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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真16
爱是什么,是每一个具体感受到的瞬间,还是抽象而绵长的情感输送。
这是戴贺采一直所思考,也是一直所追求的,独属于他的人生的命题。
爱是什么,是父母注视着自己孩子,一路的成长和陪伴,而同样被自己的孩子体贴相待;
是情侣间相互表达着爱意,互诉衷肠的携手共进;
是有三两知己在闲暇时光,举杯共庆,畅聊天地广阔,又分享生活趣事的闲聊酣笑;
是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为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努力奋斗所获得成就和认可;
是信仰者在探索自己内心本质,去感悟万物生机的启发。
还是。
鸟为翱翔天空的自由。
是鱼为深入海内的畅快。
是熊,是虎,是豹捕食猎物大快朵颐的满足
亦或者是,草木为阳光雨点,而焕发的新生。
是云为风的吹拂而柔和,是太阳与月亮交替的理解陪伴,还是那每时每刻,所感受到的生命的悸动…
所以,爱是什么…
戴贺采的目光凝望着天空,看的却不是这天空。
他的思绪久久出神,脑中划过了,许许多多有关他戴贺采人生的片彩。
他对他的家人,他对他的母亲是爱吗。
那么他的家人,他的母亲,也爱他吗。
戴贺采并不清楚,也不能确定。
当爱意无法被确切的描绘出来时,戴贺采便已经在否定爱的存在。
可他的心仍会被牵引着。
所在,与幼年的被母亲拥抱在怀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温柔的轻抚着他身体时,那样昏昏欲睡的温馨和柔软。
又会让戴贺采,隐约的了解体验到爱是什么。
可这份爱太短短暂,多变到会让戴贺采甚至怀疑,童年那美好的经历,是否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这样轻易破碎变更的爱意,从不是戴贺采认可,所确定的爱意。
因为从未体验,所以戴贺采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但是他会固执的偏执的,以自己的那不符合常规的思维去表达爱,去追求爱。
爱应当是长久不变的。
就算时光飞逝,山河破碎,就算海枯石烂,无法相见,不论存在任何的分离和伤痛。
爱意都会坚定的,不变的伫立着将自己传递下去。
所以,戴贺采爱着自己的亲人,更爱着自己的母亲,无论他们是否为此困扰,甚至为其厌恶。
戴贺采都爱着他的家人,无论生死,无论病痛,无论他的□□是否被磨灭,戴贺采都会爱着他的家人,他的母亲,直到他的记忆被清除,情感被洗涤,灵魂被磨去,将他作为戴贺采的存活,彻彻底底的磨灭时,他的爱才不会延续。
被灰尘呛咳的感觉已经平缓,轻抚着自己的衣裙。
当目光从天空落下时,便是下意识的移动到文远的身上。
清俊挺拔的身姿,星辰朗月的五官,出身贫困,气质却带着股清傲,样貌如谦谦君子,内里却腐败恶臭。
戴贺采爱着文远吗,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这份爱并不是单一的,如戴贺采,对亲人和母亲那般纯粹而真挚。
文远和他实在太过相似,而又补全着他戴贺采身上所没有,也是所探寻的品格。
文远同样也会追求着,渴望着纯粹的爱意。
但是,这份纯粹的爱意。
是如此的自私自利,又是如此的明确坚定,用透过压榨着他人,来爱着自己。
如此的功利和刻薄,让戴贺采如此的好奇与沉迷的同时。
却又如此的贴敷着,戴贺采所探寻成长过程中,所需要在同如另一个自己进行不同情感尝试和反应时,所外泄出来的情感兜揽。
同样的,他会很好奇,一个虚假贪婪的骗子,所需要所认可的爱,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不断的折磨,又不断的试探,直到得到戴贺采需要的确切答案。
由戴贺采发起的目光,文远不敢回避也不能回避。
或许,戴贺采又会说出是什么刻薄刺骨的话语。
但片刻过后的注视,只是又戴贺采平静的移开了眼瞳…
房屋内的尘埃通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次,率先进入的并不是戴贺采了。
由保镖打头,进入房屋后确定呼吸比较畅通时,才适宜戴贺采等人进来。
一张桌子,两个缺了角的椅子,还有地上被灰尘覆盖,谁满堂的脚印。
都没有矫情无礼到,随意的坐在那客屋仅有的家具上。
坐北朝南,这泥巴房的采光倒是不错,将门打开后,其阳光照射进来的光亮,足够看清这并不算大的房子内,全部的建构。
四个单间,除开那沿着老人足迹灰尘所明示的卧房外,另外三个房间都是虚掩着的。
三两目光落到文远身上,不必多言。
作为“屋主”的文远,如导游般,很自觉的开始介绍另外三个房间曾经的作用。
脚步逐渐向内延伸,这三个房间里,其中有两个是文远和其哥哥弟弟住的地方。
而从客屋,对内直通到不见采光黑暗,且对比另外几个房间房门,更加破败老旧的是,联通在烟囱的灶台柴火房。
几句言语,便可以概括着简单到一览无余的房子。
