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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
王恩礼一一供述,将自己怎么被赵会手下拉拢,为他手下办理商户市籍,帮着镇海帮洗白都交代清楚了。
“你的上首,周成叶是否知情?”
魏殊开口问道。
王恩礼摇摇头,“周大人为人严谨,商市往来其实轻易操作便可以捞到油水,但是在他手下很难,所以那些商户一般不会找他……”
他声音越来越小,王恩礼知道魏殊身份特殊,又和郡主有关系,一定是京都的人,甚至还是皇亲国戚。
他做这些的后果,恐怕不能善终,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坦白和被刺客杀死哪个结局更好了。
“那李稷也是你们拉拢的人?”
王恩礼点点头,“赵会出手很阔绰,当时他在闽江劫掠商船,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之后便想着上岸,找到我就是奔着打通所有关卡来的,我也是之后才明白过来他的打算。”
魏殊突然意识到什么,“靳寰!”
靳寰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奔了出去,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既然幕后之人能杀王恩礼,没道理要留下李稷。
昨晚一直跟着李稷的藏云,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魏殊神色严峻,王恩礼也察觉到了。
“我们……我们……”
“你们牵扯的事情不小。”魏殊有心吓他,“这个人能对朝廷命官痛下杀手,你的命,你的父母亲人的安危,就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王恩礼瞳孔都在颤抖,他只是爱财可从来没有害过命。
“你是否与人结仇?”
魏殊问出口。
“赵会……”
王恩礼下意识就回答,然后他就想到了现在赵会已经是个死人了。
“除了赵会,你的死对谁最有益?”
魏殊和元忱忽然对视一眼。
元忱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他,“若是你和李稷出事,接手宁州户政之事的会是谁?”
王恩礼脑海中蹦出一个人,“史从明……”
“你们不是同僚好友吗?”
王恩礼心中也震惊,他在这个位置上混得风生水起,也不是个傻的,“他和水蛟帮的管事交好……”
“赵会找到我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商户,为了拿捏他,史从明建议我再拉起一个竞争对手制约他,他选的就是当时还没有起来的水蛟帮。”
“史从明从那时候起就与水蛟帮的大管家陈文正交好,后来赵会走海运挣得越来越多,水蛟帮式微我就没有再关注他们。”
魏殊经元忱一问,也明白过来事情的关窍好像总是与这个水蛟帮分不开。
“通知阿莹过来接人。”魏殊和司茗说道。
司茗领命离去。
“你在这里等着吧,现在没有哪里比郡主府的地牢更安全了。”魏殊安抚着完王恩礼就不再管他。
“事情看着好像越来越简单了。”元忱看着魏殊的眼睛说道。
魏殊读出了他眼中的意思。
“对啊,好像解决了水蛟帮,什么都可以结束了。”
元忱笑笑,“世间的事要都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魏殊靠在门框上看着天色,二月的天,又是江南,天都透着一股水色。
“水蛟帮要灭掉镇海帮,放任官府查清犯罪事实,凭赵会烧杀抢掠的前科,不怕他不死,为什么多此一举非要杀了他,他还知道什么能牵涉水蛟帮的事?”
魏殊转头又看向房间内菜着脸色的王恩礼,“还有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们给史从明让路。”
“镇海帮和水蛟帮之间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两个十年前就出现的水匪帮派,十年后成为商场上的竞争对手,由水匪上岸,洗白家底,他们到底做了多少……”
魏殊眼睛微眯,在脑海中快速排演……
这是魏殊的思维习惯,就像解数学题一样,按照公式将所有的数据填进去,导出来的结果无非就是那几种,再由结果推条件,总有一个是能走通的。
元忱站在门口,看着魏殊,想到老头子评价魏殊的一句话,“纵非常世之君子,然得之可功业成。”
阳光描摹出魏殊的轮廓,他的五官折角很大,处处透着凌厉,但实在又是个温柔的人。
“你想做什么?”
