢一步带着大川智一下来。他嘴里还在与人交谈，离得近了才结束通话，对着潮骚，语气沉稳中带了一丝微妙地说：“这位客人，就拜托给翠水乡了。”
潮骚显然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公事公办道：“自当以对应的礼节相待。”
他们话题的中心正处于现实的冲击当中。相信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要不世上怎么会有“叶公好龙”的说法呢？
大川智一被超出他概念中的景象震撼，神情恍惚着就让桑克瑞德推给潮骚带走了。
科瑞不是很关心这位了。她归来途中细细思索了抵达翠水乡后的种种，在只剩她与老同学的场合，科瑞说起话来，顿时无所顾忌。
桑克瑞德：“……”
他静静听完，觉得不愧是科瑞，偶尔有话直说起来，当真让人不太能承受。
……不论体量，红也是一位领袖。
他含蓄地说，潮骚的意思是，红在朝日之间就绪了：她得知意外发生，就派遣属下去碧甲族处寻找亚瑟。
等那位考验对象抵达，他们共通召开会议的时候，希望科瑞能在言辞上采取婉约派的风格。
科瑞觉得他大惊小怪：“红不在意他人直言无讳。”
不过顾虑到老同学的心情，她答应，唔，做些许修饰。
“红看起来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嘛。”科瑞说，“工厂老板的受袭……黑蝠鲼的行动仿佛都在意料之中呢。”
她想，这样应该达到桑克瑞德的要求了吧？她还是觉得，跟红说话用轻松自在的态度就行了……
科瑞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朝日之间的座位围绕在一张圆桌旁，没什么次序之分，实在是又让她想到一些说不出口的笑话，比如“日本人的精神故乡不列颠”一类的……破坏和谐了。
幸亏桑克瑞德没有读心术，看不见她的想法。
虽说科瑞说出口的言语已经对他产生足够的暴击——这不还是一样言无粉饰吗！
红是个会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妹互换身份，就为了出门玩的人。
她不觉得冒犯，尤其科瑞在她的心中，是套着强力伙伴、救世主、引导之手等一众夸张头衔的信任对象，哪怕科瑞拿出一套玩偶装叫她换上，大约……好像真的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黑蝠鲼是亚特兰蒂斯雇佣挑拨红甲族的特使。”红欣然回应。她左右看了看，座位过于富余，起身占据了科瑞身边的位置。
科瑞歪着头问：“这个回答，好像还不够？”
桑克瑞德见气氛确实不错……迅速调整了，配合老同学问。
“我出发前便奇怪，是否前置环节上有些严苛了。”他的语气客气，内容就随了科瑞，染上一股直白，“会有极大概率将后续的追回环节压到亚瑟一个人的身上。但如果就是针对他，那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让我们也加入。”
有科瑞做例子，直接将他们一道ban掉，不也很合理？
“是考验挑选同伴的眼光。”
做出解答的是拜安。
桑克瑞德不知道这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朝日之间的男人是谁。好在那一身麟衣十分具备特色，鱼尾海马怪还是太有姓名了，锁定起来很容易。
简短的一句话也叫科瑞豁然开朗。
“坏心眼。”她感慨道，“考验暗地里早就开始了。”紧跟着，她又无奈地重复一次，“亚瑟他本人没有意愿的话，你们的考验是无用功啊。”
桑克瑞德同样理解了答案。
这是亚特兰蒂斯的海将军，和海底联合国的加盟国，对亚瑟启用的“王之试炼”的一个环节。
——作为一位王者，他选择的同行者够不够格？
能找到合适的朋友相助，也是实力的体现。
毕竟得道多助，作为一位合格的王者，肯定不能单干！
红微笑着没有说话。
海将军们不满新王奥姆的决策，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拜安私下会抱怨他们的海神波塞冬近来沉迷给小辈祝福和撒币，亚特兰蒂斯就给放生了。
谁料在这个敏感又关键的时刻，科瑞带着亚瑟送上门来。
哇哦，天上掉了个新的继承人！
拜安压根不在乎私生婚生，海底不看这套。讲道理，女王爱跟谁生跟谁生，又不是结婚后出轨生的？
接到潮骚的报告时，他们两就升起了试探的念头，红还嘀咕着，科瑞要是给亚瑟保驾护航，那他们准备的试题到底算谁做的，考验岂不是白搭，
