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中［娱乐圈］

　　“据说你五点就信了？起来干嘛？认教官啊？”

　　“五点起来抢得到饭。”傅廷韫说。

　　祝文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鄙夷道：“你把自己当牲口啊？还抢饭我的天，没救了，我天，真稀奇。”

　　傅廷韫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是来要债的吧，要不就是我运气实在不好，初中三年跟你当同桌跨市区还能跟你再续前缘。”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说着哼起了调子，到底是怎么演变到唱这个环节傅廷韫一直搞不懂。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只为这一句啊哈断肠也无怨！”

　　傅廷韫喝止，深深蹙起眉：“你怎么能把这首歌唱得这么粗犷？”

　　祝文执冲过去把那眉毛按平，内心受到严重打击，手肘夹住傅廷韫的脖子：“士可杀不可辱，老子杀了你！”

　　“这句话到底死的是谁啊！”

　　“是你！反正我不死。”

　　“那你他妈活成妖精吧你！”

　　“靠！！！”

　　“不许打架。”

　　祝文执勾起的拳刚擦过傅廷韫的脸 ，两人一同扭头，见冷漠的纪律委员做作地推了一下塌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祝文执感到灵魂受到打击，“四只眼真不一样？”

　　“你问的什么脑残问题？”傅廷韫略感荒谬地看着他，似乎真的怀疑祝文执少了半边脑子。

　　祝文执斜乜他，神气地说：“你管我？滚蛋，老子作业还没写完。”

　　傅廷韫哦了声，半秒后问：“还有什么作业？”

　　祝文执仿佛才想起来一样：“昨天你走了之后，地理老师过来布置的啊，也对，你光顾着逃学了。”

　　傅廷韫无语地笑了一声，“你抄谁的？”

　　“母鸡哇……”

　　两道视线齐齐地落在一起，纪律委员擦眼镜片的手一顿。

　　把纪律委员挟持后抢过来的作业被摆放在二人中间，祝文执回头看了眼怒目圆睁的纪律委员，问：“他告状怎么办？”

　　话音刚落，傅廷韫合上作业本，把纪律委员的那份推给祝文执，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不咸不淡地道：“证据，我可没抄。”

　　祝文执骂骂咧咧地抄完作业，早读下课跑去纪律委员那虚与委蛇聊了十分钟。

　　“狗屎，以后特么打官司找到我我包给你送进去不可！”

　　傅廷韫哼笑：“不良少年。”

　　上午四节课，第二节课下课下楼进行半个小时的大课间。沃城的夏天冗长拖沓，忽高忽低的气温吊着人们，学生最长情，一年四季议论不休。

　　九班与三班隔着太多障碍，傅廷韫张望不得，轻啧一声。第九套广播体操的机械女音响起，纪检部人员分别站在队头与队尾，目光狠辣尖锐地审度同学，因此被投墙多次，死性不改。

　　学生们穿统一的黑领白衣夏季校服，大汗淋漓、死气沉沉地做完早操，预备整队回教室吹空调，却见多日不见的校长穿着一件标配的白色微紫条纹衬衫站在主席台上，十分自豪地俯视认真整队、青春洋溢的学生，啤酒肚撑飞一枚纽扣，因此雪白的肚皮肉暴露在外。

　　“你信不信，让我们行踪诡秘的校长进学校食堂呆半年保瘦回正常体重。”祝文执回头和傅廷韫讲。

　　“你比初中胖不少。”

　　“那是我妈见我瘦得太可怜暑假给我养回来的好吗！”祝文执意识到跟他讲太多相当于对牛弹琴，于是换个话题：“听说你家司机被你革职了？”

　　“谁说的？”

　　祝文执想了一下，出卖八卦好友：“我家司机。”

　　见傅廷韫即将嘲笑他，祝文执抢先一步：“真的啊，他说今天看到你家司机坐在早餐铺子边吃油条，按理说这个点应该去送你的。”