若是青春的少年时期,所存在的正常却又幼稚的攀比心,在看到有戴贺采这样美丽华贵的熟人,来到自己这,比县城公共厕,所更加简破的房子时,很难不会产生浓郁的羞耻和自卑。
可文远却已经习惯了,并不是他能做到关注内心,自我提升修为的心平气和。
而是,在文远比此刻,更落魄更贫困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本应当是他这辈子,都难以触碰的阶级和富贵。
那是所产生的极致屈辱和卑微,是比带有钱熟人来自己贫困房屋时,所产生的高达千万倍浓郁的情感。
尤其是在,真正体验到戴家权势的冰山一角后,那种嫉妒和自卑,便无时无刻的缠绕在文远的心头了。
嫉妒早已平常,到如呼吸般简单,文远的内心和外表,也在这越发扭曲的情感下,所表现的越发平静正常。
所以,文远只是用三两步的距离,平和的介绍完自己曾经的“家”后,便等待着戴贺采下一步的指示。
“把门打开,让我看看。”
以着胡老汉在客屋极简的居住风格,那文远兄弟之前住的房间,甚至是最里面的灶台,应该十有八九的,也被胡老汉清理改造了。
但戴贺采想看里屋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去做情侣游戏般,玩什么,在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小时候,会做什么的幼稚不切实际的行为。
单纯的,戴贺采在听过那引路奶奶的故事后,对这位经历悲惨,却为人刚正的故事主人公,胡老汉很感兴趣。
故事的缺陷,并没有讲述,胡老汉的女儿和儿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通过,胡老汉那一对儿女最终的死因,戴贺采便能猜出个大概了。
心中的故事,大概拼凑完整了。
但戴贺采内心始终有个疑问,他想亲自问问这个胡老汉。
为什么逝去所有,孑然一身的胡老汉。
不跟随着,自己所亲所爱的家人,共扑死亡的怀抱,在异世中团聚。
而是要在这苟延残喘的独自生活呢。
至于,怎么判断着胡老汉是独自生活的。
从那卧房灰尘到客房,那从始至终都是相同脚印,以及客房简捷到,像是没有生活痕迹的家具。
以及,像是应征着戴贺采猜想般,被保镖连续推开的两扇,曾经作为文远兄弟的卧室,现如今被胡老汉改成了挂满鱼肉粮食和柴火。
以及被单独建造的,一张摆满香火红烛,和摆放了四个,从红烛火光中看清,里面还有烧钱纸的残存痕迹的不锈钢铁盆,以及同这四个铁盆所对应的挂在墙面上,四个用大字黑笔写下人名和称谓的白纸。
分别是:
胡上好之母,胡兰。
胡上好之妻,赵芳芳。
胡上好之女,胡春花。
胡上好之子,胡春树。
幽幽红烛在黑暗中勾起的暖火,所照应的是那代表了四个逝去之人,随着开门风流飘荡的白纸,以及在被钱纸烧的炭黑的不锈钢火盆。
或许是事先知道,这逝去的四人都是朴实良善的人。
除了,开门时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吓,在这样阴暗到算得上诡异的环境中,包括文远在内的四人,都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不适。
已经明显,胡上好便是,那引路奶奶口中的胡老汉。
只是,这样的场景和建筑,其已经烧的炭黑褪色的不锈钢盆。
和那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只于红烛红油滴落,却又老旧到有些腐朽的木制长桌,便已经可以证实了。
这样的行为和建设,并非临时兴起的短期建设。
而是,在一朝一夕中,长达数十年的思念,而凝聚的祈祷和祝福的现实寄托。
这样纯粹而浓郁的情感,同在惊吓过后明白的含义时,形成了极为割裂魔幻的对比。
以至于,在场的所有,或带着歧义的,或带着自我恶意而去贬低的,或漠然不为所动的,或以趣玩看戏心态的人。
在此时此刻,在见到那座燃烧了半截的红烛祭台,和那四个随着微风飘起的白纸黑字的人名时,通通都沉默了。
亦或者说,都被这背后代表的,证实的胡老汉,那份为孝子,丈夫,父亲三重身份下的忠贞痴情而震撼到失语。
是由戴贺采起头,那副嬉笑嘲弄的表情,与此刻才做到了真正的退却。
那是文远,同戴贺采接触的三四年中,从没见过的,来自戴贺采对他人的尊重而带来的宁静气场。
在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后。
戴贺采本就挺拔背脊,更是随着他的态度,而被压直的如同钢板般坚毅,步步端庄的来走到长桌祭台前。
抽出了四把三根的长香,一一的用红烛点燃时,分别插入四个人祭拜的铁炉上。
在心中,以诚挚的,而不掺杂任何利益和恶意的祈祷祝福后。
迎着红烛摇曳的红光,那是戴贺采,带着对善良之人,忠贞之人,坚守自己高尚内心之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倾佩和敬服,于每个铁炉白纸前恭敬的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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