元忱问出口,他知道魏殊有新的打算了。
魏殊回头,看到身侧站着的元忱,“我们好像越陷越深了。原本只是想要在宁州歇脚,现在恐怕不能很快南下了,元弘虎视眈眈,久留怕是无益。”
元忱喜欢他用我们这样的词,“就像你说的,家人是后盾。再者说就算我们即刻南下,难保元弘不会再我们必经之路上等着。”
他听出了魏殊话里的愧疚。
魏殊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元忱脸上的伤虽然还是很明显,但是已经不再恶化。
这样的容貌,带伤和不带伤都各有味道。
“真乖。”
魏殊轻声两个字,成功让元忱红了耳朵,他瞪魏殊一眼,不再理他。
魏殊笑得开心,可是这开心没有持续多久。
一声哨响,之后一个烟火响在半空。
元忱一看心下一沉。
“是枭卫的联络烟花。”
魏殊也认了出来。
“是港口,出事了。”
在王恩礼惊惧的哀求中,两人还是往港口赶去。
宁州港。
元莹一身黑色胡服男装,束着高马尾,她身量不低,这一身装束显得英气逼人。
她骑着毛发黑亮的高头大马,身后是军容整肃的宁州武备军,一行人来者不善,周边百姓纷纷退让。
在码头勒马,元莹冷眼看着面前的一艘大船,还是来晚半步。
“段承!你私自造船出海,罔顾法纪,该当何罪?!”
随着元莹的呵斥,那相比寻常商船大了不知多少的大船上,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显出身形,他居高临下,眼神中没有半分惧怕。
“郡主见谅,段某出海有市舶司印发的公凭,一应契书俱全,船也是在船署登记过的,不知道犯了谁家的法。”
元莹了解段承,知道这不是个善茬,她也不多废话,看向大船旁接引大船出港的浆船,晒得黝黑的船工正在拼尽全力,用浆船拉商船出港。
今天不是适于航行的风向。
“我乃永平郡主,奉圣上旨意接管宁州,水蛟帮牵涉人命,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助嫌犯出海吗?”
船工一听这话都面面相觑,他们有的是水蛟帮家主段盛的人,有的却只是码头找活的普通人,一听可能会牵涉人命官司,心里都有些打怵。
段承看着码头的元莹,他一开始只以为是个仰赖家族荣耀的废物,没想到元莹不是个草包,来到宁州几个月,竟然逼得他如丧家之犬,而今更是能拦住他的船。
“可惜,我也不是任人宰割……”
段承一个眼神,浆船上的船工都察觉到了抵在自己身后的匕首。
在生命安危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犯不犯法都是其次了。
元莹就见刚刚还迟疑的船工,竟又一起动了起来,随着他们的动作,缰绳拉着的商船慢慢入海。
“欺人太甚。”宁朔暗骂,他看到了隐在段家家仆袖中的匕首。
元莹默不作声,看向船头的段承。
男人也垂眼看着她。
这种眼神让元莹想到了在长安时遇见李椽的那一幕,当时她从父王那里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已要嫁给李椽,他们离盖棺定论只差一道圣旨,而李椽,比她知道婚约的时间只会更早。
两人长街相遇的那一眼,李椽也是这样垂眼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看一个无关轻重的物品。
按理,元莹应该感到羞耻,但是她当时心中只有愤怒,被别人支配命运的愤怒。
元莹伸手拿过挂在马上的弓,弯弓搭箭,一箭寒芒射出。
段承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做,闪身避过,箭划过他脸侧,射断了张帆的绳子。
段承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看着元莹因为拉弓绷紧的侧脸。
“永平……”
元莹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宁州武备军一字阵拉开。
“段承,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下船配合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段承笑了一声,“恕难从命。”
甲板上隐藏的府军悄悄靠近船舷,箭对准了码头。
元莹没有武功,但是宁朔能察觉到船上的动向。
“郡主,他们有装备齐全的军队……”
元莹的手紧握成拳。
“军队?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元莹惊喜回头,正是魏殊。
元莹下马迎了上去,“兄长!你有办法?”
魏殊笑着摇摇头,“你堂兄有办法。”
元莹一愣,然后看向魏殊身旁的元忱,按辈分来说,她确实应该称呼元忱一声堂兄。
元忱看向元莹,好像也没有抵触的样子。
“堂兄。”
元忱点点头,就见段承那边开始骚乱起来。
“是守心留下的人?”魏殊好奇地问。
“嗯,他的人就在附近,比较好用。”
他们这边聊着,那边浆船连接商船的绳子一一断裂,控制船工的家仆,被从水中冒出来的人影拉下水,船工还以为遇见了鬼,各个都抓紧手中的浆往岸边划去。
段承眼见着有人从水中摸上来,还在纠结是否动府军,这是他们段家最后的底牌。
若是今天见血,和元莹就是不死不休了……
两相对峙之间,一个老仆跌跌撞撞冲进人群。
元莹还以为是宁州百姓,就要拦住他,却见老人踉踉跄跄走到码头。
“少爷!老爷,老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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