　　“给他放假，我步行压马路，感受感受早晨新鲜空气，夜晚马路惊魂行不行？还有你跟我说得这么详细干嘛？我不知道吗？”

　　“哇你这个人——”

　　“高一九班，两个男生交头接耳，扣两分，填一下名字。”

　　纪检部人员正义感之强烈，脖子上的挂牌简直权利之眼，祝文执翻了个白眼：“傅廷韫。”

　　傅廷韫道：“祝文执。”

　　纪检部的那位笔尖迟疑：“怎么写？”

　　祝文执鼻腔里发出一阵嗤笑：“傅您知道吧，不是付之一笑那个付，也不是名不符实的符，是傅，一人一甫一寸的傅，阿根廷的廷，谢道韫的韫。”

　　傅廷韫点头以表认同：“祝文执，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祝，文很简单您了解吧，执手相看泪眼的执。”

　　人走后，祝文执鄙视道：“一群傻逼怎么这么烦？让他们喝校长喂的鸡汤全老实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校学生会的规矩吗？”旁边的几个同班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和他们对视，生怕下一秒纪检部的人就会把她们缩回去的头拎出来。

　　“什么？”祝文执也进入了一种高级防备状态中。

　　其中一个女孩子来了点劲，“我朋友是学生会的，她说谁扣的分多谁有资格进行部长的竞选，当部长能加学分啊，学分高容易得班级内部奖项的。可能别的学校没什么，但际衡个个都是尖子生，拿到奖章简直举步维艰。”

　　另一个女孩子补充：“虽然明面上是有投票选拔，但内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的。不然为什么给学校当苦力的事这么多人抢着干啊。有些想退部的都管得很松，你们要是碰到那些爱装的，就像刚才那个，就惨咯。”

　　“啊？不是有老师管着吗？”

　　“谁有心思管学生会啊，都是开会的时候才说几句的。”

　　回到班级，祝文执兴趣不减，凑近女孩堆里打探消息，得知许多不知道的龌龊且炸裂的事。隔壁班谁谁谁和谁谁谁在一起，公交车上亲嘴都知道！还有几班那个谁和几班那个谁开酒店，被爸妈逮到报警！还有在艺体楼厕所搞的！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学校的八卦，祝文执一天之内加了起码有六七八九十个外校表白墙吧。

　　进去之后两眼一抹黑，上课时身在曹营心在汉，被惊得话都少了不少。

　　回家后，傅廷韫发现祝文执改了头像和名字，点进去，签名也改了。

　　不是说学生最美好的吗！？

　　傅廷韫习以为常，这种症状一般隔天就会好。

　　他也没有心情管祝文执如何沉浸在信息的海洋，打开衣柜选明天该穿那件衣服配那条裤子，想到明天要穿校服，“啪”关上衣柜门，转身往卫生间走，脸色淡地好似全世界欠他颜色。

　　尽管穿校服，傅廷韫还是在选择香水时犯了难，几瓶没用过的香水随意摆在翻出来的箱子里，好像是一月前来沃城的时候傅幸耳塞给他的，说什么遇到喜欢的人送给她。

　　傅廷韫心想他是来上学又不是谈恋爱的，索性自己用得了，每款香水喷出来闻了闻，选了一款稍微适合他的，准备齐全和拎过书包挂肩膀上出门。

　　傅廷韫出了电梯后阔步跑出去，保安大哥稀奇他起这么早，傅廷韫回头冲他笑了笑。

　　六点钟的早晨薄雾尚未散去，在空气中接连奔跑，带着绿植的清香。冷黄色的晨光在他白色的校服周围渡上一圈金色光芒，显得那张脸青春活力。

　　他蓦然间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保安大哥笑了笑，发出感叹：“年轻真好啊！”

　　傅廷韫特地选了个比较好吃的早点铺，站在门口的电线杆子旁边等。距离约定时间五分钟时，一个白色人影从拐角处冲了过来。

　　傅廷韫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冷厉的双眼霎那被爬升的阳光中和，锋利感没有那么重。他看清朝他飞奔过来的人，一张白皙的脸颊两侧因为奔跑而浮起一团红晕，眼神湿湿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有温度。