拜安不以为意，能找到朋友自愿帮忙也是王的气质，通过！
红提醒他去看花窗，关于悍勇的弑神者。
拜安：“……”
他知道波塞冬不穿麟衣的时候就那样穿，显然，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拜安说那就告诉她，不得对亚瑟施以援手。
红：“……”
以科瑞爱凑热闹和重视朋友的性格，眼下着情况，不让她帮亚瑟，给另外二人布置任务试探实力，她照样会上去帮忙。
——于是强行将科瑞彻底排除出考场了。
“……其他的事，就等亚瑟到了再讨论吧。”红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如今的局势，也许并不为他个人的意志左右了……”
“等我讨论什么事？”
亚瑟大跨步走进来。
他不挑位置，拉开离门最近的椅子坐下。
拜安也不管他究竟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听亚瑟这么一问，他就那么一说：“奥姆雇佣黑蝠鲼，带领亚特兰蒂斯的精锐部队袭击了陆地。”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非常完整。
亚瑟来回将这个句子在脑海中倒腾几次，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的异父弟弟，海底的一位国王，主动对陆地动用了武力。
“……他还提供了亚特兰蒂斯的精锐部队，”亚瑟说，“那样不算是挑起海底和陆地的战争？”他身体前倾，不自觉用上了质问的语气，“翠水乡就任凭他国的军队借道？”
俨然是认为考验是将他们支走的借口，而红是帮凶了。
拜安提醒他注意言辞，虽说红不介意，亚瑟不知内情，现状引起误解也算事出有因。
红本人嘛，她挺高兴的。亚瑟能注意到，证明人不可貌相，长得粗犷硬朗，不代表粗枝大叶。
拜安：“……”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干脆替亚瑟补课。长在陆地上的女王长子没接受过相关的历史教育，情有可原。
与地表相同，海底国家也没有统一的政权。除了天生海中物种的国度，还有类似亚特兰蒂斯这样被迫、翠水乡这样主动在海中扎根的国度。
不知从何时起，它们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海底联盟，自陆上有了联合国的概念，便也称为海底联合国。
士兵或军队未经允许进入他人的国家，会被视作宣战。
“我们翠水乡就是加上碧水乡，也只是一个小国家，奥姆将红甲族挑拨走后，我们甚至没有常备的武装系统。”话是这么说，红依旧一派轻松自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率地将军队开进来。”
“东方有句俗话，不知道你听过没？”红竖起手指，神秘地说，“叫打了小的来老的！”
在东方海域里，翠水乡不足为据。奥姆就是胆敢仗着波塞冬诚邀硬刚豪神——本土海神须佐之男，但翠水乡还有些良好的邻居们。
比如说稍远些就有波斯的胡尔瓦塔特，印度的伐楼那，离得近的？妈祖脾气尚佳，共工就横冲直撞了……
陆地上国家的关系牵扯不到海洋中来，何况波塞冬并不为奥姆撑腰。要是被反打入亚特兰蒂斯，海将军们只会带着民众去避难，压根不带搭理奥姆的。
“我们没有给他借道。”她说，“黑蝠鲼是人类，我们管不着他如何入境；奥姆……他的军队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日本的土地上，拜安猜测，他找到了失落的死王秘宝。”
死王是亚特兰蒂斯的初代国王。他被弟弟背叛后，曾打造七件魔法武器，用于复仇——亚特兰蒂斯便是被他击沉到海底的。
魔法武器中有一件“金球”，具备传送的魔法。
听到这里，亚瑟先对红表达了歉意。随后，他依旧关心的问题是：奥姆如此行径，与挑起战争没什么不同，竟然无人阻止他不义的行为吗？
拜安深深地凝视亚瑟。
……你以为他们不想吗？
红尴尬地仰头看向天花板，用一种梦游似的、绝不会为此负责的口吻说：“日本大肆排放污水废水，海洋居民忍无可忍予以回击。奥姆王意图惩一儆众，作为同盟国的领袖，我也很难做呀。”
她略微提了提以大川智一为代表的人类做出的决定，与一直以来的行为。
科瑞了然。师出有名就是难办。奥姆是“为了海洋的利益”做斗争，作为海底居民要是反对，搞不好直接被扣上叛徒的帽子，要被连着一起打了。
又因为金球的缘故，并未侵犯任何海中国家的领土，哪怕其他人不赞成发动袭击，也没有理由阻止他。