　　“早上好，谈晏。”傅廷韫为今天早晨打上招呼而开心，行于色的开心。

　　或许是看出他的好心情，或许也察觉到好心情是因为自己，谈晏微微垂下了头，反手摸索书包的拉链，手臂很长，轻松打开并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早安，傅廷韫。谢谢你请我吃早饭，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傅廷韫双眼发亮地接过来，忍不住立即打开盒子，黑色拉菲草的中间，躺着一个通体黑色的手电筒，手握处有一个高清电量显示器，正是满满的100。

　　“回去的路上很黑，而且一个人住的话避免不了停电，怕你们家没有蜡烛，所以买了一个手电筒送给你。”

　　傅廷韫褐色的瞳孔动了动，否认小区八百年不停电的宣传语，说他很喜欢，谈晏很细心，又问：“和你的是同款吗？”

　　“是的。”

　　“那你也是一个人走回去的喽？”

　　“嗯。”

　　“那可不可以一起回家呢？我们顺路哎。”

　　谈晏的瞳孔放大了一点点：“是吗？可以吗？”

　　“当然，我家应该比你家远一些。”

　　“哇，你这么早收拾书包啊，作业写完了？”同桌问，目光炯炯，就差伸手。

　　谈晏把作业给他：“嗯，和人约好了。”

　　这时班主任推门而入，班里一时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中。

　　“刚刚讲话的人给我站起来，以为我看不见是吧，有人连书包都收拾好了。”

　　“我数到三。”

　　“三。”

　　“二。”

　　班主任看着站起来的寥寥数人，目光带火地在教室里巡视一圈：“我刚刚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你们谁讲话谁没讲话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站，还是不站。”

　　“哗啦”

　　全军覆没。

　　“好啊，连班长都在讲话！你们已经是高中生了，课堂纪律初中老师嘴唇估计讲磨破皮了吧。你们都是以自己的成绩进入际衡的，个个都是拔尖的好学生，只会学习不会做人了是吧！”

　　班里鸦雀无声，班主任点了几个人名：“你们几个拿笔和草稿本跟我去办公室，测试都写得什么东西？！”

　　谈晏皱着眉头，把收拾好的书包扔回椅子里，同桌露出同情的表情。

　　“兄弟，保重啊，明天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谈晏苦笑：“缘分到了也许能。”

　　从办公室出来是半小时后，班主任把试卷给他们看，又臭骂了一顿，最终结束在一通催她回家吃饭的电话里。

　　谈晏懊恼不已，不达预期的分数和自己放了人家的鸽子。被骂了一顿情绪坠到低点，还错过了第一次约定。

　　拐出走廊，远远看着门外空荡荡的大马路，情绪低落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出校门时差点被拌了一下，没来得及尴尬，忽然见到一道白色的光打在眼前的路面上，谈晏抬起头，看见傅廷韫那张温柔的脸，手里窝着自己送的手电筒，帮他照亮通往他的路。

　　他小跑过去，心脏被开心和丢脸占满，第一句就是道歉，傅廷韫表示理解。

　　递给他一杯草莓牛奶，“饿不饿？兜里只有这个了。”

　　“谢谢。”

　　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安静下来后生出一丝尴尬，谈晏余光瞥着身旁高大的人，小声道：“你真的好高。”

　　“一米九。”

　　“啊？我才一米七。”傅廷韫恰好低头看他，给谈晏造成了一万击伤害。

　　随后听见他很轻的笑声：“不过医生说不会再长了。”

　　“怎么会啊，你才十六。”

　　傅廷韫笑得更开心：“那我争取长到两米。”

　　送他到小区门口，傅廷韫停住脚步，像个目送孩子离家的老母亲，“好啦，今晚好梦！”

　　谈晏无意识地摩挲书包带子，眼里流淌某种近似于不舍的流光，微微笑道：“拜拜。”

　　明天没有约定哎，傅廷韫有些遗憾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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