她刚想对亚瑟解释，就被红悄悄拍了下手，一下将话咽回去了。这点动静亚瑟没察觉，桑克瑞德注意到了。他稍加思索，不着痕迹地按下通讯珠。
红在桌子底下做小动作，本人却没有看科瑞。
她若无其事对亚瑟道：“实不相瞒，利用红甲族一事将亚瑟王子拖延住，也是寄期望您能看到这一幕，伸出援手，制止您的兄弟。”
拜安淡淡地帮腔：“事发不久有本地英雄在阻止精锐士兵的进攻，但他们无法顾忌到每一位民众，而且，奥姆发现被阻碍也不会善罢甘休，之后想必会拿出更加激进的手段来。”
“为了蓝色而清净的世界。”*拜安说出奥姆的口号，“应当予以人类警告。”
亚瑟说：“警告就是直接袭击一个国家？”
拜安纠正他：“是意图毁灭一个国家。”
亚瑟哑口无言。
他是海中女王与陆地居民的孩子，一直以来，行走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无论是作为守灯人之子，还是奔走在海洋中，救助动物与落难人的水行人，他都没有处理类似事务的经验。
他不单单属于任意一边。空条博士即会救助人类，也会救助海洋生物，年少时与他一起，世界的边界便是模糊的。
与科瑞相识，她的作风更叫他……误以为两边没什么不同。
他是属于两边的。
他想要守护海岸。如果说需要一个人指引那些迷路的人，迷路的生物——帮船长们回到岸上，帮海洋生物们回到海中——那这就是他的责任。
血缘赋予了他能力。血缘很重要。
做一束灯塔的光，是爸爸……是守塔人教给他的。在周遭的生命陷入危机时出手相救，是空条博士教给他的。首先要相信对方，是科瑞教给他的。血缘不重要。
他想要阻止奥姆。
不是因为他是弟弟……
因为他不认同奥姆选择的方式。
“……我只是希望能有其他解决方式。”亚瑟说，“海洋不是人类的垃圾场，人类接受的教训，也不应该是国家的毁灭。”
陆地人并不都是混账。海洋居民亦如此。
拜安毫不客气道：“没人会听你的。”
红的说法更温柔一些：“如果现状无法解决，您也没有立场去说服他人……海中居民不会容忍一味的退让。”
“我不打算偏袒任意一方。”亚瑟摇了摇头，“我记得亚特兰蒂斯有用于净化水质的技术……”
“——你想要把它送给陆地人？”拜安说。
亚瑟果断地否定了：“当然不。”他解释道，“我打算让人类来购买那项技术——不一定是金钱，也许是技术上的交换。”
“我不认为让人类将其视作理所当然的馈赠是好事……”他显然是有所考虑的，“但必须要承认的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生活上的，社会上的，很多人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他愿意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
“你也不能将亚特兰蒂斯的技术，理所当然视作你能够用来交易的筹码。”拜安尖锐地指责他，“亚瑟，你有什么立场这样做？”
科瑞又想说话了。她依旧没说成。这一瞬间，她怀疑红坐到她身边来，就是为了阻止她。
她为难地对红摇摇头。她知道拜安想要逼迫亚瑟做下决定。科瑞也不想让所谓的技术成为让亚瑟妥协的筹码。
亚马乌罗提同样能够提供功效一致的技术呀！
红对科瑞做着口型，问她：你相信他吗？
科瑞：“……”
但她更想要朋友能做自己高兴的事。
“我会成为国王。”
亚瑟平静地向拜安宣告。
“我一直以来都为这两个世界划下一道分割线，而我站在线上。”
“现在却发现，原来我必须让它们融为一体……”
“这就是我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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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指的蓝色波斯菊，虽然当时这句台词应该就是在玩梗
*感觉海王的理念和高斯很像……不知道好感度是不是就是这样涨的
*不知道怎么写王选，于是用了7.0的结构，于是想到7.0的剧情，顿时含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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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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